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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杨子

穿越冷宫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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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万里的苍穹下,一抹被朦胧的月光所笼罩的身影低垂着头在斑驳的树阴中慢慢地走着。她走得那样慢,仿佛是迷失了方向般,又像是在自我地放逐。

  浓浓的疲惫从她的身影里散发出来,似乎天地间都被她的忧伤所笼罩。

  一袭白袍的龙珞整个人都隐藏在树阴里,看不出他的表情。但那双细长的眼却随着那抹身影的移动而闪现出冷冷的寒光。

  她,该死的怎么会在这里?

  一直低垂着头的苏汐豁然地立起头来,因为她的脖子感受到森然的寒意。疑惑地朝四周望了望,好象没什么可疑的人。苏汐刚要放下心来,眼角的余光却突兀地瞟到了一袭白衣。

  瞬间,苏汐的整个身子定在原处,神色有些慌乱地盯着那隐藏在树阴下的白衣。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怔在原地,直直地盯着对方,俩人都没有想要移动脚步的意思。

  本来龙珞应该在慈宁宫守着皇后的,但是他的心却突兀地想起‘她’来,每月的十五,都是与‘她’相见的时候,虽然心底对她有怨,但是那刻骨的思念却总也让他抛不开。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了多少?若是被太后知道了,那‘她’岂不是危险了?

  细长的双眼顿时变得凌厉起来,龙珞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感受到龙珞浑身散发的寒意,苏汐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这种危险的气息她曾领教过,就在她提到‘她’的名字时。

  “你在这里做什么?”

  冰冷的嗓音刺得苏汐的心一个激灵,现在的她已被‘她’的话给弄得浑身是伤了,如今这又算什么?是要找她算帐么?

  知道了‘她’所做的这一切后,知道了陌对‘她’的一往情深后,她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满腹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苏汐哭着吼道,“你管我在这里做什么?!我高兴在这儿就在这儿,你管得着吗?!”

  被她吼得略微愣了一下神的龙珞,忽地皱起了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讲话!

  觉察到空气有被点燃的危险,苏汐蓦地止住了哭,只是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一脸冰寒的白衣男子。

  看着她满面的泪痕,龙珞的心没来由地一软,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在尴尬的气氛僵持了半晌后,龙珞轻咳道,“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苏汐紧咬着唇,“全部。”

  “全部?”龙珞心下略惊,这个皇后到底在搞些什么?!竟然敢将这事告诉她!!

  看着龙珞不自然的神情,苏汐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说道,“不要担心我会将这事说出去,你应该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的,我只是被人招魂至此的吧?”

  龙珞剑眉微拧,她怎么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苏汐转过头,将视线投入到那座清冷的宫殿道,“我是蒙玉瑶命定的转世,我来此本是为‘她’报仇的——”
“报仇?”苏汐的话被龙珞突兀地截断。

  苏汐回过头来,一脸凝重之色地点点头,“皇后做了令‘她’生不如死的事,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报仇!”

  龙珞被她的话怔住,生不如死的事?到底皇后做了什么?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后,龙珞忽地轻笑道,“撞掉了皇后的孩子,所以想要利用‘她’来为自己开脱么?”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想,苏汐整个人都给呆住,原来她总是这样不被人信赖的么?

  “皇后没有孩子!”苏汐亮如繁星的双眸直直地盯着他。

  “哦?”龙珞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继续。

  苏汐心里‘咯噔’一跳,难道他也清楚皇后是假怀孕?

  迟疑了一会儿,苏汐沉声道,“我用脑袋担保。”

  “脑袋担保?哈哈!!”龙珞蓦地大笑道,“记得几天前,你还告诉朕皇后的胎儿无恙吧?”

  “那,那是我被威胁的。”苏汐心里没底地强辩道。

  “哦?这越发有意思了,难道你就准备这样告诉太后?”龙珞神情有些怪异地朝她眨眨眼,“你要知道,这太后可不是随便就能糊弄的。”

  苏汐不明所以地盯了他半晌,才道,“你,为什么?”

  龙珞轻笑道,“既然你不是真正的欧阳云若,那么你我联手除去老狐狸岂不很好?”

  “借这件事压下皇后,再铲除了国舅的势力,那老狐狸少了左膀右臂,朕自然能将他的势力一并清除!!”

  苏汐愕然地看着脸上洋溢着莫名兴奋的龙珞道,“若是皇后真有孩子被我撞掉,你也会不顾丧子之痛而对付皇后么?”

  冰冷的视线投射在苏汐的身上,成功地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后,她听到龙珞空洞的声音道,“朕的孩子,不是谁都可以生的!”

  一阵冷风拂过,苏汐畏寒地缩了缩脖子,这里的人,她看不透了。

  灯火通明的慈宁宫内。

  一袭堇色长袍的苏汐笔直地跪在大殿之上,纹衣和文贵人分别跪在她的两侧。一脸冰寒的太后端坐在凤榻上,凌厉的视线来回地扫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三人。

  刚才一个小宫女和文贵人竟不约而同地跑过来告诉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听着内殿内皇后夸张的尖叫,太后烦闷地蹙紧了眉头。这个皇帝也真是的,自己的孩子没了,也不关心关心,竟说要去什么神祀阁祈求祖宗的保佑,硬是将这个烂摊子塞给了她。

  太后清了清嗓子,“景妃,你可知罪?”

  苏汐抬头,“太后要问的不是该皇后么?”

  惊诧于眼前这个竟敢大胆顶嘴的女子,太后恼怒道,“放肆!哀家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许蔚!”

  “奴才在!”许公公恭着身站了出来。

  太后一脸的暴戾之色对他道,“给哀家好好教训她!敢伤我鹰仪皇朝的皇子,这条命留着也是祸害!”

  许公公低垂着的头,使得苏汐看不清他的脸色,待她瞅到他满脸的淡漠之色时,许公公扬起的手转眼似乎就要落下来。

  似乎没料到他真的敢,苏汐愣了一会儿,在他的手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时,她腾得抓着他的手,双眼冒火地站了起来。

  接着便听到许公公的一声惨叫,那是苏汐在站起来的同时又踹了他一脚。

  巨变瞬间发生,众人均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待大家回过神来时,太后的脸已是变得铁青。

  “大胆欧阳云若!!在哀家这儿也敢如此放肆!!”太后想是被气得不轻,腾地从凤榻上站起来,一手指着苏汐怒吼道,“再放任你下去,你岂不是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毫无畏惧之色的苏汐没有说话反驳,只是冷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太后。感受到她视线里的愤怒,太后一面大叫着“反了,反了”,一面对自己身旁的太监宫女吼道,“都在这儿愣着做什么?!快给哀家把她拿下!!”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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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应声而来的太监宫女们虽然满面惧色,但还是毫不迟疑地向苏汐扑过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气喘吁吁的苏汐终究还是被太监宫女们给押着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小宫女纹衣满面怯色地看着一脸倔强之色的女子,心里突地涌起一丝丝怀疑。这个景妃,似乎变了很多。

  “纹衣!”

  一声轻呵将神游中的小宫女拉回了神,她忙不迭地磕头道,“奴婢在。”

  太后铁青着一张脸,满意地瞟了一眼被制住手脚的苏汐,她便问道,“老实告诉哀家,皇后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纹衣被吓得不轻,一直埋着头怯声道,“奴婢,奴婢亲眼所见,皇后娘娘的胎儿只是个枕头而已。”

  “枕头?”太后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随后她忽地笑道,“简直笑话!才只有两个月的身孕,这个枕头未免也太小了些?”

  太后冷眼看了一眼苏汐,接着又半是威胁地对纹衣道,“大胆奴才!若是还不给哀家从实招来你受谁的指使,今儿哀家定要了你这小蹄子的命!!”

  纹衣顿时被骇得面色苍白,虽然明白太后是意有所指,但是自己已背叛了皇后,若是再背叛景妃,她与母亲岂不是再无相见之日?

  努力地控制住心底的恐慌,小宫女颤声道,“不敢欺瞒太后,皇后娘娘确实没有孩子。”

  太后狠狠地瞪了眼这个心思愚笨的丫头,心知再也问不出个什么,便又将矛头指向了怔怔发呆的文贵人身上——

  “文贵人,你的答案呢?”

  感受到太后冰寒的目光,文贵人不自然地抖了抖,看了眼一旁的堇衣女子,刚才那恐怖的幻象似乎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文贵人尖叫一声,顿时瑟缩着身子恐惧地重复道,“假的,孩子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看着满脸惧色的文贵人,一直沉侵在自己思绪里的苏汐终于回过神来,满眼的忧伤忽地被丝丝愧疚所取代,她今天所做的,是不是错了?

  她似乎不仅伤害了文贵人,也将自己伤害得无以复加,知道了陌对自己并不是真情后,心里居然还涌出了绝望的感觉,这是不是太奇怪了?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爱他么?

  苏汐忽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住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爱他的,因为他总是给孤单的自己极尽的温暖,可是那真的是爱么?

  不,不,不!她是爱他的,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认定了他,要不她怎么会甘愿忍受噬心之痛,三番五次地见他呢?

  所以,她是爱他的吧,可是,他爱的是她吗?

  苏汐开始陷入了迷茫,如果他不爱她,又怎么会冒着违抗圣旨的危险只为来看她是否安好?如果他不爱她,又怎么会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告诉她要娶她呢?如果他不爱她,又怎么会满面忧伤地娶自己不爱的女子只为了不弗她的意呢?

  可是,如果他爱她,又为什么在听到‘她’的名字时,露出那种追忆的神情呢?如果他爱她,又为什么不告诉他与‘她’真正的关系呢?

  头好痛,犹如要炸裂般,苏汐意识浑沌间只看到太后怒火冲冲地在质问着什么,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整个人似乎都进入了一个朦胧的幻境。身边突然变得一片雪白,亮亮的白光,刺得她的眼睛一阵生疼。

  接着她看到了爸爸憔悴的脸,妈妈满面的泪痕。心顿时揪痛起来,她的亲人们啊,是不是都想她想得快发疯了呢?

  可是,她却从来没想过他们,只顾着自己在这皇宫里混得逍遥自在,只顾着关心自己的爱情,她真是太自私了!

  “妈妈。”意识恍惚的苏汐喃喃地念道,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这边早已觉得她不对劲的太监宫女们已放开了手,面面相觑地看着浑身瘫软在地的女子满面泪痕地叫着一个他们不能明白的名词。

  原本正审问着纹衣与文贵人的太后也不禁转过眼来,待看到苏汐不顾身份地哭闹时,她的怒火瞬间又提了起来,朝苏汐吼道,“身为皇妃娘娘,怎可如此不识大体!!”

  眼见哭得花枝乱颤的女子仍旧没什么反应,太后腾地从凤榻上站了起来。

  只听见‘啪’地一声,一袭堇色长袍的女子白皙的脸上已映上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接着愣神中的众人听到太后用冷冷的声音道,“如此放肆的女子,哀家也只得亲自教训了。”

  鉴于景妃娘娘刚才过激的反应,一大帮人忙拉开架势,准备着保护太后。可是,让他们傻眼的是,刚才还‘宁死不屈’的景妃居然无动于衷,依旧是满面恍惚之色的啜泣着,似乎她的灵魂已不在了此地。那满眼的哀伤似乎也感染了一屋子的奴才,众人的心里突然都涌出了一抹悲伤的情绪,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太后。

  以为眼前的女子终于被自己驯服了,太后冷笑着再次举起了手,这一巴掌,是替眉儿打的!!

  可是,太后的手却突兀地被一只寒冰掌给止住了走势,诧异地转过头,太后的身子瞬间颤了颤,皇帝是什么时候来的?

  龙珞一把甩开了太后的手,看着跌坐在地的堇衣女子,一种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早就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同,那满眼的忧伤深深地刺痛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自己去收拾这烂摊子,可是终究放不心来,待在神祀阁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全是她的影子。

  难道,他也沉沦了么?

  龙珞蹲下身来,抚摩着堇衣女子漆黑如夜的长发,语调轻柔地唤她“汐儿”。那样温柔的声音让苏汐猛地一怔,是她的陌么?刚想抬起头来看清楚时,她的身子已被来人拦腰抱起。

  阵阵的暖意铺散开来,已是遍体鳞伤的女子心安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前一脸疲惫的女子,龙珞温柔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然而转过来脸来看着太后的脸却已是冰寒至及,龙珞细长的双眼微眯。刹那间,众人心里都是一阵不安地狂跳,危险的气息弥漫着大殿的各个角落。

  太后也被吓得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心里也惊慌不定,这个皇帝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会如此地宠爱她?

  不消一会儿,只听到龙珞冰凉的嗓音响起,“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私自召见她!”

  “今晚的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与这事有关的任何话!”

  “太后,请你给朕好好地记住!”

  丢下一群错愕不已的人,龙珞小心地抱着怀里安睡的人儿举步跨出了大殿。

  大殿外,漆黑的夜已然过去,天空已翻出了鱼肚白,还震惊在龙珞最后说的一句话中的太后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有皇帝护着有如何?当年如此受他宠爱的‘她’也死在她的手里,如今一个小小的景妃,她还不信制不了她

细细密密的小雨静静地洒下,将整个皇宫染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

  一脸疑惑的小灵子在御书房外看着那细小的雨滴怔怔出神,刚才皇帝抱着景妃进来的时候,脸上尽是温柔之色,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想想看自己自从侍侯皇帝以来,还从未见过皇帝露出过这种满面疼惜的神色。

  “这个景妃娘娘还真是厉害耶。”小灵子八卦地想着,“皇上居然为了她,连早朝都没上。啧啧,看来以后我得努力地拍她马屁了。”

  笑得一脸灿烂的小灵子在看到大臣们满脸担心的神色时,顿时止住了笑,摆起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挡在御书房的门外。

  “皇上有旨,今日不早朝,各位大人请将奏章交给奴才就可以了。要是没什么大的事,请各位大人各自打道回府吧。”看着大臣们疾步地向御书房靠近,小灵子已急不可耐地高声宣旨。

  大臣们面面相觑,把手里带来的奏章交给了小灵子后,一个个均是满面疑惑地离开了。只有宰相欧阳郡大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在将奏章交给了小灵子后,他忙叫住了一个满面英武的人。

  俩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一前一后地隔着微小的距离小声地交谈道,“霍元,今日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有着一脸刚毅线条的霍元大将军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皇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霍元不敢擅自揣测圣意!”

  宰相大人轻叹一声,“你还在怪云湄?可是,你也不想想,云湄一向心高气傲,她怎能忍受一个青楼女子与自己争夺丈夫?”

  霍元没有再说话,可是那两道浓眉却越发地拧得紧了些。宰相大人捋着胡子,退到霍元的身旁低声道,“不管你心里对云湄有多少的怨恨,这事既然策划了那么久,就绝不能让它胎死腹中!”

  “还有,当今的景妃娘娘可是越发地受宠了。老夫的宝贝云芷恐怕也在不久之后成为堂堂的玄亲王妃!”

  没给霍元回话的机会,宰相大人踏在已有些潮湿的大理石上,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了一脸凝重之色的霍元呆怔在原地。

  细小的雨滴滑落在他英俊的脸上,让他感到微微的凉意。最近的天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三天两头的下雨。霍元耸耸肩,思绪却突兀地飘到了那个有着温暖阳光的下午。

  那时的他正被家里的事弄得焦头难额,一个人在茶楼里喝着闷酒。一向与他没什么往来的玄亲王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说来好笑,两个近乎死对头的人,居然喝着喝着就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所以在玄亲王拿出了皇帝的亲笔信时,他竟没有丝毫地动怒,而且居然还有了种找到归属的感觉。因为在娶欧阳云湄以前,他一直是怀才不遇的,那时的他只是在皇朝军队里做了个小小的士兵长。若不是宰相大人慧眼识才,只怕他现在还一无是处。

  所以他感激宰相大人,给了他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他拼命地努力着,一直到成为鹰仪皇朝赫赫有名的骠骑大将军!

  所以在听到宰相密谋造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只为了宰相大人的‘知遇之恩’。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整个鹰仪皇朝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变得越来越强盛,而人民也能安居乐业。

  这样的日子,是所有的军人一直所期望的。

  所以他向宰相大人提出了异议,遗憾的是宰相大人非但不听,还斥责他忘恩负义。回到家里,他以为自己的妻子会尊重自己的决定,却不曾料到她居然用很难听的话讲述着他是怎样得到欧阳家的帮助而爬到大将军的位子上的,弄得他心里窝火不已。

  故而他才想到青楼放松一下,但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更糟,竟闹得全城皆知,害得自己颜面尽失,而宰相大人也对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有所挤压,弄得他狼狈不堪。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失意的时候将然遇到了知音,这个温柔如水的男子带给了他新的希望,让他明白了自己作为军人真正应该效忠的是谁。

  所以,在那个如画般美丽的下午,他给了一袭淡紫长袍的男子一个郑重的承诺:他会帮助皇上守住鹰仪皇朝的江山!

  可是,如今的皇上是怎么了?

  他怎么可以对景妃如此的宠爱以至于连早朝都不上?他又怎么可以同意让欧阳云芷嫁入玄亲王府?

  霍元悠长地叹了口气,将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漫天飞舞的雨丝,一个决定瞬间冒出心尖:明日的早朝,他定会进谏皇上,这景妃德行失仪,绝不能留!

  将手拢握着拳,骠骑大将军在雨帘中的背影散发出一种绝然的气息。

  这边厢一直昏睡在床上的苏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浑身突兀地一阵痉挛,毫无意识地叫了声“妈妈”。她的手一直拉着龙珞的衣角,使得龙珞只得屈着身子站在她的床边。

  她拉得那么用力,仿佛一放手她就会失去所有的依托,在这异时空里孤独地剩下她一人。

  看着眼前瑟缩着身子的堇衣女子,龙珞一阵心疼。温柔地理着她凌乱的黑发,龙珞轻柔的嗓音便在这空气厚重的御书房铺散开来,他唤她“汐儿”,细长的双眼里满是浓浓的疼惜,他想带着她离开这梦魇。

  可是,床上的人儿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满面忧伤地呼唤着那个他不知道的名字。妈妈?那是谁?竟让她如此的挂念?龙珞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舒服,他的她,怎么可以老是看不到他?

  略微用力地拉开了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床上的女子蓦地一声压抑地呻吟,随后她的手又牢牢地抓住了他冰凉的手。感受到自己的手上不同寻常的温暖,龙珞突然唇角一勾,露出了一抹舒心的微笑,更用力地回握着她的小手,他的心顿时暖意阵阵。

  “汐儿,你终于可以回应我了么?”龙珞湿润的指尖在堇衣女子的眉上,高挺的鼻梁上一一滑过,当他的指尖接触到那柔软如樱桃般小巧的唇上时,龙珞的心竟微微紧张起来。

  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冰凉的唇畔覆上她的唇,他的心里猛然被喜悦涨得满满的。有多久,他没尝到这种温暖了?

  吻不断地在她的眉上和光洁的额头上落下,龙珞轻昵地唤着她“汐儿,汐儿”。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呼唤,着堇色长袍的女子微微张开了嘴,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汐儿!”龙珞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然而躺在床上的女子仍旧微蹙着细眉沉侵在梦魇中。龙珞惊喜的眼眸里顿时又恢复了黯然,心疼地将堇衣女子搂进自己的怀里,他吻着她漆黑如夜的发,心里竟又变得异常的安定。

  窗外,细密的小雨依然在飘。

  御书房的内殿里,一脸平和之色的龙珞紧紧地抱着满脸疲惫的堇衣女子,像是要将她融进他的生命般。他们交握的两手在温暖的烛火中摇曳出一片柔和的光华。

  若霏殿。

  一袭嫩绿宫装的芫昕心事重重地倚在窗前,看着漫天飞舞的雨滴,她却突兀地想起了蔓贵嫔。

  那个与自己的主子有着极其相似容貌的贵嫔娘娘,不知她现在可好?

  风水真是轮流转啊,当初处心积虑地将景妃弄进冷宫的蔓贵嫔如今竟自己也在体会着这番异样的滋味了。

  芫昕叹了口气,在如丝的雨帘中她恍惚看到了自己当初是怎样给蔓贵嫔献计,使得皇上将不可一世的景妃打入冷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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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细雨还在尽情地飘着,潮湿的空气里似乎还蔓延着百合清冷的花香。若霏殿的庭院里,一树树粉白的樱花瓣在雨丝的滋润下显得越发的娇媚可人。

  芫昕偎依在窗前,苍白的脸上偶尔闪现出一抹担心的神色。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昨晚许公公黑着一张脸过来宣景妃晋见的时候,由于不想暴露自己与他的关系,所以什么也没问,直接按照景妃的交代回了话。

  可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纹衣这丫头自昨儿个去了慈宁宫后就再也没回来,而今早皇宫里又传出被禁足在霞飞殿的文贵人一夜之间突然发疯,现下已被太后撵到冷宫去了。

  事情处处透着蹊跷,然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晓,只能在这里干着急。芫昕微蹙黛眉,目光里竟也含了些担忧,若是景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她还怎么能替自己的主子平反?

  “不行!自己绝不能在这干等!”芫昕拽紧衣角,看着窗外淅沥的小雨,一个大胆的想法突兀地冒出了她的心尖,“我得找到玄亲王!不管娘娘遇到了什么,只有他才会舍命地去救她!”

  恐怕这次又得麻烦许公公了。打定好注意后,芫昕的眼里发出灼热的光,接着她一脸决然的表情走出了大殿。

  她的主子,‘她’的冤屈定会得到昭雪的!

  空寂的若霏殿里,那一树树的樱花蓦地飘散下来,像寒冬的白雪般,洒满了整个庭院。

  而有着温暖烛火摇曳的御书房内,整个内殿里都弥漫着温和的暖意。

  深陷在梦魇中的苏汐在龙珞的怀抱着逐渐苏醒过来,慢腾腾地睁开眼,苏汐蓦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因为在与她近在咫尺的是一张俊美得如神祗般的脸!

  苏汐傻眼地看了半晌,忽地发现那张堪与冰山媲美的脸竟然呈现出一种平和的神色。那双微闭的眼被黑密的睫毛所覆盖,而那性感的薄唇看得她的心砰砰直跳。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特别的注视般,俊脸的主人唇角轻勾,闭着眼将一脸花痴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些。

  难道他醒了?苏汐吓得赶忙闭上了眼,尽量装着熟睡的样子。她可不敢担保这皇帝在她知道了关于‘她’的全部后,不会将她‘咔嚓’了,毕竟那晚他威胁她的话还言犹在耳。

  心情高度紧张地等了几分钟后,发现俊脸的主人丝毫没有异动,按耐不住的苏汐又偷偷地睁开了眼。不过,好象被他搂得太紧,她有点呼吸困难了。

  诶,真是有够倒霉的。

  苏汐苦着一张脸轻轻地动着身子,希望自己能从禁锢着呼吸到一点清新的空气。可惜事与愿违,她越动,他却越搂得紧。

  颓然地放弃了挣扎后,苏汐决定依靠手的力量来获得解放。可是,她的手?为什么会与他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愣愣地看着沐浴在温暖烛光中的两只手,苏汐的思绪突然又恍惚起来。

  她想到了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想起了他与她的点点滴滴,然后她的心蓦地开始扯扯的疼。一种浓烈的忧伤似乎又攫住了她,让她本已泛起红晕的面上突然变得雪白。

  她的陌啊,到底是真的爱她么?

  被握着的手突地一紧,苏汐吃痛地轻呼一声,从神游中拉回了思绪,一抬头,她便看到了龙珞那双细长的双眼里所包含的不满。

  “又在想他?”看着那双略带忧郁的眼,龙珞的心有些刺痛起来,平和的神色忽又变得冰冷。

  苏汐瞥开眼,嗫嚅着,却始终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默认了自己的猜测?龙珞不满的双眼里又透出了一抹失望,他本以为她是在想念那个什么“妈妈”,却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地在乎他!

  “告诉我!他到底哪里值得你如此?!”龙珞按压住满心的忌妒,紧握着她的手低吼道。

  疼痛的感觉突然又让苏汐的心涌出一种莫名的哀伤,如清泓般的泪水蜿蜒而下。苏汐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是双肩微微地抖动还是让龙珞软下心来,卸下满腔的怒火,他满面心疼之色地揉着她漆黑如夜的发,随后他将她的头温柔地按入自己的怀中。

  龙珞将握着她的手置于自己的唇边,声调有些凄凉地低语道,“如果我能早些发现你,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听到他的话,苏汐的抽泣声蓦地小了些,思绪快要游离时,龙珞温柔的话又在她的耳畔炸开——

  “如果你能就这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那么我似乎会幸福了。”

  幸福?苏汐被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了龙珞对自己的保护,似乎他总是在她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静静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心里突然飘来一丝温暖,孤寂的感觉似乎少了许多,她恍若听到了一种花开的声音。

  可是,他不是还深爱着‘她’的么?
苏汐仰起头,如繁星般闪亮的双眸直直地锁住了龙珞全部的视线,“不是因为我是‘她’命定的转世?只是单纯的喜欢我么?”

  原来她也在乎这个,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她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呢?

  龙珞俊美的脸上忽地浮现出一抹喜色,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的,不关乎‘她’,我只是单纯地很喜欢你。”

  “真的?”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因为她再也禁不起任何的谎言了。

  看到龙珞郑重地点了点头,苏汐的心里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在一圈圈的扩大,原来她也是渴望他的喜欢的。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就这样沉沦在他的喜欢中?不再理会陌满面的忧伤?

  矛盾的思绪将苏汐刚泛起的兴奋又击落了,将头埋入龙珞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苏汐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呃,为什么会这样?

  这边抱着她的龙珞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怀抱里娇小的身子似乎已勾起了他的某种欲望。龙珞迷离的双眼里突然闪出情欲的光,他更紧地搂着她,喃喃道,“我可以吗?我可以吗?汐儿?”

  还沉侵在小小的幸福里的苏汐不明所以地回到,“什么可以?”

  在苏汐疑惑地等着他的回答时,龙珞的略带冰凉气息的手已开始不安分的乱动了。突兀到来的寒意,让苏汐蓦地清醒过来。

  “啊!不可以拉!”苏汐一声尖叫,拼命地推着龙珞的身子。

  感受到她的疏离,龙珞腾地停止了动作,双眼里隐隐透出一丝丝不安,定定地看着急切地想要逃脱他怀抱的女子。

  这边厢的苏汐也停止了挣扎,看着俊美如神祗的脸,她轻叹一声。随后她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双唇在龙珞冰凉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下一秒,苏汐已坐直了身子,脸上泛起的红晕如三月灿烂的桃花。

  “不准再得寸近尺了。”她瞪着他,努力地想要掩饰着自己的娇羞。

  还在愣神中的龙珞忽地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喂——”

  还没待苏汐说完,龙珞已朝她扑来,刚想与她来个亲密接触时,一个大飒风景的声音突兀地在内殿响起——

  “保护皇上!!”

  一脸紧张之色的小灵子一边尖着嗓子叫着,一边冲了进来。他是被刚才苏汐的那声尖叫给吓的,他生怕皇帝出事,所以来不及多想,立马带了侍卫就冲了进来。为了表示自己对皇帝的忠心,他冲在了前头。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小灵子傻眼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脖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森然的寒意。小灵子赶紧埋下头,心下骇然地急步退了出去。

  御书房大殿内,小灵子神色极不自然地拦住了就要向里冲的侍卫——

  “咳,咳,这个,太闷了,开个玩笑,嘿嘿。”

  侍卫们面面相觑,本想冲进去一探究竟,可是又被小灵子拦在了门外。这灵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又不好吃罪。权衡片刻,众人在小灵子的指示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瞟了眼内殿,小灵子满心恐惧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也随着侍卫们退了出去。

  老天,完蛋了,小灵子我危险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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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雨后的晴空有着清新的花草香,一袭纯白衣衫的苏汐满脸陶醉地在一大批宫女太监地簇拥下在御花园内走着。

  现在的她要去坤宁宫做什么‘健康慰问’,因为刚才龙珞告诉她,虽然皇后流产的事已被他压了下来,但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突发事故,所以就要她亲自去一趟坤宁宫为自己的无心之失给那个恶毒的皇后道歉。

  一想到这儿,苏汐就恨得牙痒痒。这次她与皇后可算是打了个平手,可是以后她在宫里的日子只怕又会腥风血雨了。这个恶毒的皇后是绝不会放过她的,还有太后那个老妖婆,呜呜~~~怎么有那么多敌人啊,还个个地位都比她高,诶,真是非一般的惨。

  苏汐叹着气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一大帮满脸谦恭神色的太监宫女,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还真是想念那个总是没大没小的桃宛啊,不知宛儿现在怎么样了,伤,应该都好了吧。

  还有纹衣和姑姑,不知道她们是否还平安,诶,都怪那讨厌的珞拉,什么都不告诉她,害她只得胡乱的瞎想一通,等下她的神经方面要出什么故障了,他就完蛋了!!

  苏汐恨恨地将双手拢握成拳,在脑袋里肆意地描绘着她残害珞的画面。想着想着,她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谁叫他当初老是冷着一张脸差点都把她冻成了冰雕,现在她还不趁着翻身做主人时,好好地修理他一番,嘿嘿,珞,你惨了。

  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内,一大帮奴才不明所以地相互使着眼色:这个,景妃娘娘,疯了么?

  仿佛是感应到身后灼热的视线,苏汐连忙调整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后,她高声道,“那个,什么,时候不早了,大家就不要在偷懒了,快点走吧。”

  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他们什么时候偷懒了?

  “奴才遵命!”算了,主子的话就是真理,他们还是乖乖地听话吧,呜呜~~~

  听到大家毕恭毕敬的回答,苏汐受用地轻扯唇角,嘿嘿,看来她还是蛮适合当主子的拉。

  愉悦的气息静静地在馥郁的花香中流动,苏汐好心情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走着。道路的两旁有大朵大朵的月季在微风中舒展着身姿,淡粉色的花瓣里还有残留的雨滴在轻盈地舞蹈。

  这个地方,好象有些面熟。

  苏汐心下有些不安起来,连脚步都有些迟缓了。看着不断向前延伸的月季,她的眼前忽然飘来一簇簇粉白的碎片,接着夹杂着淡淡忧伤的樱花瓣便如雪般倾洒下来,然后她听到了身后太监宫女们突兀的抽气声,因为这时的天空里,已到处飞满了细碎的粉白。

  看着漫天飞舞的樱花,愣神中的苏汐恍惚看到那一片片粉白在她的面前凝结成了满面忧伤的陌,那样的哀伤让她的心蓦地一窒。

  “不!不!不!”苏汐尖叫着,“幻觉,幻觉,不是陌,不是!”

  心里又是一阵揪痛,苏汐喃喃地低语着,忽然又像发疯似的在虚空中挥舞着双手

她不要再看到陌满面忧伤的样子,她不要再看到!!

  这才回过神来的宫女们手忙脚乱地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似乎已陷入疯狂的女子,可是苏汐仿佛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力气大得惊人,还没待众人靠近她的身边,苏汐已抱住疼痛难忍的头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像火烧身似地大叫道,“娘娘!娘娘!”

  一窝蜂似地,众人齐步上前,却是你绊我,我绊你,竟全都摔在了地上。

  挣扎着爬起来的众人急步追过去时,早已没了苏汐的踪影。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众人皆是满脸的骇色,景妃不见了,他们的脑袋也得准备着搬家了。

  “大家还不快分头去找!!!”

  不知是谁吼了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大叫着“娘娘”,一边分散开来。

  而这边厢一阵疯跑后的苏汐也渐渐因为体力不支停了下来后,眼前的幻影似乎也消失了。满头大汗的苏汐气喘吁吁地跌坐在一簇茂密的花丛中,努力地平复着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待清冽的花香沁入心脾时,苏汐的情绪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心里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苦笑着摇摇头,苏汐神色有些凄然。

  原来在她的心里竟还是放不下他,可是,一切不是都过去了吗?但为什么看到那漫天飞舞的樱花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呢?

  诶,自己怎么能这样三心二意呢?

  苏汐敲了敲自己的头,想要将自己从胡想中拉回来。满面苦恼的她抬起头来时,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瞬间便进入了她的视线。

  苍劲的‘离叶亭’三个大字在她的眼前闪着妖冶的光,接着便是一股寒风突兀地吹来,苏汐畏寒地缩了缩脖子,神智却有些涣散开来。

  苏汐的心里也莫名地开始扯扯地疼,眼神迷离间,她恍惚看到了几个月前发生在这个亭子里的一幕。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散开后,一个与‘她’有着相似容颜的女子梨涡浅笑地转过身来看着一袭华丽金色长袍的景妃。苏汐的眼睛眨了眨,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寄居这具身子的前主人。

  一脸傲慢之色的欧阳云若给了这个深受皇帝宠爱的倾城女子一记鄙夷的眼神,接着又转过头去逗弄着满池嬉戏正欢的金鱼。

  庄眉沁的笑意凝了凝,随后又笑意融融地走到欧阳云若的身边,声音婉转道,“景妃姐姐今儿真是好兴致呢!瞧这鱼儿,被姐姐你喂得多高兴。”

  欧阳云若皱着眉头回过脸来,“别姐姐长姐姐短的,听得本宫恶心。生就一狐媚样儿,除了会迷惑皇上,还会做什么?!”

  刻薄的话惹得庄眉沁倾城的脸一会红,一会白。这边站在一旁的一袭嫩绿宫装的芫昕听不下去了,刚想回嘴时,却被庄眉沁使眼色及时阻止了。

“姐姐笑话了。”庄眉沁依旧是笑容满面,只是她的眼睛里已浮现出了一丝狠色,无奈本就没什么头脑的欧阳云若却并没瞧见,只是不可一世地斜睨着她等着她的继续。

  “听闻近日皇后娘娘去了五台山,姐姐想必也寂寞了吧?”

  “你到底要说什么?痛快点,好不好?”欧阳云若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对着你这张狐媚脸,本宫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

  庄眉沁怔了怔,宽大衣袖里的手已紧紧地握着,“妹妹只是担心姐姐的身子,这初春的天气,还是颇冷的。”

  “哦?”欧阳云若冷笑道,“你何时也这般关心本宫了?”

  庄眉沁不自然地笑了笑,随后从芫昕的手里接过一盏茶盅,“这是千年雪参,太医说能驱寒。姐姐近日身子不太妥贴,皇上特地叫臣妾送些过来给姐姐补补身。”

  “真的?”刚才还一副寒冰脸的欧阳云若一听说是皇上差人送的,顿时喜笑颜开,“这个什么雪参,果真是皇上叫你拿来给本宫的?”

  庄眉沁在心底鄙视地嘲笑着这个胸无两点墨的女子,面上却是一片灿烂的笑意,“当然是真的,其实皇上还是很疼姐姐的。所以,姐姐你就趁热喝了吧?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听到庄眉沁开口闭口的说着‘皇上’, 欧阳云若满心欢喜地接过了茶盅,一仰头,便喝尽了。

  看着一饮而尽的欧阳云若,站在一旁的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后,都不露痕迹地勾起了唇角:想不到计划进行得这般顺利。

  待欧阳云若将茶盅递给芫昕时,她的头突然一阵晕眩,使劲地摇晃着脑袋,她头晕晕道,“怎么了?怎么你们都在转?在跳舞么?哎,我也来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欧阳云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踢了踢软得如一滩泥的身子,庄眉沁冷着一张脸对芫昕吩咐道,“把她扔在池塘边,造成失足跌倒的样子,只要将她的半边脸侵入水里就可以了。毕竟这景妃身后的势力还是得有所忌惮的。”

  一脸愤恨之色的芫昕恭敬地垂首,“奴婢知道了。”

  “恩。”庄眉沁满意地点点头,忽又使劲地踹了欧阳云若几脚,这才泄愤般地停了下来。看着丝毫无还手之力的欧阳云若,她蓦地冷笑道,“你不是很厉害的么?如今还不是被栽在我的手里!哼!没了皇后的襄助,我看你真的是连个三岁的孩童都不如!”

  “如果你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不该抢了属于我的名分!以为对朝廷有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哼!到头来,你不是还得死在我的手里!”

  看着张狂地笑着离开的庄眉沁,一脸嫉恨之色的芫昕蹲下身来,‘啪啪’地甩了欧阳云若几个耳光。

  “这是我的主子赏给你的!!”

  血红的夕阳下,满脸噬血之色的芫昕在将不醒人事的欧阳云若侵入池水中后,匆匆地离开了。

  一直在虚空中看着这一切的苏汐,自心底猛地涌上一簇簇冰凉的寒意。

  初春的池水,凉意森森,那透彻的寒意渐渐地蔓延到了欧阳云若的骨髓里,然而她却一丝感觉也没有,依旧面朝下的侵在那冰冷的池水中。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惧寒的原因么?

  虽然明知她这时不会死,可是苏汐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忧起来。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苏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却也只能干着急。

  忽然,一抹黑黑的身影突兀地窜了出来。

  接着,苏汐便看到一袭金色长袍的欧阳云若已被来人扯上岸来。来人似乎并不惊慌,像是有准备似的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随后便将那药丸喂进了欧阳云若的嘴中。

  苏汐微微一愣,揉了揉眼后,那抹黑黑的身影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那是,纹衣?

  还没待苏汐再看清楚些,眼前忽然又变得昏黑一片。虚空再次变亮时,场景已转换到了苏汐所熟悉的若霏殿。

  烛火摇曳的内殿内,苍白着一张脸的欧阳云若正大声地质问着站在她面前的一袭白袍的男子。零碎的字句不断的涌入苏汐的耳朵——

  “皇上是那么恨不得臣妾死么?竟然叫庄眉沁那狐媚子给我灌毒药?!”

  “你知道冷的滋味么?”

  “那冰凉刺骨的寒意已渗透了我的骨髓!!太医说我这一辈子都只怕离不开药罐!!”

  “而皇上如今竟还要护着她!你知不知道,那死贱人要害死我?!”

  “够了!!”一声暴呵打断了欧阳云若接下来的怒吼,只见龙珞冷着堪于冰山媲美的脸道,“你这般不懂规矩,朕看这皇妃的位子还是让给贤能的人吧!!”

  “来人!!”

  “奴才在。”着蓝色太监服的小灵子应声上前。

  “将景妃给朕押去冷宫!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龙珞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每说一个字,欧阳云若的脸就越白一分。

  说完,连看都没看一眼一脸惨白的女子,龙珞转身就跨出了内殿,只留下欧阳云若凄冷的笑响彻整个若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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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3:3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似乎又阴冷了些。

  苏汐满脸恍惚之色地从虚幻的时空里退了出来,抬眼看了看‘离叶亭’三个散发着有些诡异气息的大字,她的心里蓦地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她向那离叶亭迈步。

  大朵大朵的花在突然弥漫起诡异气息的空气里更加妖娆地绽放起来,红艳艳的颜色像极那日芫昕噬血的面庞,这使得苏汐的心再度紧张起来。

  略带寒意的微风吹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在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脚迈进了离叶亭。

  上次被皇后叫过来谈话时,她也没仔细地观察观察,现在看来,这个亭子倒也没多希奇,只是在亭子的外围种了一圈纯白的百合花。

  涟漪轻摇的池塘里有无数的金鱼在嬉戏,青绿的池水里倒映出的百合瓣夹杂着淡淡的紫蓝。苏汐整个身子依在栏杆上,渐渐陷入了沉思。

  刚才她所看到的幻境似乎只是真相的一部分,有好多疑团还困在脑子里,让她不禁蹙起了细眉,最近她似乎越来越能游离在虚幻的时空了。

  这,到底在向她说明着什么呢?

  还有,纹衣那小丫头怎么就那么巧地出现呢?如果是她救了欧阳云若的一条命,她又怎么不去找欧阳云若讨赏呢?而且上次在御书房时,她还装作不认识自己,那么她,到底是想要隐瞒些什么?

  细眉越拧越紧,然而苏汐的脑袋里却依旧是问号满天飞,正在她努力地做着‘思想者’的经典造型时,一个公鸭嗓似的声音拼命地钻进了她正想关闭的耳朵里——

  “娘娘在这里!奴才终于找到娘娘了!!”呜呜~~~他可爱的脑袋也终于能保住了。

  那饱含深情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苏汐几乎泯灭的听力,不满地丢给肇事者一个大白眼,她直起身来,“你家着火拉?大白天的就杀猪似的大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御赡房里跑出一头疯猪呢。”

  急步朝苏汐汇集的大部队一听到她的话都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而刚才激动得差点叩拜四芳神佛的小太监瘪着嘴,一副无限委屈的样子看着苏汐。

  滑稽的表情惹得苏汐一阵畅快的笑,待看到小太监恨不得立马将自己的头埋进土里时,她才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后,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老实点去办正事吧。”

  一听到身份高贵的景妃娘娘说‘我们’俩字,众人皆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恭身道,“奴才(奴婢)遵命!”

  “那,走吧。”苏汐朝他们摇摇手,转过头来满脸凝重地看了一眼被纯白的百合围绕着的离叶亭后,便在宫女太监地簇拥下慢腾腾地向坤宁宫走去。

  这皇后,只怕在坤宁宫里气得肺都快炸了吧?

  苏汐轻扯唇角,不知道待会她送份大礼给皇后时,皇后会不会气得连坤宁宫的房顶也给掀了?嘿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德行失仪,也是有可能会被撵去冷宫的吧?

  当初的她,可不就是这样去的么?!

  空气里蔓延着落寞气息的坤宁宫大殿内,脸色颇为憔悴的皇后斜靠在贵妃榻上,侍女瑶姝正伺候着她进药。

  小太监一声尖利的“景妃娘娘到”落下后,瑶姝端着药碗的手突兀地一抖,险些洒出些许浓黑的药汁。皇后秀眉微拧低斥道,“紧张个什么?!还不快去将她迎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一向沉稳的瑶姝一放下药碗,便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步走了出去。

  这个该死的欧阳云若,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都没事,所以今儿是来找她晦气的么?
略带暴戾之色的皇后闭着眼抚了抚气得发疼的胸口,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刚平复下了满腔的怒火的她,一睁眼便瞧见了一脸喜色的苏汐急步向她走来,她努力地扯出个微笑,刚想说句客套话时,却被苏汐抢了先——

  “娘娘身子好些了么?你看妹妹我只顾着侍侯皇上,呵呵,把姐姐你都给怠慢了呢。”

  苏汐一脸灿烂的笑,看得皇后刺眼得紧,按压住即将爆发的火气,皇后也是笑脸盈盈道,“妹妹客气了,想不到妹妹你如今竟还有这本事,惹下了这天大的祸,也敢四处招摇!”

  苏汐假装疑惑地眨眨眼,“我闯祸了?我只晓得娘娘你最近胃口不太好,却不知道你居然连记忆力都出了问题了。啧啧,这可如何是好呢?要不,叫纹衣那丫头给娘娘你配点药,说不定还真的能起作用呢?”

  “妹妹真是太有心了!”皇后脸色变了变,随后又故作自然地轻笑道,“本宫身体好得很,牢妹妹惦记了。”

  “别客气嘛!”苏汐皮笑肉不笑道,“想当初妹妹我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若不是纹衣那丫头的灵丹妙药,说不定我早就挂了。”

  “挂了?”皇后咬牙切齿地笑道,“妹妹还真是会说话呢,想必妹妹就是这样引起皇上注意的吧?”

  苏汐暗暗吐吐舌头,“娘娘还真是喜欢说笑呢!不过,这天气忽冷忽热的,还是得多吃点药保养保养身体呢,虽说是掉了‘枕头’,但是娘娘你还得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诶,还真是难为娘娘了。”

  听着苏汐挖苦味越来越重的话,皇后紧拽着衣角的手已暴出了股股青筋。

  “哎哟,娘娘你可别生气啊,对身体不好的,尤其是你这种刚小产的‘妇人’。”苏汐一脸关切之情地看着脸色已有些发白的皇后,心里却是乐得开了花,“要不,妹妹这就派人去将纹衣叫过来?那黑色的药丸可是灵验得紧。”

  “别再给本宫打哑谜!”皇后终于忍不住了,腾地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朝苏汐吼道,“想当初本宫谎称怀孕,不也是为了保你一命。而如今,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揉了揉被震得生疼的耳朵,苏汐突然换了张扑克脸道,“娘娘还真是会说话,救命恩人?我看你是怕文贵人泄露‘画面美人’的事,才使出这招的吧?”

  “依我看,娘娘你这步棋早已策划了好久吧?可怜我当初还真把你当恩人!这‘一箭双雕’的计,还真是很符合娘娘你‘高深’的智慧呢!”

  皇后被苏汐的话骇得倒退了两步,现在她的脑袋里只反复地出现着一个句子:这,真的是那个胸无两点墨的女子?那个,笨得无可救药的欧阳云若?

  看着皇后满脸的惊讶,苏汐也大约能猜出几分,唇角蕴起一抹冷笑,她冷冷道,“娘娘不会被吓傻了吧?妹妹我可还没说完呢!”

  盯了她半晌后,皇后忽地一笑,“妹妹可是忘了‘铃兰’?”

  “铃兰?”苏汐诧异地重复道,脑子一转,她无谓地笑笑,“刚才我还担心娘娘的记忆,如今看来,娘娘的记性可是好得很呢。”

  “不过,娘娘这如意的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这‘铃兰’的事,知道的人大概都已经翘辫子了吧?而且——”苏汐拉长了音调,看着皇后阴雨密布的脸,她轻笑着继续道,“娘娘最近只顾着养身子,大概还不知道,这朝廷上国舅的势力可是大打折扣了。”

  “还有那个小丫头纹衣,啧啧,可怎么办呢?她好象告诉了太后娘娘你假怀孕的事。”

  “什么?!”皇后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你乱七八糟地胡说些什么?!”

  “胡说?”苏汐摇摇头,拿起摆在矮几上的药碗,凝神看了会儿,她忽地笑道,“娘娘你还需要喝药么?这假怀孕的事,皇帝知,太后知,再装下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你,你,你——”皇后被苏汐的话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吼着却硬是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别激动嘛。”苏汐按下指着她的手,“只要娘娘你告诉我,那日发生在离叶亭里的种种,我们欧阳家好歹也能在朝廷上照顾照顾魏侍郎,而且,我保证,这皇后的位子依然是你的。”

  皇后冷哼一声,“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随便编些谎话,就能逼迫本宫?若是这假怀孕的事果真弄得众人皆知,那本宫还能好好地待在这儿?更何况那‘铃兰’的事,你以为你真能撇得开关系么?”

  “算你狠!”苏汐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道,这皇后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其实多半都是她杜撰的,因为她也还没弄清这皇帝和太后是否真的知道了皇后假怀孕的事。以为搬出朝廷上纷杂的势力能让皇后就范,却没想到这姜,果然是老的辣!

  苏汐愤愤地在心里咒骂了半天,再出现在皇后面前的脸已是笑容灿烂,“娘娘生气了么?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妹妹胡诌的,娘娘你可别往心里去哈。”

  眼见皇后露出一丝松动的表情,她努力呈现出一副沮丧的样子,再接再厉道,“其实妹妹我也是被太后逼的,娘娘你想必也知道太后打算将蔓贵嫔接出冷宫的事吧?”

  “所以呢?”皇后冷着脸问道。

  “所以?”苏汐愣了愣,“所以太后就让我来抓娘娘你的把柄啊!”

  “哦?”皇后冷笑道,“妹妹这话可有些意思了。”

  “真的!!太后说只要我能将娘娘你气得七窍生烟,她就会以娘娘你‘德行失仪’为由,将你撵入冷宫去!而妹妹我也是被娘娘你昨日所做的一切气糊涂了,这才答应了太后。”

  苏汐假意地抹抹眼,“娘娘,你不知道,你昨日所做的一切,可真是让妹妹伤透了心呢!呜呜呜~~~~”

  哼!硬的不行,咱来软的!

  看着苏汐一副痛哭加极度悔恨的模样,皇后心下也觉得自己昨日所做的一切过分了些,毕竟这景妃留着,对国舅在朝廷上的势力还是有用的。

  “既然这样,妹妹如今打算怎样应付这事呢?”

  听到皇后的话,苏汐又在心里好好地痛哭了一番,想不到来软的这么有效,早知道就用这招了!呜呜~~~~

  可是,这样的话,那将皇后撵入冷宫的事,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眼下还是弄清楚那日发生在离叶亭的事吧。

  “想必娘娘也清楚我惧寒的原因吧?不如,我们再把这事挑出来,这样的话,这蔓贵嫔可就这能在冷宫里逍遥了!”

  皇后想了一会儿,随后满面疑惑地对苏汐道,“本宫不太明白。”

  真是个笨蛋!苏汐暗地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后道,“现在我还能颇入皇上的眼,如果皇上知晓了当初我掉下水的真相,这蔓贵嫔责任可就大了。”

  皇后赞许地点点头,“妹妹果真是越发聪明了,那么,妹妹希望本宫告诉你什么?”

  “离叶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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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华灯初上,夜上阑珊。

  温润如玉的月光斑驳地洒了一地,将整个御书房都笼上了一层温和的暖意。

  略带恍惚之色的苏汐抱着身子坐在软榻上,她微仰着头,看着高挂在半天的圆月,耳边似乎又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那日妹妹你失足掉水时,确实是纹衣那丫头将你救起来的。因为本宫在前往五台山之前就吩咐过她要暗中保护你,你也知道,你的性子太过急燥,这蔓贵嫔可是整日在想着抓你痛脚的。”

  “至于妹妹你说她等了很久才出现,本宫就不是很清楚了。或许她是小心起见,你要知道,这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如果被人发现是纹衣救了你,那么接下来,她可就有被人灭口的危险了。”

  “而离叶亭本身并不希奇,希奇的是围在它周围的那圈纯白的百合。想必妹妹你也发现了吧,这青绿池水里映着的可是泛着紫蓝的百合瓣,而那些百合正是‘她’遣人栽种的。”

  “所以,妹妹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会什么妖术呢?”

  “如果妹妹真的想靠这个‘真相’来彻底打倒蔓贵嫔的话,本宫劝你最好还是去问问纹衣那丫头吧,那日的始末,只有她最清楚。”

  “骗你?妹妹可真是爱说笑,如今本宫这假怀孕的事只怕也快包不住了,而那‘铃兰’可是牢牢的地将我们俩栓在了一条绳上,所以在这皇宫里妹妹与本宫还得相互扶持才是呢。”

  “这几日本宫也得好好养养,至于皇子流掉的事,明日本宫自会向皇上和太后说明这事是本宫自己不小心所致,与妹妹毫无关系。”

  “还有,请妹妹转告宰相大人,若是国舅有丝毫差池,那么本宫也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砰”地一声震响将苏汐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转过头一瞧,却是龙珞将一杯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呆愣了一下,苏汐旋既起身,绕过四处开花的茶杯,她站定在满含怒气的龙珞的面前。

  “怎么了?”

  看着双眼亮如繁星的苏汐,龙珞满腔的怒火终于消失了一半。一把揽过苏汐,将头埋入她漆黑如夜的发丝间,他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满面痛苦之色的苏汐推了推快将她搂得窒息的身子,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长的,力气这么大?无奈该具身子的主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苏汐吐吐舌头——

  “诶,我都快要给你——”

  一语未毕,龙珞冰凉的唇畔已欺上了她娇嫩的红唇,硬生生地堵住了她的后半截话。

  站在案桌旁的小灵子识趣地立马埋下了头,呜呜~~~这里还有人拉,注意一点影响嘛!

  待苏汐觉得自己都快被吻得窒息了时,龙珞这才满意地放开了她。看着苏汐满面的红晕,他轻扯唇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这是惩罚。”

  惩罚?她做错了什么吗?

  脑子还没转过来时,龙珞将他俊美得犹如神祗般的脸凑进了苏汐娇俏的小脸,随即魅惑的嗓音直直传入了她高度发红的耳朵——

  “以后只能叫我‘珞’。”

  珞?这个字让苏汐浑身突兀地一僵,她想起了‘她’每次叫这个字时那一脸幸福的表情,那样的深情,如今都一去不复返了么?

  ‘她’的珞,已然忘记‘她’了么?
思及此,苏汐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慌,突兀地想起,‘她’曾给她的心下过禁制,使她不能爱上珞。那么如今,她的心,又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上珞了呢?

  看着一脸茫然的白衣女子,龙珞剑眉微拧,“在想些什么?”

  突兀响起的冰寒声音将苏汐拉回了现实,唇角一勾,她轻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你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将她所有表情尽收眼底的龙珞,皱眉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只是一道无聊的奏章而已。”

  无聊的奏章?只是这样简单么?

  苏汐怀疑地盯了龙珞几秒后,她突然回过身,拿起了那道摊开在案桌上的奏章。待龙珞回过神来时,一袭白衣的女子已是面色苍白如纸。

  “汐儿?”龙珞担心地叫着眼前一脸恍惚之色的女子。

  “都是那个该死的霍元!”龙珞愤愤地想着,说什么‘后妃误国’,‘景妃德行失仪’,居然奏明要他不可沉迷女色,还得必须将景妃撵入冷宫!

  简直是胆大得到了极点,若不是看他手握重兵,在对付老狐狸还颇有些用,否则在这奏章呈上来之日,便是他的死祭!

  谁要敢伤害他的汐儿,那就付出生命的代价吧!!

  而这边厢脸色惨白的苏汐脑子里却是突然闪出了无数个念头——

  她竟忘记了他是当今的皇上!一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他是整个皇朝的主宰者,那么他能这样护她到几时?

  如今他似乎已有了对付宰相欧阳大人的计策,若是宰相一倒台,所谓树倒猢狲散,到时,身为欧阳二小姐的她,只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景妃娘娘的位置,她还能坐稳么?

  即使珞使用至高无上的皇权护着她,那么像小鸟一样失去了自由的蓝天,她还能幸福么?

  还有当初那么受他宠爱的‘她’,也不是这群斗争中的牺牲品,而自己难到会比‘她’更能得到他的喜欢么?

  她不确定!是的,她怀疑了,‘她’说过对她的心下过禁制,既然她现在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他,那么她是不是不该就这样沉迷到他的深情里?

  纤长的睫毛覆下,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道浓黑的阴影,苏汐埋首死命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脑中一片混乱,矛盾的心情惹得她心情异常的低落。

  而这边厢的龙珞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似乎又笼上了一层细碎的忧伤,剑眉又下意识地拧了起来。将她柔弱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里,龙珞心疼得无以复加,“告诉我,你还是放不下他么?”

  “恩?”苏汐诧异地抬起头,温暖的烛火阴影里,龙珞俊美得犹如神祗的脸隐隐透着不安和一丝丝凄然的希冀。

  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龙珞略带疲惫的声音从她的发丝间透了出来——

  “不要再像‘她’一样离开我,不要再让我承受一次椎心的疼痛。汐儿,答应我,好不好?”

  没想到龙珞会将这么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自己的面前,苏汐惊怔地扯扯唇角,“珞——”

“好不好?”这时的龙珞像个小孩子般,固执而倔强地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

  苏汐轻轻点头,如果他是真的爱她,而不是作为‘她’的替身,那么她是不是就应该知足了?

  “珞,能告诉我纹衣的下落么?”

  “你问她做什么?”刚才还沉侵在感受到她点头带来的小小幸福中的龙珞,一听到这话,声音又蓦地冰凉起来,“那奴才竟敢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求情!”

  “求情?”苏汐从龙珞的怀里挣扎出来,双眼直视着他道,“你把她怎么了?她没犯什么错啊?”

  “还没犯错?”龙珞轻哼一声,转过身来,喷火的视线突兀地碰触到站在一旁的小灵子,他忽地朝他吼道,“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朕滚出去?!”

  已经将周围的声音自觉屏蔽的小灵子,刚一张耳便听到龙珞暴呵的声音,吓得他的双腿直发软,一边颤声叫着“奴才告退”,一边哆嗦着双腿恭身退出了大殿。

  一直处于安静状态的苏汐微蹙眉,等着龙珞的继续。

  沉默了良久后,龙珞略带懊恼的声音突地响起————

  “我看那丫头颇为机灵,本想叫她好好保护你,却没想到她竟然给你惹下这么多事,所以那晚我便让小灵子将她遣入了浣衣局。”

  “是这样啊。”苏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我现在能去看看她么?”

  “现在?”龙珞轻挑眉,“已然夜上阑珊,现在我最爱睡觉的汐儿不是该休息了么?

  休息?苏汐额头上顿时闪出N根黑线,右眼一阵猛跳后,她干笑着一步一步向后倒退着,“那个什么,珞,呵呵,我好象有蛮久没回若霏殿了,姑姑肯定会担心我拉。所以——”

  “所以什么?”龙珞欺身上前,细长的双眼里弥漫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看着面前这张俊美得过分的脸,苏汐花痴般地吞了吞口水,说话竟也结巴起来,“所以,所以——”

  将近两分钟的时间,处于花痴状态的苏汐依旧在喃喃地重复着这俩字。

  真是的,这张脸到底是不是整过容的?否则这纯天然得可过分了些!!

  就在苏汐愤愤地想着时,身子却突地一腾空。待反应过来时,她已被摔在了散发着一股奇异香味的龙床上。

  呃,这个,她是不是该立马跳起来,然后来个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这床似乎太软了些,很适合休息耶,今天忙了一天,骨头似乎都散了。呃,越来越困了。两秒钟后,苏汐已急不可耐地率先与周公下起了围棋。

  满脸宠溺微笑的龙珞在苏汐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了温柔的一吻,随后他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唇角挂笑地闭上了眼。

  窗外,皎洁的月光倾洒一地。

  然而九万尺的高空里,却是雷声鼓鼓,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惊天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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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5:52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天空已飘散出大朵大朵的白棉花时,一个看似破旧的朱红大门便映入了苏汐惺忪的睡眼。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从而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顶着俩熊猫眼在龙珞去上早朝时,便跟着起身了,可是,真的是好困呢。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苏汐的脚步腾地被定在了原处,这个,大家是不是也太勤奋了些?

  而这边厢的浣衣宫女们在呆愣了几秒后,都腾地跪下请安道,“奴婢参见景妃娘娘,娘娘吉祥!”

  “呵呵,不客气啊。”苏汐干干地笑道,“那个什么,大家都先起来吧,大早上的跪久了容易得风湿病——”

  风湿病?那是个什么东东?

  众人一面起身,一面埋首用眼神交换着信息。

  呃,她是不是说错话了?苏汐轻咳两声,拉回了所有人的视线,“纹衣在哪?”

  纹衣?哪个?众人又是疑惑般地一阵低语。看着面前这群像苍蝇一样吵得让人头疼的丫头,苏汐正欲大声喊停时,一个怯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奴婢纹衣参见娘娘!”

  在众人恭敬的目光地洗礼下,着湖蓝衣衫的小宫女忐忑不安地跟在一袭白衣的女子身后。

  御花园内幽静的小径里,苏汐一脸凝重之色地随着心里莫名的牵引向离叶亭走去,而纹衣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微带暖意的清风吹起一池青绿的碧波,紫蓝的百合瓣在池水里闪烁着妖冶的光。

  苏汐怔怔地看了一会那圈纯白的百合,忽地问道,“当日你救了我,为何不要求赏赐?”

  闻言,纹衣诧异地抬起头来,这件事,她怎么会知道?

  感受到身后的异样的沉默,苏汐腾地转过身来——

  “不要再想着怎样隐瞒!那日你在这离叶亭里可是看了好半天的好戏吧?”

  “娘娘!”胆小的纹衣腾地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奴婢——”

  “你母亲还好么?”苏汐蹲下身,半是诱惑道,“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我带你去见她。”

  母亲?纹衣抬起头来,目光中流淌着一丝丝不确定,上次也是为了见母亲一面,才答应与景妃合作,出卖了皇后,可是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么,这次是上天再给她一次见母亲的机会?还是景妃她再一次设定的圈套,好将自己除去?

  明白她现在是不会再轻易相信自己,苏汐咬咬牙,又抛出一记重磅炸弹——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让你出宫,从此以后与你的母亲一起生活!”

  和母亲一起生活?纹衣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她,迟疑道,“娘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看着苏汐慎重的点头,纹衣怯怯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决然,恭敬地向她磕了一个头后,纹衣满脸的怯色已被严肃所取代——

  “这圈纯白的百合名唤‘麝香百合’,她们本产自西域,边关的人们常用她们做祭祀。因为在碧绿的池水里,她们的花瓣会泛出轻微的紫蓝。所以边关世代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

  “说这麝香百合乃是天山仙女的化身,所以她们拥有引渡灵魂的魔力。因而边关的人在祭祀时都会采用她。”

  “而这些百合就是玉妃娘娘当年进宫之时托玄亲王带进来的,据说当时太后娘娘看到这妖异的倒影时,曾下令将这些百合全部拔除。”

  “但是由于玉妃娘娘一直拼死阻拦,这件事便在皇上的介入后,不了了知了。”
“不过,至那以后,宫里上下都传言说玉妃娘娘乃是百合妖精转世,到皇宫里来是为了加害皇上的。”

  百合妖精转世?这些人还真能瞎掰。苏汐唇角蕴起一抹虚无的笑,“那么,至此以后是不是就发生了玉妃毒害皇上的事?”

  小丫头在听了这句话后,脸色蓦地变得苍白起来,踟躇良久,她终于还是咬唇答道,“是。”

  “接着说下去。”

  纹衣顿了顿,按压住心底突兀涌起的不安,她再次开口道,“因为这妖冶的百合,这离叶亭便相当于成了禁地,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来。而上次皇后娘娘去五台山进香之前,曾吩咐奴婢好好地暗中照拂着娘娘。”

  “所以那日娘娘您突兀地被蔓贵嫔叫到这离叶亭时,奴婢心下也有些明了。故而在跟着去之前,奴婢事先准备了些家传的抗寒药。”

  “奴婢原以为蔓贵嫔只是想要让娘娘受些风寒罢了,而奴婢也觉得如果娘娘在皇后不在的这段时间要想平安的话,便是病一病了,所以在看到娘娘被芫昕姑姑丢在水池边时,奴婢就多等了些时候。”

  “什么?!”苏汐被气得火冒三丈,“你果然是故意的!那么你当时也是想杀掉她么?”

  “娘娘息怒!!”纹衣吓得立马伏下了身,急急分辩道,“娘娘明鉴!奴婢当时在假山后,并没有看清楚,奴婢只是以为娘娘被她们放在了水池的旁边!受些寒风而已!哪曾料到——”

  “哪曾料到那蔓贵嫔竟会想要了她的命!”苏汐冷冷地接过话头,瞟了一眼那圈迎风舒展着亭亭身姿的麝香百合,她的脑子里开始回嚼刚才纹衣所说的那袭话——

  看来‘她’是早有预料,知道肃亲王兵败后,‘她’也一定脱不了干系。自小生活在边关的‘她’大概也是听信了这麝香百合能引魂的事,为了更保险,所以‘她’才会拼死护住那些百合,好借助她们与那道符咒把‘她’命定的转世务必招致这异时空。

  “诶,你也真是用心良苦了。”苏汐叹息着,“为了珞,你竟然不惜被安上‘妖精’之名。那么,珞呢?‘她’的这份深情,珞是真的不能感受到么?”

  清亮的双眸忽地黯淡下来,苏汐神情恍惚,脑子里混乱一片,如果‘她’真是那么深爱着珞,她是不是有义务告诉珞这一切?

  既然珞已然清楚她不是真正的欧阳云若,那么‘铃兰’事件定也不会算到她的头上。但是,清楚她只是一抹孤魂的,只有珞和陌,这件事一但挑开,等着抓自己痛脚的太后还不得来个一网打尽,说不定连皇后也得被废,那么自己一个小小的皇妃,岂不是小命不保?

  骇然地收回所有的思绪,苏汐的心脏一阵狂跳。

  那么,她是不是也该自私地隐瞒这一切?

  但是,如果自己隐瞒了这一切,那么‘她’会怎样做?

  伸手抚摩着麝香百合娇嫩的纯白花瓣,苏汐低喃,“若是你们真有引渡灵魂的魔力,那么我总是看见的虚空,是否是在预示着我的灵魂也即将回到将来?”

  仿佛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般,苏汐急忙抽回了手,心下不安地看着那圈散发着妖冶气息的麝香百合,脑袋里一片混乱。

  如果能借助她们回去,她是不是能义无返顾地离开?

  如果这是上天命定的宿命,她是不是该不再挣扎于这里的是非,安静地离开?

  “娘娘,姑姑在若霏殿里应该等您好久了。还有关于这百合的事,玄亲王应该比奴婢更清楚些。”

  纹衣突兀的声音将苏汐又吓得心里一窒。

  有多久,她没听到‘陌’这个字了?

  以为再也不会与陌有任何交集的她,然而为什么在突兀地听到他的名字时,她的心还是会隐隐做痛?

  那恍若穿越千年的忧伤又一次弥漫在她的眼前,刺得她的眼一阵生疼。

  可是,她不是已然放弃了么?

  她的陌,至始至终都爱着‘她’,那么她还能再沉迷下去么?

  挥去眼前纷杂的一切,苏汐淡淡道,“我明日会来带你出去,陌——”

  声音怔住,苏汐如繁星般闪亮的双眸里突然盈满泪珠。

  淡金的阳光屑飞舞一地,苏汐微仰着头,想要隔绝一切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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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晴空万里。

  当神情颇为沮丧的苏汐出现在若霏殿时,一身嫩绿宫装的芫昕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急急地奔过来站定在她的面前,芫昕已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面前已显有憔悴之色的芫昕,苏汐的心里突兀地升起一股久违的感动,顿了良久她低喃地唤了一声“姑姑”。

  芫昕忙将满眼的泪水咽了回去,恭敬地向她福身道,“娘娘吉祥。”

  “姑姑!”苏汐嗔怒一声,将她扶起身来,“我没在的这两天,姑姑还好么?”

  “好!”芫昕哽咽出声,“娘娘近日又清瘦了些,皇后娘娘的孩子果真是娘娘撞掉的么?为什么娘娘都不告诉奴婢呢?奴婢还是昨日出去时,途中听几个多舌的小宫女说的。”

  “都过去了拉。”苏汐展颜一笑,不想再纠缠在这话题里,“姑姑昨日出去了么?是去找纹衣了么?那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芫昕笑笑,转眼看了看四周,忽地又向她福身道,“外面风大,娘娘还是先进殿吧。”

  苏汐微蹙眉头,姑姑的样子看起来是藏了蛮多秘密的。唇角一勾,她笑道,“进去吧。”

  有着温和暖意流动的大殿内,苏汐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张木椅上,一旁的矮几上,一杯烟雾缭绕的茉莉花茶散发着清冽的浓香。

  大殿门外,一树树粉白的樱花瓣在淡金的光晕里摇曳出一地细碎的阴影。淡金的光芒折射入苏汐的眼眸里,刺得她的眼一阵生疼。

  她的陌,如今还会在那片樱花林里等待着她的归来么?

  “娘娘,事情有些不妙了。”芫昕略带焦急地声音让满脸追忆之色的苏汐回过神来,没理会白衣女子疑惑的目光,她继续说道,“奴婢昨日暗地里去找了许公公,他说太后这几日与皇后走得颇近了些,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大事般。”

  “皇后?”苏汐讶然出声,“我昨日才去了一趟坤宁宫,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啊,而且她应该也很清楚这太后对她假怀孕的事也是颇有怀疑的。”

  “假怀孕?”芫昕不敢相信地惊叫了一声,“这是真的?”

  看到苏汐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芫昕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件事太后也知晓了大半,若是她也存心帮皇后瞒着,那么如今看来娘娘您才是太后的心腹大患。她是决意除之而后快呀!”

  “就像她恨当年奴婢的主子一样。”

  芫昕飘渺的声音刺得苏汐心里一窒,使她猛然间想起了离叶亭里那噬血的面庞,和第一次见到的那双冰冷的眼。

  芫昕,果然还是忠于‘她’的么?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礼,芫昕慌忙地垂首,低声道,“奴婢放肆了。”

  苏汐转头将视线拉至大殿外,淡淡道,“姑姑还没告诉我昨日为什么出去找纹衣?”

  闻言,芫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声答道,“娘娘与纹衣消失了几天,后来听许公公讲娘娘您被皇上接入了御书房,故而奴婢不敢前来打扰。那日的始末,奴婢便是听许公公讲了个大概,所以才去见了纹衣。”

  “奴婢记得娘娘走之前曾让奴婢看好纹衣,所以奴婢猜测纹衣可能会知道娘娘是否安全。”

  苏汐没有说话,凄然的视线一直紧盯着那一树树沐浴着淡金光华的樱花瓣。

一直恭敬着垂首的芫昕在空寂的大殿内忐忑不安地站了良久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不安的视线碰触到那抹似乎已陷入虚空的身影,她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咬唇道,“昨日,奴婢去了一趟玄亲王府。”

  芫昕不大的声音却是将怔忪出神的女子拉回了现实,苏汐回过头来,娇俏的小脸被氤氲的雾气渲染地更苍白了些。

  她张张嘴,迟疑了良久,最终还是问道,“陌,他还好么?”

  大殿外有樱花瓣反射着淡金的太阳光争先恐后地想要钻入她的眼眸,最后摇曳出一地的金黄。

  芫昕轻叹一声,“欧阳三小姐在玄亲王府中做客,玄亲王病得很严重。”

  病了?受到惊吓的女子慌忙地站起身来,失手打破了矮几上那香浓的茉莉花茶。

  滚烫的茶水浇下,苏汐的手背一片嫣红。

  大理石地板上,开散了细碎的瓷白花。

  “娘娘!”芫昕失声惊呼,却被白衣女子满眼突兀涌起的忧伤定住了脚步。

  陌生病了,为什么身为他哥哥的珞却不曾提起?

  还有云芷,为什么会待在玄亲王府里?难道陌是真的打算将她迎娶过门吗?

  心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苏汐光洁的额头上冷汗涔涔,抚着疼得要炸裂般的胸口弯下腰去,一颗晶莹的泪珠似早已迫不及待了般欢快地跳落在地。

  时间犹如被谁掐断了般,突兀地粘滞不前。

  待芫昕犹豫良久准备好好上前安慰一番时,弯着腰的白衣女子却蓦地抬起了头,眼神明亮而坚定——

  “带我去见他!”

  大殿外,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庭院的上空都飘散起了如雪的樱花。

  当听到云芷在玄亲王府时,她的心才又一次勇敢地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呻吟。

  原来她竟还是这般舍不得他!

  将自己当鸵鸟一样的逃避了一段时间后,她最终还是认清了自己的心。

  是的,她爱陌,她一直都是贪念那个温暖怀抱的。虽然在珞的怀里,她也能感到安宁,但是那是不一样的,她的心虽会为陌痛,但也会为此感到一丝丝的甜蜜。

  所以,她还是那么爱着陌的呀。

  所以,她一定要找到他,要让他亲口告诉她他爱她,而不是因为她是‘她’的替身。

  固执的视线粘在满脸诧色的芫昕身上良久后,她才听到芫昕叹息道——
“明日,奴婢带娘娘出去。”

  苏汐没有如芫昕预料那般兴奋得无以复加,她只是别开了眼,目光中流淌的忧伤牢牢地圈住了那满庭院飞舞的粉白。

  她的陌,会给她想要的答案么?

  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她淡淡的嗓音又突兀地飘入了芫昕的耳朵——

  “明日出宫时,带上纹衣。”

  “娘娘!”芫昕一声惊呼,“皇宫这一个月来戒备森严,两人化装出宫本就不合适宜,若是再加上个纹衣,这守门的侍卫定会阻拦的。”

  没理会芫昕苦口婆心地劝戒,她转过头来,声音虽低,但却带着让人无可反驳的气息,“我答应了她。”

  知道多说无用,芫昕恭敬地福身道,“奴婢明白了。”

  如果,让她如愿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忘记她答应过帮主子平反的事。而且,皇上最近也真的太过宠爱她了,若再任其这样发展下去,那么,皇上早晚也会忘记‘她’的。

  所以,她绝不可以分了‘她’的宠爱!

  斑驳的阴影里,芫昕轻扯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阴沉的天色预示着今日似乎并不是一个值得出巡的日子。

  苏汐与纹衣做太监打扮,芫昕拿着许公公从太后那里讨来的手谕,有些忐忑不安地朝神武门走去。

  “芫昕姑姑,你不是今儿个又奉太后的手谕要出宫吧?”一个瘦高个儿的侍卫拦住了三人。

  芫昕不自然地笑笑,趁其他人不注意时,将一大锭银子塞入了他的怀中,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太后的手谕拿出来在他的面前一晃。

  高个儿侍卫颇为满意地一笑,随后朗声对其他人道,“是太后的手谕没错,芫昕姑姑请吧。”

  芫昕唇角含笑,“有劳大人了。”

  三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刚要迈步,却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拦了下来。

  “出宫可有皇上的圣旨?”

  突兀响起的声响定格了三人的脚步,面色苍白的苏汐疑惑地抬起头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阳刚气息的男子,一脸刚毅线条的他浓眉紧皱地看着她们。

  他,究竟是谁?拦下她们做什么?

  “奴婢芫昕参见霍元大将军!”暗道一声‘不好’的芫昕连忙向锦衣男子福身道。

  霍大将军?霍元?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就在苏汐疑惑地微蹙细眉时,一旁的纹衣急忙地扯了下她的袖子,回过神来的她忙不迭地跪下与纹衣齐声道,“奴才参见霍大将军!”

  听着两道细碎的声线,霍元下意识地多盯了她们两眼,“你们是哪个殿的?出宫做什么?”

  正在苏汐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一旁的芫昕已急不可耐地回答道,“奴婢乃是若霏殿的掌事姑姑,而这两位公公乃是首领太监许公公的手下,今儿是太后娘娘分派奴才们出宫去为景妃娘娘添置些稀罕物。”

  “景妃?”浓眉下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宫里珍奇古玩多的是,这景妃娘娘到底想要宫外的什么稀罕物?”

  诶,都怪自己心里一慌,竟口不择言,这下好了,看来是今儿是不会轻易过关了。就在芫昕被骇得满头大汗时,一个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空气压抑得不能呼吸的神武门——

  “芫昕姑姑,你怎么还在宫里?若是耽误了太后交代的事,你如何吃罪得起?”

  一边训斥着走近的许公公,一边又向浓眉紧皱的霍元恭身道,“霍大将军吉祥!”

  “许公公是特地来催人的?”霍元疑惑地看了看这帮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的人,蓦地问道。

  许公公干笑两声,“大将军有所不知,前几日若霏殿里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太后娘娘才打算在宫外挑些稀罕物,好去去宫里的霉气。”

  见霍元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没说话,许公公忙向她们使着眼色,三人会意地低垂首,急步向宫外走去。

  待霍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时,哪里还有三人的影子!

  “老奴告退!”眼见事情已处理妥当,许公公恭身告退。

  “唔。”霍元略微颔首,在细细地回想了一片刚才的情景,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斟酌了片刻,他还是向御书房走了去。

  在这个皇宫里,人人都得防范,尤其在这非常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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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皇宫外的空气有种清甜的感觉,呼吸入肺,让苏汐焦躁的心情也莫名地安定下来。

  只是,那万里的昏暗天色阴霾得让人害怕。

  也许是因为天色尚早的原因,大街上只有稀拉拉的几个人在游荡着。

  “真的出来了?”即便眼前出现的是这寂寥的场景,纹衣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等了那么多年,她到底还是出来了,她就要见到她日思夜想的母亲了,这叫她如何不兴奋!

  然而苏汐的一门心思全都系在了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的身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如释重负般的芫昕道,“姑姑,待会送我到了玄亲王府后,你拿太后的手谕去国舅府,务必要让她们母女俩见上一面——”

  “娘娘?”还没待苏汐说完,纹衣有些急切地唤了她一声。

  知道她是想要提醒自己对她的承诺,苏汐顿了会儿,最终还是对芫昕吩咐道,“给她们找处能安身的地方,回宫的时候不用叫上她了。”

  “这怎么可以?!”芫昕已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腾地大叫了一声,幸好街上人少,否则又要惹出一些祸端了。

  苏汐细眉一拧,“就这样决定了,我可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姑姑还是快些带我过去吧。”

  看着着天蓝色太监服的女子已面露不耐之色,芫昕也只得识趣地闭上了嘴,恭敬地领着她向玄亲王府走去。

  走在苏汐一旁的纹衣一脸的喜色,看得苏汐心里突兀地涌起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她的母亲,也是很想念她的吧?

  三人各怀心事地低垂着头急步向前走着,这样显眼的装扮是不是有些惹眼了?

  就在苏汐胡乱想着时,前面的芫昕已停下了脚步。

  心里一紧,她犹豫良久终究还是抬起了头。

  ‘玄亲王府’四个烫金的大字在她的眼前熠熠生辉,额前一缕黑发轻跃过她微卷的睫毛,一颗滚烫的热泪便在发梢尖摇曳出一道细碎的光芒。

  陌,我终于来到你的面前,你是否也如我般如此地想念我呢?

  “娘娘,请吧。”芫昕按低嗓音,凑进了她的耳畔,将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苏汐用力地眨掉睫毛上的雾气,转过来看着芫昕的脸已有淡淡的笑意,“姑姑都打点好了?”

  芫昕点点头。

  “恩。”苏汐轻扯唇角,“我先进去了,姑姑就去帮我送送纹衣吧。”

  “娘娘您一个人进去?”芫昕不放心地问道,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景妃有任何差池,她这脑袋大概也是保不住的了。

  然而苏汐却是无谓地笑笑,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中饱含坚定之色,“我会找到他的。”

  也许是芫昕内外都好好地打点了一番,苏汐自一进入王府的大门就没有遇见一个下人。然而整个玄亲王府的空气里却似乎弥漫着空寂的味道,惹得苏汐的心里一阵不安。

  绕过幽静的游廊,穿过繁花似锦的花园,当一阵微风拂过,粉白的樱花瓣飘散在她的眼前时,她的脚步才更加坚定地向那方庭院跑去。

  她的陌,会在那方庭院里等着她么?
喜悦突兀地盈满了她的整个心房,苏汐一脸灿烂的笑。

  刚踏进樱花飞舞的庭院,苏汐的笑意便凝在唇角,一抹熟悉的身影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线,将她整个身子定格在了原处。

  手捧托盘的欧阳云芷刚一转身便看见樱花树下那抹淡蓝的身影,该死的奴才,这庭院也是他们能随便进的?!

  欧阳云芷面含怒色地急步向那抹身影走去,当她一接触到那如繁星般闪亮的双眸时,整个人瞬间被定住。仿佛不敢相信般,她迟疑地唤道,“姐姐?”

  这声‘姐姐’刺得苏汐的身子颤了几颤,这个云芷,如今是原谅她了?还是感谢她促成了她与陌的婚事?

  苏汐愣了愣 ,终究还是僵硬地回了她一个微笑,“云芷,你还好么?”

  “姐姐说呢?”欧阳云芷唇边蕴起一抹苦涩的笑,“姐姐果真还是放不下他么?”

  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问自己,苏汐僵直着身子,眼神迷离地望了望刚才欧阳云芷走出的那道门,心里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良久苏汐回过头来,语调有些幽怨地对她道,“陌真的答应娶你了么?”

  欧阳云芷直直地盯了她大半晌,似要把她看透般,良久才答非所问地回道,“姐姐还是快进去吧,他等你好久了。”

  等她好久了?还没待苏汐反应过来,欧阳云芷已消失在樱花飞舞的庭院,只留下一抹略被忧伤所笼罩的背影在苏汐的疑惑的视线中远去。

  庭院里细碎的粉白还在愉快地飞舞,着天蓝色太监服的女子眼神飘忽地盯着那扇雕花木门,仿佛是惧怕即将要到来的真相,她颤抖着举着手却始终拿不出勇气去扣响那扇门。

  时间如水般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天地间似乎仅剩下那满庭院的樱花在述说着时间的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汐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吱”地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首先映入苏汐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书桌,视线在飘散得远些,一袭淡紫长袍的龙陌正支着额头在软榻上假寐着。

  窗外细碎的风吹起他黑如墨玉般的发丝,总是温柔如水的脸上仍旧流淌着浓浓的忧伤。苏汐轻轻地移动着脚步向软榻靠近,然后心里又突兀地涌起一阵撕心般的疼痛。

  微蹙着眉将那股疼痛压住,苏汐蹲在龙陌的身边,双眼里有细碎的泪花在闪烁着,痴痴地看着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她低喃地唤着那温柔如水的男子道,“陌,陌。”

  也许是感受到她语气里浓浓的思念,一直在假寐中的男子突兀地睁开了眼,迷离的视线一接触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原本弥漫在龙陌脸上的忧伤全被浓浓的喜悦所取代,仿佛是怕这又只是个自己编织的华丽梦境般,他只是定定地直视着她,嘶哑的喉咙里竟是挤不出半个字。

  “陌,陌。”苏汐喃喃低语,仿佛是在告诉他,她来了,她来找他了。

  “汐儿!”嘶哑的喉咙里终于发出声音,一脸狂喜之色的龙陌立马趁起身来,紧紧地将眼前的女子搂入自己的怀里,他不敢相信地一遍一遍地问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陌,陌。”埋首在他胸前的女子一直低唤着他的名字,仿佛是要唤尽自己对他所有的思念。

  龙陌一面抚摩着她漆黑如夜的发,一面低喃道,“汐儿,你终于可以原谅我了么?终于可以了么?”

  “陌,你先告诉我,云芷为什么在这里?”苏汐抬起头来,双眸亮如繁星,只是两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吃醋了?”看着她脸上可疑的红晕,龙陌好心情地轻扯唇角。刚想解释来着,又转念想逗一逗她,便别开眼去,语调有些哀伤道,“既是汐儿要我娶她,她过早到我府里,又有什么不妥?”

  有何不妥?当然很不妥拉!!苏汐闻言顿时圆睁双眼,直差没将龙陌瞪出个窟窿来。

  “我才不要你娶她拉!我后悔了!!听到没有?我后悔拉!!”

  看着一脸激动神色的女子,龙陌再也控制不住满心的欢喜,一把揽过苏汐,将头埋入她漆黑如夜的发丝间,语调清晰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厄?可以相信么?苏汐刚泛起喜悦泡泡的心里突然蔓延进一股酸水,从陌的怀里挣扎出来,她终于问出了久藏在自己心里的疑惑——

  “陌,一直以来都是喜欢蒙玉瑶的么?”

  站在她面前的身子一僵,龙陌似乎并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问题,呆愣了片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提到玉瑶?”

  玉瑶?玉瑶?陌果真是如此地喜欢‘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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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8 11: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苏汐双眸变暗,一阵心疼油然而生,龙陌伸手刚想揽过她,却被她抬手一挡,连连退到了书桌旁,远离了他所能触及到她的范围。

  “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一直都是爱着‘她’的?”

  冷漠的语气刺得龙陌心尖一片冰凉,看着自己空落的手掌,那如潮水般汹涌的忧伤又随之奔回他的体内,满腔的咳意再也按压不住——

  终于原本静默的屋子顿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重咳声,龙陌本就不好的身子怎能再遭受如此重的打击?

  一丝丝嫣红的血迹沿着他的嘴角滑落,那样艳丽的色彩深深刺痛了苏汐的眼。慌忙朝他奔过去,她一面拿着手绢想要替他擦尽嘴角的血迹,一面泪流不止地颤声道,“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对不起,陌。对不起。”

  有些气喘的龙陌伸手握着她颤抖的小手,安慰着她道,“老毛病了,不要慌张。”

  老毛病?苏汐满眼泪水地抬起了头,反抓着龙陌的手,问他道,“你说你一直都会咳血?”

  龙陌没再说话,转过头看着庭院里那一树树开得灿烂的樱花,他的思绪似乎已飘到了遥远的时空,落寞的脸上带着丝丝追忆。

  他是在思念着‘她’么?

  苏汐满脸戚色地看着那抹似乎已远离了她近乎千年的身影,喃喃地唤道,“陌。”

  时间猛然间静止在樱花散落的那一刻,两抹倔强的身影在阴霾的天空下难堪地沉默着。当那片天空那一端要压抑成一段墨黑色的弧线时,龙陌那似乎来自虚空的声音终于响起——

  “有关于玉瑶的事,那日我已对你讲得很清楚了。我与她,只是一种简单的兄妹关系,再无其他。”

  兄妹关系?再无其他?苏汐茫然地看着被淡淡忧伤笼着的颀长背影,她疑惑地开口道,“若是真的如此,那么为什么没次听到‘她’的名字时,你总是那般追忆?告诉我全部,好么?”

  转过身来的龙陌的脸上蓦地浮现出一种疑惑的神情,“我不知道,似乎我的记忆里已缺失了有关‘她’一部分,我所能熟知的便是上次我所告诉你的一切。汐儿,我怎么可能骗你?”

  看着龙陌一脸诚恳的表情,苏汐的心里又泛起了嘀咕,思绪再飘得远些,突兀地想起了那日‘她’曾告诉她,‘她’用血誓让陌忘了这一切。那么,这是不是在告诉她,陌已然忘了‘她’,所以从一见到她,陌喜欢的就只是她?

  一路分析下来,苏汐越来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其实那日自己若没那般激动,好好想想,也许事情便不会发展都如此了,而太后也不会让陌娶云芷了。

  恩?娶云芷?

  “陌,云芷怎么办?”惨了,这才是真正的关键耶。

  思绪没苏汐跳得快的龙陌先是微微愣了下,既而轻笑道,“我会去跟太后讲退了这门亲事。”

  “行不通的。”苏汐摇摇头,“那日你那般坚持,太后既然已经应允了,想必宰相大人也已昭告天下了,而如今云芷已在你府里住了几日——”

  厄,说起这个,苏汐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龙陌却仍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嘴角含笑地看着她气鼓鼓的可爱样儿。

  撇撇嘴,她继续道,“在古代好象女子的贞洁是犹为重要的吧,要是真退婚了,以后云芷要怎么办呢?”

  若是不退婚,那她与陌又要怎么办呢?

  还有珞,他又会放了她么?

  满脑子的问题弄得她整个人都快疯了,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忽然眼前一亮,似又记起了什么,急忙问道,“陌你刚才说咳血是老毛病了,难道你一直都这样的么?”

  “别担心。”龙陌温柔地理了理她额前细碎的发,“吃些药就没事了。”

  不!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心下疑惑的苏汐用一种能激起自己全身鸡皮疙瘩的娇媚声音道,“陌,你告诉汐儿,好不好?好不好嘛?汐儿知道只有陌对汐儿最好了,快说嘛,恩?”

  厄,不行了,再说下去,自己都快吐了。

  而这边厢的龙陌先是微微惊诧,毕竟她从没这样和他说过话,随后却又是温柔一笑,不忍看到她失望的脸,他犹豫良久,还是回道,“至从玉瑶出事后,便有了这咳血的毛病。”

  怎么又与‘她’有关?

  “陌,你曾从边关给‘她’带了麝香百合进宫么?”

  龙陌讶然,“你怎么知道?”

  “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否真的带过?”脑子里有团浑浊的记忆似乎有变清晰的迹象,那‘逆天符咒’的诅咒似乎远没那么简单。

  看着龙陌点了点头,苏汐的心里蓦地涌起一阵针扎般的疼。朦胧中,她唇边浮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喃喃地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麝香百合,具有能引渡人灵魂的魔力。

  ‘逆天符咒’的诅咒,已然延续到了她的身上。

  那么,当日‘她’所说的她与陌不可能在一起,是否就是因为这诅咒的原因?

  她与陌一起,她会承受噬心之痛,而陌却又会因为‘她’的血誓而不断地咳血。

  那么,她与陌,是不是已经不可以在一起了?

  否则,害人害己?

  心里的疼痛,犹如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般,苏汐紧皱着眉头痛得弯下了腰去。

  那日引领她去离叶亭是不是就为了让她知道这麝香百合要带她远离陌,要她不再纠缠在陌与云芷中间?还是告诉她她该借助这麝香百合的魔力再回到未来?

  “汐儿,你究竟怎么了?”温柔如水的声音满含担忧地在她的耳畔炸开,苏汐直起身来,回了他一个虚弱的微笑——

  “陌,你知道当日替‘她’带入宫里的麝香百合具有引渡灵魂的魔力么?”

  “引渡灵魂?”龙陌微皱眉,满脸不解地看着她,“玉瑶只是告诉我她很喜欢这种百合,希望能在宫里时常见到它而已。汐儿,你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听到龙陌的回答,苏汐蹙眉苦笑。

  想不到‘她’竟这般狠心,明知用了这麝香百合会危及到陌的性命,‘她’居然还对他下了血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来,她还得回到皇宫里去问‘她’一番,陌的咳血之症,想必也只有‘她’才知道解法吧。念及此,苏汐扬起笑脸,如繁星般闪亮的双眸牢牢地锁住了龙陌全部的视线——

  “陌要好好休息,汐儿过几日再来看你,好么?”

  修长的手指覆上她漆黑如夜的发,龙陌神色有些黯然道,“如果我要你永远不回去呢?”

  苏汐的身子腾地一僵,不回去?为什么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想到要出宫来找陌问清所有的事,却没想到要出宫,这是不是在说明她也开始摇摆不定了?

  她的眼前蓦地浮现出了那张俊美得近乎神祗的脸,她已出来这么久了,珞会不会也在到处找她呢?

  不!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呢?!她爱陌啊,不是珞,不是珞!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有个细小的声音在挣扎着想要告诉她,她是有一点喜欢珞的呢?

  诶,她想太多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怎样治好陌的咳血之症,至于其他,一切随缘吧。

  莫名的静谧铺散开来后,苏汐咬唇道,“陌你的咳血之症也许与那麝香百合有关,所以我一定得回皇宫一趟,离叶亭里有当年‘她’所栽种的百合,或许‘解铃还需系铃人’,治好它还必须用到这麝香百合。”

  “所以,陌,你能明白么?”

  轻叹着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龙陌温柔如水的面上流淌着浓浓的不舍之情,“汐儿,答应我,一定要在宫里等着我,我与云芷的婚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好好地等着我来找你,知道么?下次别再这样随便出来了,这几日皇宫戒严,我不希望你会出什么事。”

  “还有,关于那麝香百合,如果它真的具有你说的那种魔力,那么答应我,不可以借助它回到你自己的时空里,即使要走,也得带上我,知道么?”

  “最后,想要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所以一定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知道么?”
“我不要再听到你叫我远离你的话,那样的话我会没有勇气再活下去,知道么?所以,汐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我而去。”

  醇厚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蔓延开来,让苏汐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将双手覆上他宽阔的脊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她恍若看到幸福之花在她的眼前妖娆地绽放。

  阴霾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变得繁星点点,玄亲王府的庭院里依然有细碎的粉白在如水的月光下绚烂地飞舞。

  一棵树干宛如碗口粗的樱花树下,两抹镶着银白光芒的影子固执地沉默着。

  欧阳云芷低垂着头,瀑布般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边脸。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轻启朱唇道,“姐姐与王爷已私定终生了么?”

  淡漠的语气让苏汐恍然间又想起了她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丝惆怅,苏汐轻叹一声,“云芷,对不起。”

  “对不起?”欧阳云芷轻轻摇头,“姐姐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我与王爷的婚事还是姐姐你促成的呢,这样说来,芷儿还得多谢姐姐的大恩呢。”

  “云芷?”这样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欧阳云芷挑眉一笑,“不管怎样,姐姐一定会看到芷儿高高兴兴出嫁的。”

  出嫁?这个欧阳云芷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叫人一点也猜不透呢?

  “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吧,芫昕姑姑在门外可等了些时候了。还有,宛儿很好,姐姐也不要担心她了。这玄亲王府,姐姐也应该避嫌,王爷的病,芷儿自会尽心的,姐姐也就不要再随便出宫了。爹这几日在朝廷上有些不顺当,希望姐姐你在皇上的面前美言几句。”

  “姐姐请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欧阳家族的二小姐,是当今鹰仪皇朝的皇妃娘娘,今日的这一切若是被人发现了,难保整个欧阳家族不会被你连累。”

  说完这一拖拉车话,还没待苏汐认真地消化这些语言,欧阳云芷已踩着满地的樱花瓣干净地消失在她的面前。

  承载着满脑子复杂的思绪的苏汐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玄亲王府的,也没注意到芫昕满脸担心的神色,她木着一张脸对芫昕道,“姑姑,我们回吧。”

  看着苏汐不自然的神色,芫昕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碍于天色实在是太晚了,若是再发生些什么意外,她可担当不起,于是她恭敬地向苏汐福身道,“奴婢遵命。”

  一路无话的行了大约一盏茶的时辰后,走在后面的苏汐突兀地叫住了芫昕——

  “姑姑,你去看了宛儿吗?她的身体好些了么?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芫昕回过头来,银白色的月光流淌在她的脸上,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娘娘不要担心了,刚才奴婢才去看了那丫头,她的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还能帮那户人家做做活呢。”

  “是吗?”苏汐开心地扯开了唇角,心里终于赢得了丝丝的安慰,抬眼看了看高空中的那轮圆月,眼前去突兀地闪现出了龙珞那张俊美得犹如神祗般的脸。

  诶!她真的是要疯了!为什么才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事情就变得如此的错综复杂呢?

  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回过神来时,高大庄严的神武门已伫立在她的眼前。

  厄,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芫昕忐忑不安地按了按铜环,心里犹如揣了几十个兔子般‘咚咚’直跳。这扇门的背后,似乎就是什么龙潭虎穴,一打开,就会要了她们的命!

  等待的这几秒里,两人的心都莫名地慌乱异常。当那扇朱红漆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时,厚重的声音刺得两人身上鸡皮疙瘩一阵乱跳,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轰’地一声,大门应声敞开,明亮亮的火把将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

  苏汐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住明亮的光线,待眼睛已然适应后,刚一放下手,一脸冰寒的龙珞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厄,这是什么情况?

  数十个侍卫高举着火把围了一圈,一袭白袍的龙珞便直直地站在圆圈的中心,而他浑身散发出的冰寒气息都快要将周围的侍卫冻成了冰雕。视线再触及得远些,便是早上阻拦她们出宫的那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霍元大将军!

  苏汐嘴巴张成‘O’型,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还要皇帝亲自来接她?

  原本还处于石化状态的芫昕一听到苏汐的尖叫声,立马回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芫昕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诡异的气息在压抑的空气里蔓延,苏汐愣愣地盯着龙珞,大脑一片空白,所以还没来得及向她的四肢传达任何指示,而这边厢龙珞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细长双眼在死死地盯了她几分钟后,终于怒吼道——

  “该死的奴才!见到朕居然还不行礼?!”

  奴才?苏汐疑惑地左右看看,在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他说的除了自己没有他人时,她顿时怒火中烧。奴才?!她苏汐即使得罪了他,也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骂她是该死的奴才吧?!

  刚想一声怒吼回去时,身后的衣角却被人使劲拽了拽,满眼怒火地转过头去,却是一脸骇色的芫昕努力地向她使着眼色。

  罢了,罢了,再怎么生气她也不能在这时发伙,若霏殿一干人的脑袋可都握在她的手里。深吸一口气,苏汐满脸木然之色地跪了下去,语气淡漠地请安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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