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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amee

【全文完】《妖夜莲华传》---作者:樱桃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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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04:14 | 显示全部楼层
  “红翼,果然是你。”青儇慢慢回转身,苦笑道:“我就猜到,若是暗罗还有谁能追踪到我,非你莫属。”
  离他十几步外的一棵大树斜伸出来的枝桠上,稳稳站着两个看上去只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年,身材娇小轻盈,唇红齿白,秀美的容颜一般无二,竟是同胞双生。
  只听右边那个娇笑道:“能得青将军一句赞美,真是不容易哪,你说是不是,绛左?”她的声音柔嫩,居然是女的。
  绛左接口道:“当然了,绯右妹妹,说起来,我们追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他,青将军也真是厉害呢。”
  青儇微笑道:“好说,好说。那潞长老座下专司追踪刺杀的红翼鬼王,一旦出手从不落空,不必如此谦逊。”
  “唉,说起来,红翼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青将军了。”
  “想当年,红翼有幸得见青将军一面,是何等的尊贵骄傲,现在将军虽然落难,但是风骨不减,真是幸甚。”
  绛左与绯右一句接一句地说着,不知从何时起,树林里充满了粉红色的薄雾,花香弥漫,不知又从哪里飞来了一大群五彩蝴蝶,围绕着红翼的身边翩翩起舞,就象是神话中的一对散花仙童。
  “红翼,多言无用,你是来捉拿我的么?” 青儇负手而立,悠然道。
  红翼足尖一点,双双旋身而下,轻飘飘落在青儇面前丈许处,躬身同声道: “红翼不敢,红翼奉了那潞长老之命,恭请青儇长老随我们回去。”
  “回去?”青儇皱起眉头。
  红翼看看周围,上前一步,轻声道:“那潞长老吩咐我们告诉您,他知道青将军是被冤枉的,暗罗离不了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您,还请青将军回去,共商对付那人的大计。”
  青儇轻叹:“现在我已是暗罗叛将,怎么能连累那潞长老?”
  “可是将军这样流亡在外,又带着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青将军信不过红翼,有那潞长老的手谕在此。”
  绛左从怀里取出一封书函,双手奉上:“长老请看。”
  青儇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上几步,伸手去接。
  与此同时,一束密集的银针,自绯右的袖底无声无息地射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青儇是怎么也躲不开的。何况针上还喂有剧毒。
  红翼的脸上,同时露出得逞的笑容。
  笑容甫出,忽然冻结了。
  青儇仿佛早有防备一般,衣袖轻拂,那丛牛毛细针齐刷刷被卷了去,青儇展开钉满细针的袖子,看了看,抖散在地下,向红翼微微点首:“暗器功夫不错,可惜,绝杀令既出,那潞就绝不会有这个胆子来招惹我,你的话说错了。”
  红翼呆了呆,随即绽放出春花般美丽的笑脸:“青将军胆大心细,我们的一些小伎俩当然不入您的法眼,不过,红翼可是领了夜迦城主的严令,您舍得我们完不成任务,回去受罚么?”
  “好,很好,” 青儇朗笑一声:“不就是要我的命吗?有本事的话,就来拿吧!”他回手,拔枪,雪螭锋锐。
  红翼仍是一脸甜美的笑容:“哎呀,青将军当真要跟我们动手不成?何必呢?”
  “你们不必拖延时间,”青儇道:“你们若是在等这蝶花瘴毒性发作,就是白等了,我身带辟毒犀,这小小毒瘴,是害不到我的。”他目光四顾,周围的草木已经在红雾的熏蒸中渐渐枯萎焦黄,又叹道:“红翼蝶花,穿心蚀骨,我虽然长年在外,但是暗罗流传的这句话,我还是听过的,二位的手段,还真是毒如蛇蝎啊。”
  红翼“格格”娇笑起来:“青将军,红翼念着昔日旧情,才未下狠着,现在你既这么说,那可别怪红翼得罪了!”
  绯右举起衣袖,轻轻摇摆,口中喃喃,声音细不可闻,绛左挥手扬出一片鲜红的细砂,如一层纱网,向青儇洒了过去。
  青儇知道红翼一身是毒,这些沙子若是被打到身上,怕要剜下好大一块肉来才成,但是他满腹的怒气正无处发泄,是怎么也不肯退后的,当下持枪的手臂一振,枪尖疾转,绞出一阵龙卷风一般的气漩,将毒砂全部卷入枪底,冷笑道:“你们还有什么鸡零狗碎的暗器,一齐放出来也罢,爷还有事,懒得跟你们多缠。”
  绯右的吟唱声忽然拔高,变得凄厉无比,而绛左拔出一柄闪着幽蓝光芒的短剑,猛地向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红衣皓腕,本是赏心悦目的,但是这一刀下去,毫不留情,登时皮开肉绽,涌出的血,竟是墨绿色的!
  那蓬绿血尽数淋在了红翼身旁的那群五彩蝴蝶上,成百上千只蝴蝶忽然同时振翅,发出了尖利的啸叫声!
  那声音宛如怨鬼夜哭,摧心裂肺,蝶翅上的鳞粉随着剧烈的颤动而四处纷飞,混浊了视线,刹那间,这树林变得有如鬼域般妖异!
  红翼厉呼道:“以吾红翼之名,急召我部百蝶化骨大阵,立现!”
  蝶群忽然紧紧聚成一团,密得水泼不进,随后又忽然散开,纷纷坠地,化作百余个背生双翼的靛脸鬼卒,手持钢叉,血舌吞吐,将青儇围在当中。
  青儇冷静地看着眼前的鬼阵,他知道,这是红翼最精锐的部队了,传说红翼取蝶魄混合生魂炼制鬼卒,看来传言不虚。
  “青将军,你虽然武勇,但是单打独斗的话,你是敌不过我的百蝶化骨大阵的,还是少费些力气,乖乖束手就擒吧,红翼说不定还能为你在夜迦城主面前美言几句,给你个痛快。”
  青儇冷笑道:“做梦!”手中的雪螭枪如同狂龙出海,猛地横扫过来!
  面前的几个鬼卒首当其冲,被挑得远远飞了出去,跌到地上后化作一股青烟,剩下几块破损的翅片。
  青儇横枪而立,挑眉傲然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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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04:43 | 显示全部楼层
  红雾笼罩的树林里,冲天而起一道雪练也似的白光,绯右用尖哨声指挥着鬼卒们不断涌上前来,被青儇以狂舞的雪螭枪不断挑飞刺穿,凄厉的嘶叫声响成一片。
  绛左慢慢用舌尖舔着腕上的伤口,那浓绿的灵血,沾上殷红的唇舌,说不出的诡异:“绯右,你可要好好招待青将军啊,别让他有脱逃的机会。” 他方才使用灵血颇耗法力,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
  绯右微笑道:“绛左你放心,他撑不了多久。”
  雪螭枪在青儇手里,有如蛟龙般上下翻滚,硬生生冲出条路来,腿上的伤口在激斗中又撕裂了,使他的步子有些不稳,而肩上的剑伤正剧烈地抽痛着,血慢慢浸了出来,青儇扫了一眼,竟然是深紫色的毒血!他咬了咬牙,不能再这样缠斗下去了,自己的体力有限,耽搁不起,他看看在包围圈外掠阵看好戏的红翼,下了决心,枪尖一绞,将四周鬼卒扫跌了出去,横枪抬手,厉喝道:“看我的裂冰风!”
  一股寒冷的气旋自青儇的袖间涌出,那是青儇家传的冰系法术,能在瞬间召来冰雪之咒,将敌人冷冻封印起来。
  “不好!”红翼尖叫一声,吹哨令鬼卒后退,但是已经迟了,青儇四周的鬼卒都被冻得象石头一样硬,脸部扭曲,全身结起一层冰壳。
  青儇气血翻涌,强咽下喉间一口腥甜的液体,他是战士,一向很少用法术,先前自己从魔界脱逃时,强破结界,法力已耗去大半,现在又逆功催动这霸道无比的裂冰风,身体的承受力几乎已到了极限,不能再等,他拔身而起,投入树林深处。
  红翼对看一眼,“哪里走!”双双掠起,追了上去。
  
  “莲华,你累不累呀?要不要休息一下?”朱离讨好地用小爪子为莲华擦去脸上的汗珠。
  “……还好。”莲华淡淡一笑,继续穿行于林间。
  “喂,小狐狸,你都整个儿挂在莲华身上了,还好意思问他累不累?”非云很不爽地瞪着他。
  “怎么啦,人家走不动了,要莲华带一段路也不可以吗?”朱离一边充分发挥牛皮糖的黏力,四爪牢牢抓住莲华的衣服,随着他的步伐荡来荡去,一边反驳道。
  “嘻嘻,朱离这个样子,好象悬着的一只火腿哦!”非音掩唇娇笑道。
  “噗!哈哈哈!果然很象!”非云大笑起来。
  “火腿?”朱离爪子一松,滑到地上:“你们……你们……哇~~~莲华,他们欺负我!”
  “欺负你?怎么会呢?我们疼你都来不及啊。来,换我来背你好不好?”非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笑得象只狼。
  “哇……不要啊,莲华救命啊!!”朱离一溜烟爬上莲华的肩头,抱住莲华的脖子大叫。
  “好了,好了,你们又不是前世的冤家,怎么这么爱拌嘴。”莲华摸摸朱离的头,柔声安抚道。
  “哼,莲华偏心,为什么对这只狐狸那么好!”非音嘟起嘴来。
  “就是啊,好奇怪,”非云煞有介事地猜想:“莫非,这只小狐狸是莲华跟某只狐女生的?”
  “啊!不会吧,哥哥……”非云花容失色:“你说什么?莲华,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白痴哦。”朱离叹着气,老神在在地摇头道。
  莲华却象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忽然跃上树梢,只见一只宝蓝色的小鸟盘旋着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莲华从它足上解下一条细薄的帛书,看了看,眉头皱起,一弹指间帛书已无火自燃,他轻轻摩挲着鸟儿的头顶,将它放飞,跃下地来。
  “莲华,发生什么事了?”非云收起笑容,问。
  莲华微笑道:“没什么。”
  “你不要什么都瞒着我们啊。”非音咕哝道。
  “既然这样说,那么你先告诉我,前面的那只鹰探,看见了什么?”莲华柔声道。
  “啊,哈哈,你发现了啊,”非云尴尬地笑着:“我只是因为怕迷路,所以放它出来探探路而已。”
  莲华冷笑一声,仰起头望着在远方天空翱翔的苍鹰,悠然道:“希望你带来的,不止它一只。”
  “什么意思?”非云皱起眉头。
  “喏,下方煞气弥漫,你那只鹰,还是赶快召回来的好。”莲华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厉的鹰唳,那只鹰已直直地往下坠去。
  “啊!”非音尖叫一声:“乌羽它怎么了?”
  “前面有问题,所以乌羽才一直在那里盘旋,”非云纵身往坠鹰的方向追去:“它一定是着了对方的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莲华紧跟着掠去:“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不要跟来。”
   “那个……非音姐姐,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朱离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小声道。
  非音眼波一转:“小鬼头,说好了,我们只是偷偷跟在后面瞧瞧哦!”
  “嘿嘿,收到!”
  
  “这两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青儇心中暗骂,无论自己用了何种轻功身法,居然没办法甩掉红翼,他们就象附骨之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来是存心要把自己迫到油尽灯枯才下手了。想到此处,青儇索性停下脚步,若是这样的话,也罢,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选了株枝叶浓密的大树,躲在树顶,抽出背上的雪螭枪,等红翼追至,来个出其不意。
  清风吹着树叶,哗啦啦地响,近午时分,阳光灿烂,青儇抬眼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微微一笑。
  伤口都已经麻木了,疲劳与饥饿,并不能影响到自己双手的稳定,青儇对自己的枪法准头十分有信心,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战士,更恶劣的情况都遇到过,自己一定要及早脱身……因为,千苑,一定还在等着自己去救她。
  树林间有红影一闪,青儇握紧枪杆。
  红影越来越近。
  近。
  “嗖”的一枪,直射向那道红色身影,将之牢牢钉在地上。
  “不好!” 青儇暗叫,那身影竟然是幻术所化,自己钉住的,只是一只红色的大蝴蝶,已四分五裂。
  “嘻嘻。”红翼站在他方才躲过的树梢上,笑得好甜。
  青儇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红翼鬼王,果然好手段。”
  “青将军,你逃不了了,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红翼的声音娇嫩,样子纯洁又天真,怎么想象得出,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鬼王?
  “想要青儇的命,自己凭本事来拿吧!” 青儇手中雪螭一摆,闪出千百道枪影,向两人攻去。
  “一,二,三,倒!”红翼不躲不避,齐声念着,眼睛已变成了诡异的鲜红色。
  “蓬!” 青儇居然真的自半空中跌到了地上,跌得颇重,腾起一片落叶尘土。
  “嘻嘻,你还是中了我们的招了,青将军。”红翼搂抱在一处,笑着跳跃下地。
  “你以为你有辟毒犀就没事了么?”
  “我们可是在蝶花瘴里又混合进了蚀骨散与金蚕蛊呢!”
  “刚才你与鬼卒缠斗时,蛊毒早已经循着你的伤口进入你的体内了。”
  “我们故意追着你跑,让你体内的毒性发作。”
  “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好象有千万条小虫在啃咬你的皮肉,钻入你的骨髓?”
  “好痒啊,好麻啊,好疼啊……”
  “没救了,没救了,我们把他的头割下来带回去邀赏吧?”
  “嘻嘻,好啊,夜迦城主一定会好好封赏咱们的。”
  绛左与绯右心意相通,说的话就象是一个人自问自答一般,说到得意处,同
  时大笑起来。
   “休……想……” 青儇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从穿心蚀骨般的剧痛中清醒过来,手中牢牢握着雪螭枪,慢慢地,支撑着站了起来:“我……绝不认输……”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直流下来。
   “哎呀,还要垂死挣扎吗?”红翼笑着走近他:“你已经输定了,连命都输给了我们,知道么?”
  “那可不一定。”红翼的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冷的声音:“他不必认输,因为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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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红翼与青儇都吃了一惊,他们相互对峙,本就对四周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有人忽然靠得这么近,却居然都没有觉察。
  红翼眯起眼睛,看向漫天纷飞的落叶中,静静站着的那个黑衣少年。他的肤色莹润苍白,宛若亘古不化的冰雪,他的面貌韶秀清丽,眼神却冷冽得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红翼向他露出一脸甜甜的笑容。
  莲华不答,扫了一眼青儇,又抬头嗅了嗅空气中浮动的香味,微一皱眉:“蝶花瘴、金蚕蛊、蚀骨散,混合了如此奇毒来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你们的手段还真狠哪。”
  “咦,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红翼吃了一惊,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居然有人识得他们的毒?
  “你们别管我们是谁,说,是谁伤了乌羽的?”非云自林后出现,怀抱着一只翅膀流血的黑鹰,怒气冲冲地道。
  “原来这是你家养的啊?”红翼掩嘴笑了:“谁叫这只扁毛畜生那么讨厌,老是在我们头上转来转去的,活该!”
  “非云,等一下,”莲华拦住非云,递给他一丸红色的解毒药:“含在舌下,你就少说几句吧。”
  “那你呢?”
  “这点毒还毒不到我。”莲华微笑道。
  非云乖乖地把药含在嘴里,但是要他少说话却是不可能的,一转眼他已经吃惊地指着青儇大叫了起来:“哎!你不是暗罗的青将军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青儇苦笑着点点头:“你好,遮罗那城的卓非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红翼的脸色变了:“卓非云?你就是遮罗那城的非云王子?”
  非云转头打量着红翼,恍然道:“你们就是红翼鬼王吧?果然跟传说中一样,红衣红颜,而且心狠手辣得紧啊。”
  “非云,他们都是暗罗的人?”莲华皱眉道。
  “是啊……”非云抓抓头:“这个青将军,青儇长老,可以称得上是暗罗的第一战将了,我和他以前见过几次面,还切磋过功夫呢,他为人也很不错……喂,莲华你不会准备把他们全都……”
  莲华淡淡一笑:“你放心,不会的。”
  红翼默契地对视一下,双双恭身向非云施礼:“非云王子,暗罗刹城的红翼这厢有礼了。红翼今天在这里执行暗罗绝杀令,还请王子高抬贵手,不要阻挠我们动手。”
  “绝杀令?杀谁?青儇么?”
  “青儇长老谋逆刺杀夜迦城主,阴谋败露,我们暗罗刹城已颁下绝杀令,任何人看见他,都可以将他就地处决。”
  “青儇叛变?不会吧?”非云讶道。
  青儇轻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青儇,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那,要不要我替你料理了他们?”非云摩拳擦掌地道。
  青儇微微一笑:“不。”他依旧站得挺拔笔直:“我的事,不要你插手。即使红翼该死,但是也不能让他死在别族的手里。”
  
  与此同时,在数十步外的大树上——
  “非音姐姐,这个人为什么不要非云帮忙?他明明受了重伤啊。”朱离嘟哝着。
  “就因为是我们,所以他才不能让我们插手,我们是遮罗那城的王族,如果我们为了已是叛将身份的青儇出手,就意味着遮罗那城与暗罗刹城敌对,会给两族带来矛盾,而青儇更是坐实了叛徒之名。” 非音细声解释道。
  “呃,真复杂……”朱离摇摇尾巴:“不过,那对穿红衣服的双胞胎,长的好象很不错的样子呢。”
  “嘻嘻,你是说红翼啊,谁若是喜欢上他们,只怕是离死在他们手下的时候不远了。”
  “哇,真的吗?”
  “红翼是暗罗有名的杀手,成名已有数十年,虽然相貌那么嫩,但已经是老妖怪了,”非音笑道:“听说他们爱吸食少男少女的鲜血来养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呀,那么这个青将军岂不是危险了?”
  “不会的,”非音微笑着,脸上散发着骄傲的光彩:“因为有莲华在。”
  “请你让开,小兄弟。”青儇对拦在自己面前的莲华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插手这件事会给你惹上麻烦的。”
  “我的麻烦已经不少了,”莲华居然笑了笑:“我不是遮罗那城的人,你大可放心。”
  “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红翼尖声道。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莲华冷冷地道。
  “为什么呢?”红翼媚笑起来:“我如此美貌,你就不动心?”
  “我本来倒也想怜香惜玉,但是一想到你的年纪已老得烧不酥,居然还在这里扮少男少女,就恶心得想吐了。”莲华悠然道。
  “哇,莲华的嘴巴还是这么毒啊,”朱离吐舌道:“那两个老妖怪一定快被气疯了。”
  果然,红翼脸上的笑容凝结了,气得全身发抖:“我要杀了你!”
  “错!”莲华的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是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碎邪金已出鞘,一道金色的寒光,夭龙般射向红翼。
  与此同时,青儇的雪螭枪幻化出千重枪影,银光厉闪。
  红翼大惊,凌空急退,金银的光芒交织着追击而至。
  “叮叮——”两记金属的交击声同时响起,绛左绯右各持一对分水蛾眉刺,护在胸前。蛾眉刺上闪着幽幽蓝光,明显是淬了剧毒,即使是只被划破一点皮,也够受的了。
  莲华斜睨一眼青儇:“你中毒已深,还妄动真气,难道真的想死在这里?你就没有牵挂的人么?”
  青儇身子一颤,豆大的汗珠滚落:“我……”
  红翼枭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催动蛊毒,青儇大叫一声,竟痛得跪倒在地,双手紧抱腹部,渐渐有鲜血自五官七窍中渗出来。
  莲华厉叱一声,碎邪金剑芒暴长,将躲闪不及的绯右手臂割开一道血口,剑锋一转,又削下一片绛左的发丝,喝道:“非云,快将青儇带到呼吸不到毒气的地方去,先护住他的心脉!”
  “好!”在旁掠阵的非云冲上前来,一把将青儇扛在肩上,往树林外奔去。
  “青儇休走!”红翼竟全然不顾莲华的剑芒袭来,挥舞着蛾眉刺,齐齐向青儇扑去。
  “给我站住!”莲华剑光如电,一眨眼间已拦在他们面前,数十招疾风骤雨般的过招,将红翼击打得不住后退,蛾眉刺双双脱手横飞,“夺”地钉在树木上,入木三分。
  “你……你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红翼嘶叫。
  “我是……闇焰莲华,”莲华微笑道,剑光映得他的眉目森森,他收起剑,双手结印,修美白皙的指间燃起了一朵小小红莲,缓缓道:“一切魔道,人与非人,挡我者,死!”
  
  “青儇,你还好吧?千万撑住啊!”非云在树林外的草地上将青儇小心地放下,将挟着的乌羽放到另一边。”
  青儇剧烈抽搐着,脸色青黑,唇边都是血沫,抓紧非云的手道:“卓……非云,如果我不行了,请替我……告诉水俱留城的楼炎,请他去救……咳咳……千……”
  他的脸,忽然变得火一般彤红,非云一惊,却发现原来是被树林里发出的强烈红光映照成那样的,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随之而来一声巨响,连大地都在震动,方才的那片树林全部倒塌了下去,非云顾不上青儇,跳起身来一边大叫着:“莲华!”一边向树林里冲了过去。
  尘土飞扬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却是莲华,一手横抱着非音,一手倒提着朱离,慢慢走了出来。
  “莲华!你没事吧!”非云冲上前抱住他:“你吓到我了!”
  “喂,放手!”莲华冷冷地将非音塞给他:“你的宝贝妹妹明明看见我在结红焰莲花印,居然笨到不赶快逃走,若不是朱离大叫救命,就跟红翼他们一起化作飞灰了。”
  “啊,那她有没有受伤?”非云紧张地检视着怀里的妹妹。
  “有我在,她怎么会受伤?”莲华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她只是震晕了,让她躺平休息一下就会醒的。”
  “呼……那就好,”非云松了口气,让非音睡在草地上,又接过朱离,让翻着白眼的小狐狸也躺好,一边道:“莲华,你去看看青儇吧,他的情况很不妙。”
  莲华冷哼了声:“谁叫他爱逞强,中了毒还硬拼内力,现在只怕毒已入腑了。”说着,坐在青儇身边,先拿了颗丹药喂入他口中,才拉起他一只手把脉。
  “莲华,能救的话你就救救他吧,我知道你恨暗罗的人,但是他人不错的,而且……”
  “吵死了,闭嘴,”莲华皱起眉头:“奇怪……他的脉象怎么是这样的……”
  “怎么了?”非云好奇地道。
  莲华沉吟着,仔细打量着青儇,又道:“非云,麻烦你拿水袋来,我要为他洗一下伤口。”
  “那个……还是解毒比较要紧吧?外伤的话……”
  “快拿来!再罗嗦我就不管他了!”
  “啊,好,好,我知道了。”非云拿来水袋,莲华却不接,青儇的左肩已全被紫血浸透了,衣衫粘连在一起,莲华自非云腰间拔出短刀,只一刀,就将他肩胸处的的内外衣衫全部挑开。
  “哇啊!”非云大叫了起来,手抖抖地指着青儇:“怎么……怎么可能……”
  “是啊,真看不出来,”莲华嘴角一扬,笑了起来:“暗罗赫赫有名的青将军,居然是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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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06:10 | 显示全部楼层
  昏迷中的青儇仿佛也能感受到伤口的剧痛,轻轻呻吟着,侧过头去,被自己咬破的唇上都是殷殷的血,几缕长发散落在她清秀的脸旁,在这样无助的时候,她所有的坚强与骄傲都消失了,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温婉柔弱。
  莲华指间摩擦起一团小小的白焰,按上了青儇的肩头,青儇微微一颤,伤口竟象人的嘴巴一样绽开个口子,涌出一股黑血来,将那点白焰完全吞没了。
  莲华皱眉道:“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不光是中毒,还被咒伤了?”
  非云吁了口气,蹲在莲华身旁:“真是没想到啊,想来她一定撑得很辛苦。”
  莲华想了想,道:“你去把非音叫醒,过来帮忙。”
  “你……是不是要支开我,做一些奇怪的事?”
  莲华似笑非笑地看看他:“你若再不闪开,我保证马上就会有奇怪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非云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暗罗的咒术是很厉害的,莲华,你要小心点。”
  “我知道。”莲华应了,双手疾结法印,口中喃喃念咒,一朵比先前白焰大上许多倍,莲花般大小的火焰出现在他掌上,忽涨忽缩地跳动着,莲华双手下按,整朵白焰一下子钻入了青儇的伤口中,青儇的伤口顿时高高坟起,莲华骈指如刀,在上面划过,青儇大叫一声,一蓬紫血自肩上急射而出,落到地上,竟转为暗金色,有条小小的虫子在血泊中蠕动着。
  莲华徒手捉起那条金色的虫子,捏成肉泥,抹匀在掌心,徐徐将手按上青儇血肉模糊的肩头,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涌出的紫血渐渐转为鲜红色,莲华的脸色却愈显得苍白,口中念咒更急,手也在微微颤抖,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半晌,他收回手,血已止住了,本来溃烂开裂的伤口居然已经合拢,皮肤呈现出一块粉红的皱褶来,他取出一颗药丸塞入青儇口中,又去处理她腿上的箭伤。
  “莲华,”非音柔柔地在他身后唤了声,用一方雪白的汗巾替他擦汗:“你辛苦了。”
  莲华向非音笑了笑:“她没事了,我不方便动手,你帮她包扎一下吧。”掩着唇轻咳了几声,站起身来走开。
  “莲华,你的脸色很不好呢,”非云迎上来,担心地道。
  “我很好。”莲华淡淡一笑,非云眼尖,一把拽住他背在身后的衣袖,拉到面前:“这是什么!” 袖上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烦死了,你放开!”莲华薄怒,用力一甩手,非云被他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莲华……”非云怔怔地唤:“你是受了伤,还是……”
  莲华脸上掠过一丝歉意,低头道:“先前的红焰莲花印已经耗了我不少法力,为了救青儇又强催白莲花焰,所以有些……你别担心,我死不了。”
  非云从怀里拿出个小玉瓶,塞到他手中:“这个是我遮罗那的疗伤归元圣药,你拿去服用。”
  莲华摇着头:“我不要,我自己有药。”
  “莲华!”非云低吼了一声,又将声音放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你吐血了,你修习的明明是正法,为什么施用后却这么伤身?你到底……”
  “非云,”莲华冷冷地道:“这个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他的话比刀还锋利,将非云接下去要说的话全部切断。
  非云怔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莲华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转头看看他,皱眉道:“真是婆婆妈妈的,拿来!”伸手自非云手上夺过玉瓶,倒了两颗药丸出来吞下,又将瓶子塞还给他:“以后若再受伤,我会记得跟你要的。”说到后来,莲华的脸上已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个……好吧,不过,我会尽量不让你再受伤的!”非云松了口气,认真地道。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莲华望向碧蓝的天空,喃喃道。
  
  “荇儿,荇儿……”
  是谁?谁在叫我?这个已经快要被我自己忘却的名字?
  我坠在一片深海般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我已经死了么?可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痛楚,那来自肉体与心底的双重剧痛。
  “荇儿,为什么死的是你哥哥而不是你?为什么你不是男孩子?为什么,为什么!”
  那么温柔的声音,那么残酷的话语,是娘亲,不要,娘,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儇儿既死,我们这一支,没有希望了……”
  是爹的声音,雄浑苍老,满含着失望与悲痛。
  是了,是在我十岁那年的秋天,长我一岁的儇哥哥,暴病身亡。
  母亲抱着哥哥的尸身,哭得死去活来,我上前劝慰,她却说了那样的话。
  恰似一桶冰水淋下来,我全身的热气好象全部消失了。
  是的,我们青之一族向来男丁不旺,势力在几大望族中是最弱的,父亲是族中名将,一直在着力培养儇哥哥,希望他长大能够接掌长老之位,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夺走了我们的希望。
  我默默退后,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在镜子里,我看见了自己与儇哥哥那张酷肖的脸,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狠狠地将眼泪抹去,我发誓我绝不再哭,就在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我要做个绝不输给任何人的战士,我要变得足够强,可以保护我的家族,不惜任何代价。
  在父母的默许下,我顶替了儇哥哥的身份,死去的,只是那个柔弱的青荇妹妹;我烧了心爱的诗书画卷,一个战士不需要这些,他需要的是兵书与刀剑;我放弃了女人的一切,疯了一般的想让自己变强。
  也许,我本来会变成一个嗜血的疯子,幸好,我遇到了她——千苑。
  千苑是我的师妹,我的师父静玄公是父亲的至交好友,在父亲去世后,已是个翩翩少年的我投入他的门下,研习雪螭枪法。
  我永远记得我们初遇时,梳着可爱双鬟的千苑怀抱瑶琴,望着我微笑道:“你看起来很不快乐呢。”
  是啊,我不快乐,但是,只有她,能让我展眉。
  那个温柔美丽,兰心蕙质的千苑。
  虽然她贵为暗罗未来的城主,但是她也有很多心事,比如失踪的弟弟,比如几大家族与长老之间的明争暗斗,波澜暗涌,但她的笑脸永远是那么明媚,如同阳光一般,照进我的心底。
  放心吧,千苑,其实我并不是为了暗罗而拒绝你,我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我只要远远看着你的笑容就心满意足了,我会永远守护你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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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青儇呻吟了一声,悠悠醒转,只听得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哎呀,她醒了呢,莲华,哥哥!快来呀!”
  青儇睁开眼睛,面前环绕着好几张脸,那对金发蓝眸,俊美而相似的脸是卓非云和他的妹妹,那清秀冷漠,带着几分倦意的脸是属于那个黑衣少年的,而靠得最近,几乎嗅上自己的脸的居然是……一只红毛狐狸?
  “莲华,他身上一点脂粉味都没有,怎么会是女人啊?”朱离嘟起嘴抱怨着。
  “你说什么?”青儇吃了一惊,坐起身,发现伤口都被包扎妥当,知道自己的身份被看穿了,脸色愈加难看起来:“是谁……”
  “是他,”非云笑嘻嘻地指着莲华:“是他救了你哦,还为你治了伤,你不谢谢他?”
  青儇瞪着莲华:“谁要你救!多管闲事!”
  “喂!你怎么不识好歹啊!莲华为了救你……唔唔!”朱离呲出一口小白牙,凶巴巴地向她吼着,却被莲华提着脖子揪回来,捂住了嘴。
  “我救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想活下去。”莲华淡淡地道:“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坚持着不肯倒下去,你一定有很想守护的人。”
  “好了好了,”非云用力拍着青儇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我们知道了你是女人,所以心里不舒服,其实你不必介意啦,至少我还是把你当男人看的!哈哈哈!”
  “是啊是啊,你还是做男人的样子比较帅嘛!”非音娇笑着,还向青儇飞了个媚眼。
  “就是嘛,她哪里象女人了,简直比非音还凶,要是穿上裙子,一定吓死人……”朱离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臭狐狸,皮痒了是不是!”非音叫了起来。
  “哇!莲华救命啊!”朱离钻进莲华的怀里,却示威般向非音摇着尾巴。
  “何苦来,你又惹非音做什么。”莲华拍拍朱离的头,含笑道。
  青儇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莲华:“请问尊姓大名?”
  “莲华,白莲华。”
  青儇脸色一变:“你就是那个专与暗罗作对的闇焰莲华?”
  “没想到连大名鼎鼎的青将军也知道在下的存在。”莲华微笑道。
  “你不是很恨暗罗的人么?连娉娜和十手都死在了你手下。”
  “还要再加上红翼。”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也是暗罗的人。”
  “现在你已经不是了,”莲华深深看着她:“暗罗已经把你抛弃了。”
  “你怎么知道……”
  “虽然我在这里,但是暗罗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略知一二的,”莲华望向天空:“你是女人,怎么会去非礼千苑?更不会毫没来由地去刺杀夜迦。你被他们冤枉成这样,还不死心,还要为暗罗卖命?”
  “我永远不会背叛暗罗刹城的。” 青儇平静地道。
  “但是你已经是暗罗的叛将了。”非云插了一句:“暗罗已经对你下了绝杀令,就是逼你入死路,真不懂你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青儇轻叹道:“我是为了她……千苑城主……”
  “为了那个诬陷你的女人?”
  “不!” 青儇霍然抬头:“那个不是她!”
  “哦?”莲华微微皱眉:“这是从何说起?”
  青儇自知失言,咬着嘴唇不作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准备去水俱留城投靠千苑的未来夫婿楼炎?”非云沉吟着道。
  “你倒也不笨嘛,非云。”莲华笑道。
  “……我不是去投靠他,我只是想请他援手,帮忙做一些事情。” 青儇道。
  “但是据我所得的消息,夜迦似乎已料到你有这个意图,已经在所有往水俱留城去的道路上设下了埋伏,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是冲不过去的。”莲华悠然道。
  “冲不过去,也要冲冲看。” 青儇沉声道。
  “这个办法不好,”非云摇头叹着气:“以你现在的状态,很可能是去送死,不如,你跟我们走吧,也许可以寻出别的方法去水俱留城。”
  “你的意思,是想拉我入伙?”青儇笑了起来:“你们遮罗那城与暗罗刹城的关系一向不错,为什么现在要与暗罗作对?”
  非云笑而不言,只是看了看莲华。
  莲华轻轻摩挲着朱离柔滑的背毛,听着小狐狸舒服的呜呜声,淡淡地道:“青将军,你决定了么?”
  青儇沉默了一会,缓缓站起身,就在大家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展现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我跟你们一起走。”
  
  “铮錝”一声,千苑流云出岫般的优雅琴声蓦地停住,琴弦竟然断了,将她柔细的指尖划破一道血口,千苑将手指含在口中,回头望向门口,却是夜迦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原来是有人窃听,怪不得琴会断弦呢。”千苑一笑。
  “我还以为是你心乱了,才弄断了琴弦。”夜迦走了进来,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你的师兄,也就是长老青儇,阴谋刺杀我未遂,现已逃亡在外,我已颁下绝杀令,誓取他的性命。”
  千苑垂下眼帘:“你特地过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
  “我以为,你会很关心青儇的。”夜迦微笑道:“可惜,他活不了多久了。”
  千苑幽幽叹息一声,推琴而起,伴着金属细微的声音,慢慢走到夜迦面前,凝视着他,忽然一扬手,向他脸上掴去。
  当然她是不可能打得到夜迦的,下一刻,她那纤细的皓腕已被夜迦牢牢握住,千苑所有的冷静全不见了,满面的怒色,挣扎着大叫:“你若是敢动青儇,我做鬼也不饶你!你给我听清楚!夜迦!”一边又抬腿去踢他。
  夜迦冷笑:“你疯了么?”手往外一送,千苑跌在地上,被锁链穿过的双肩伤口因她的激烈举动而破裂,鲜血汩汩流出。
  “不准!我不准你杀青儇!”千苑竟象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痛楚,嘶声大叫。
  “真是没有想到,”夜迦故意叹了口气:“原来姐姐真是喜欢青儇的,你若早说该有多好,说不定我还会留他一命……现在,好象有点晚了。”
  千苑颤抖着从地上抬起头,娇靥上已是布满了泪水:“夜迦,我求求你……不要杀青儇……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手下留情……”
  夜迦满意地笑了:“真的?我叫你做的事,你真的会照做?”
  “是……是的……”
  “好,那么请你写一封手谕给綮松城的云自在王,让他听从我的调度。”夜迦微笑道:“他是个很有用的人,虽然一直游离在暗罗刹城的中心权力外,跟我们都很疏离,但是你这个表姐的命令,他还是会接受的。”说着,他温柔地将千苑扶起坐好,取出一张素帛,铺平在千苑苍白如死的面前。
  “姐姐,我替你磨墨,好不好?”夜迦柔声道:“为了青儇,你会乖乖地写这封手谕的,是不是?”
  千苑死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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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啊,我们终于走出这片山林了。”非云伸了个懒腰,回头望望来时那崎岖的山路,心情大好。
  莲华点点头:“大家都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 青儇冷冷地道:“赶路要紧。”
  莲华看看她,眼中带了点笑意:“也好,再往前三十里有个逍遥镇,我们若是走得够快,晚上就能够在那里投宿了。”
  “什么?还有三十里?好远啊!”朱离惨叫起来。
  “喂,爬在别人肩上的家伙没有说这个话的资格!”非音扯扯朱离的耳朵:“老是要莲华背你,害臊不?”
  “呜……放手啦……人家体弱走不动嘛!”朱离哼哼唧唧地道。
  “是你吃太多了吧?下次让你用‘滚’的好了,胖毛球。”非云笑嘻嘻地道。
  “谁是胖毛球!”朱离张牙舞爪地大叫。
  于是这一群看起来十分之奇怪的人和动物,在吵吵闹闹中一路行来,终于在薄暮时分抵达了逍遥镇。
  逍遥镇是个小地方,但是因为靠近往来通商的大道,颇有几家客栈饭馆什么的供来往客商打尖休息。镇上挺热闹的,莲华他们各自用斗篷丝巾将面貌遮掩起来,以避人耳目。莲华好象很熟悉这个地方,轻车熟路地带大家在小巷中穿行,不一会儿已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大家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气味——好热,好辣,好香,就象有只小爪子在喉咙里爬,立刻勾出了大家的馋涎,也不知道是什么食物?
  哎,难道莲华是带我们打牙祭来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可是看这家店油腻腻的,又脏又破,连个店幌子都没有,又实在不象是有好东西吃的样子。
  莲华笑了笑,带头走了进去,店里横七竖八摆着几张旧木桌子,居然还有十几个人在埋头吃东西,油腻的柜台上,睡着一只打盹的大花猫。
  莲华他们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个衣服里可以绞出三斤油来的店小二伸着懒腰,慢吞吞地走过来:“要几碗?”
  “什么几碗?”已经变成人形的朱离抢着道。
  店小二白了他一眼:“你是第一次来的吧?我们这里只有糊辣汤卖,你们要几碗?”
  “糊辣汤是什么东西?”非音好奇地问。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眯眯地道:“糊辣汤啊,就是糊辣汤,你吃了就知道了——几碗?”
  莲华轻咳一声道:“我要——糟溜鱼片、鸡火干丝、荠菜笋片,再来碗嫩蚕豆做的碧云羹。”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莲华脸上。
  有没有搞错啊,不是说了这里只有一样东西卖的么?何况莲华所说的这些江南风味菜,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在这样的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
  “莲华?”非云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你没事吧?”
  店小二的脸在抽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客官,你是来寻开心的吧?”
  莲华居然还能微笑:“不,我只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我们这里没有老板。” 店小二翻着白眼道。
  “没有老板,总有个老板娘吧,我记得很清楚,长得好象还是很不错的呢。”莲华悠然道。
  店小二瞪着他,半晌,忽然大声叫道:“老板娘~~~~有人找你~~~~你还不快出来~~~”
  “咻”的一声,从店堂后面的厨房里飞出一把菜刀,好象长了眼睛一样往莲华这桌的方向飞来,店小二哇哇大叫着闪开一边,却被莲华用手指如同挟一片羽毛般轻轻夹住刀锋,缓缓放在桌上。
  与此同时,一个脆生生如同新拗水萝卜般的声音响起:“小卫子,谁让你大呼小叫的了?吵走了客人怎么办?”
  门帘一掀,眼前一亮,从厨房里走出个俏生生的女子来,瓜子脸儿,细长的眉眼,一身鲜红衣裳,看上去就象根红辣椒,透着一股子泼辣劲儿。
  她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好象要说什么,但是一看到莲华,忽然怔住了:“你……”
  莲华微笑着站起身:“眉姐,一向可好?你看上去一点也没变。”
  被莲华叫“眉姐”的女子柳眉一挑,厉声道:“臭小子!”只见红影一闪,向莲华直扑过来。
  非音想拦,却被青儇拉了下袖子,低低道:“无妨。”
  只见眉姐已揽着莲华的肩,用力揉着他的头发和脸:“一走就是三年!你小子还记得回来呀!”
  “我这不是回来看眉姐了么?”莲华虽然象被她搓面团一样揉捏,却笑得好开心的样子。
  “哼!你回来一定没好事!”眉姐一撇嘴,又看看非云他们:“他们是你带来的朋友?走,都给我去后面说话!”
  穿过热气腾腾的厨房,后面居然是个幽静的院子,再过去,是座三层的楼房,天已经黑了,有不少房间已经掌灯了。
  眉姐把莲华他们带到三楼东首第一间房,立刻有小丫头送上了茶水点心,眉姐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莲华,也不说话。
  “眉姐……”莲华唤了她一声,有些犹豫:“我这次来,住一个晚上就要走的。”
  “我知道。” 眉姐淡淡笑道:“我这里当然留不住你,”她那俏媚的眼波变得如刀一般的锋利:“你是不是又要入魔域了?”
  莲华沉默了一会:“是。我要去綮松城。”
  “綮松城是往魔界的入口,半阴半阳之地,这几日据说防卫得更加森严了,好象在通缉什么人。”眉姐锐利的目光在莲华他们身上一扫:“你们这样子,是混不进去的。”
  “所以,更要请眉姐帮这个忙了。”莲华微笑着,好象知道眉姐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眉姐叹了口气:“小莲既然开口,眉姐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也罢,我会为你想办法的,”她站起身:“我去筹划筹划,你们先在这里歇着,我马上叫人送晚饭来。”
  “那个……能不能也弄点糊辣汤来尝尝?好象很好吃的样子……”朱离嗫嗫地道。
  眉姐看了他一眼,笑了:“糊辣汤?莲华啊,你这个朋友好象是妖兽吧?”
  “是啊,朱离是个有点笨笨的孩子,你不要理他。”
  “喂!我哪有……”朱离眼看着眉姐出去了,失望地道:“人家没吃过这个,只是想尝尝嘛!”
  “是啊,我也想试试看呢, 刚才在外面,那些人都吃得很香的样子呢。”非音撅着嘴道。
  “其实糊辣汤不过是用豆筋、木耳、黄花、粉条,肉,再加一点辣子麻油,一起煮得粘乎乎的汤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莲华缓缓道:“只不过,因为那个肉的关系……你们是吃不得的。”
  “为什么?” 非云也有点好奇了。
  “因为那是魔物的肉。”莲华冷冷地道:“而你们都是魔族,同族不能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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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非云皱眉道:“魔物之肉?那是从哪里来的?”
  “眉姐居然卖魔物之肉给人类吃?”非音掩唇低呼道。
  莲华微笑道:“据说味道不错,又滋补,当然吃的人是不知道的。”
  “你那眉姐,倒是手段了得。”非云叹了口气。
  青儇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却忽然道:“此间已近綮松城,山林间偶有魔兽出没,眉姐想必是猎魔者,兽肉无处打发,索性就烧来做汤卖了。”
  “猎魔者?”朱离瑟缩了一下:“莲华,眉姐不会把我抓去做汤吧?”
  “怎么会,”莲华失笑道:“眉姐捕杀的都是凶暴的大家伙,怎么会看上你这只小狐狸。”
  “呼……那就好,”朱离松了口气:“莲华认识的人好象都很厉害啊。”
  “眉姐是很了不起的……我有一次混入魔界被发现,受了伤逃到这里,是眉姐救了我,我留在这里养了半年的伤,还兼做了几个月的跑堂。”莲华回忆起以前的日子,嘴角浮上笑意。
  “呀!莲华做过跑堂?”非音惊呼一声:“真可惜,人家想看莲华端盘子的样子呢!”
  “是啊是啊,”非云跟着起哄:“莲华做堂倌的样子一定很可观,哈哈哈!”
  “那时我若是见了你这样无赖的客人,一定会把糊辣汤扣到你的头上。”莲华笑道。
  不多时,已有人送饭菜上来,送菜的还是刚才那个跑堂的小卫子,糟溜鱼片、鸡火干丝、荠菜笋片、碧云羹……刚才莲华所说的菜居然一样不少,还多了两样新鲜时蔬,一大锅香粳米饭。
  莲华笑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眉姐居然真的弄了这么一大堆吃的,可真是叨扰她了。”
  小卫子放下饭菜,抽身便往外走,嘀咕道:“知道就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羊牯,眉姐那么辛苦还跑来麻烦她……”话未说完,脚下一绊,跌跌撞撞地冲前了几步,差点摔个狗吃屎,大怒回头看时,几个人都在埋头大吃,谁也没理他,只能重重哼了一声,摔门出去。
  莲华轻轻敲了敲朱离的头,朱离吐吐舌头嘻笑道:“莲华,我帮你盛汤吧!好鲜美哦!”
  “淘气!好好吃你的饭吧,别捉弄人家了。”莲华拿掉粘在朱离脸上的饭粒,摇头道。
  “莲华,我帮你盛饭……”非音将一碗装得高高的米饭端到他面前:“你都要吃下去哦!”
  “谢谢你,非音,你在塞外难得吃到这样的江南小炒吧?多吃点哦!”莲华温柔地笑着为她夹菜。
  “真好吃,菜做得很地道啊……哎,莫非莲华和眉姐都是江南人氏?”非云随口问道。
  莲华沉默了一下,道:“眉姐是中原人,而我……已经离开江南很久了。”
  “看来江南真是个好地方,起码东西就特别好吃,莲华,以后你带我去江南好不好?”朱离两腮被饭菜撑得鼓鼓的,含糊地道。
  “哇!我也要去!”非音笑道:“我要去看小桥流水,樱桃芭蕉!莲华,说定了,一定要带我们去江南哦!”
  莲华轻叹一声:“好啊……如果这件事解决后,我还活着的话,一定带你们去……”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非云用力揉揉莲华的头发:“有我们帮你,不会有问题的,莲华你就放心吧!来,多吃点,你越来越瘦了!”
  “是啊是啊,莲华吃这个!还有这个!”三个人抢着为莲华夹菜。
  “那也太多了吧,你们是想撑死我么?”莲华望着被饭菜堆得象小山一样的碗苦笑。
  青儇微微笑道:“受欢迎可真是件辛苦的事啊。”
  吃完饭,有小丫头来收拾了碗盏下去,送上茶水。又过了会儿,眉姐来了。
  “眉姐,怎么样?”莲华问。
  眉姐微笑道:“没问题。我这里有一批客人明天要入綮松城,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你们几个稍微改下装扮,跟着他们一起混进去就可以了。”
  “他们是什么路数?现在还能拿到入城的许可?”莲华疑惑地问。
  眉姐掩唇娇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别管那么多,今儿晚上,你们就先安心歇息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
  “这是什么!”一声惨叫,从莲华他们的房中传来。
  非云拎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手抖抖的:“不会吧……眉姐,这件好象是女人的裙子啊!”
  眉姐笑嘻嘻地道:“啊,我没告诉你么?那批要进城的客人都是歌姬,是去为綮松城的云自在王祝寿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全扮成歌姬?”非云又惨叫了一声。
  “不扮的话,你们根本没办法通过城门口的盘查。”眉姐不紧不慢地道:“我看你们几个的模样都长得不错,应该能混过去,不过这两个小伙子……”她一指非云和青儇:“可能胭脂水粉要多涂点。”
  “胭脂……还有水粉……”非云趴在桌上不动了:“我不要。我这辈子没这样丢人过。”
  青儇却丝毫不介意,接过眉姐手中的花裙子,展开看看,微笑道:“我倒真是没穿过这种衣服,眉姐,等下你可要给我化个漂亮点的妆,我可不想被认出来。”
  “哎呀,还是你听话,真乖。”眉姐笑着拍拍她的肩表示赞许,又四顾张望:“莲华呢?他说去换衣服的,怎么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你塞给他的是女装啊。”朱离慢吞吞地走出来:“我决定变回狐狸,穿裙子这样的好机会我还是留给非云算了。”说到最后一句,朱离的眼角眉梢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装扮,换不换都一样。”非音笑道:“其实莲华也不是第一次穿裙子了,说老实话,莲华扮舞姬时的样子挺美的。”
  “美与丑,男与女,只不过是皮相而已,不必太执著。”莲华淡淡地道,他终于走了出来,身穿一套金线蹙绣的绯色锦衣裙,他一向衣着朴素,但穿了这样华丽的衣裳竟也十分相衬,虽然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冷漠,却是玉颜俊貌,一段天生的明媚风韵。
  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到非云身上。
  非云终于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换就是了,不过,”他不死心地加了一句:“难道歌女们就不需要一个马夫保镖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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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24: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阵手忙脚乱后,大家全部换装完毕,眉姐和非音拈着胭脂与画笔,挨个给大家上妆。
  青儇穿了件轻薄的翠绿色绸衣,同色洒花百褶长裙,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穿女装,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眉姐为她挽起云鬟,笑嘻嘻地道:“哎呀,你扮男人那么的英气勃勃,连我也没看出你原来是女人呢,真是不简单。”
  青儇苦笑道:“眉姐过奖了。”
  非云却好象已经入戏了,披散了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在脖子上围了条丝巾掩饰喉结,拉拉身上的水红罗衣,对着铜镜照了照,娇滴滴捋了把刘海,向非音挤挤眼睛:“看,哥哥的样子还不错吧?”
  非音忍着笑道:“还可以……不过哥哥你不要乱抛媚眼好不好,我怕人家看了会吐……”
  “噗!哈哈哈!”朱离抱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非云,你的样子好怪哦,画那么浓的妆,还又高又壮的!”
  “是你不懂得欣赏我这样的美女罢了,”非云笑眯眯地道:“不过,这衣服还真是凉快啊,你说是不是,莲华?”
  莲华叹了口气:“对不起,真是难为大家了。眉姐,我们这样可以出去了吧?”
  眉姐搁下镜子,退后几步仔细打量着这几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很好,我们这就去楼下,与那些歌姬汇合,诸位可要收敛点,少说几句话。”
  
  歌姬们的马车已停在了客栈外的大路上,眉姐轻声对莲华道:“我都打点好了,只说你们是去綮松城寻亲的,到了城里就会离开她们。车上的几个包裹里都是平民的衣服,你们到了城里就换上,方便行动。你一路上多加小心,不行的话就回来,綮松城驻有重兵,你千万不要与他们硬拼。”
  “我知道了,多谢你,眉姐。”莲华望向眉姐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跟我还客气什么。快上去吧,顺利的话,下午的时候就可以到綮松城了。”眉姐微笑着,推了莲华一把。
  莲华知道周围人多口杂,也不再多说。众人纷纷上了车,马车开始拉动,眉姐微笑着站在门口向他们挥手告别:“一路顺风!”
  青儇靠着窗凝视着眉姐,忽然低呼一声:“我知道她是谁了!”
  “哦?”莲华淡淡道:“你知道?”
  “你说过她是中原人,我记得中原有术士齐家,当年出了个叫齐覆眉的女子,一手飞云流霞的猎魔术无人能及;可是后来传说她爱上了魔界的人,为了跟情郎厮守,不惜叛出家门,从此下落不明……” 青儇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若是她隐姓埋名,留在魔界附近等待她的情人与她相会,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你想得太多了,青将军。”莲华微笑道:“我所认识的只是个叫眉姐的奇女子,不是什么齐覆眉。”
  青儇沉默了一会,也笑了:“是啊,眉姐是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我只希望,她的情郎,不会是綮松城里的某个人。”
  “啊!”非云低呼一声:“不会吧?眉姐的情郎该不会就是綮松城的云自在王?”话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荒谬,又摇摇头:“不可能,若是那样,她早就住进綮松城里了,又何必跑来这里开店,她的情人一定有不能跟她经常在一起的理由。”
  朱离早就恢复了狐狸的样子,窝在莲华的身边打着盹,听大家越说越热闹,睡眼惺忪地道:“云自在王究竟是什么人?”
  “哎,说起来,魔界很少有人提到云自在王的名字,哥哥,你见过他么?”非音好奇地问。
  “我没见过他,”非云想了想:“綮松城的魔界之门是人间通向水俱留城和暗罗刹城唯一的路,我并没有走过,云自在王好象很少出城,所以我们并不认识。”他看向青儇:“青将军,说起来你们同是暗罗的人,云自在王是什么样的人?难缠么?”
  青儇皱眉道:“我也只见过他一面,还是在十年前,老城主去世,千苑城主即位时的大典上。”她搜寻着旧时的回忆,缓缓道:“我记得,他是千苑的表兄,因为綮松城是个重要的城池,所以历代都是由王族的血亲掌管,不得擅自离开。”一提到千苑,青儇脸上浮现出怀念的表情:“那时候的云自在王年轻英俊,而且才干出众,但是看上去却很阴郁,听说他一直没有婚娶,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是这样啊……”莲华沉吟着:“我以前去过綮松城,他们对魔界之门的防守真的很严密,如今应该更难通过了。”
  “莲华,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非音偎近他,安慰道。
  莲华展颜一笑:“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马车奔得颇快,中午休息的时候,带团的歌姬班头还专门过来看视了一番,莲华他们应对得滴水不漏,又加送了他一些银钱,那班头更是放了心,只是嘱咐他们等下进城时少开口,若是有人找麻烦盘问,他自会过来帮忙。
  下午,马车终于驰进了綮松城。
  綮松城的城墙是一色的青砖所筑,厚实的城门,重檐高楼,防卫森严,阳光照在锋利的兵器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马车停在了城门前,一队兵卒挨个开了马车门查看。
  “这是什么?”一个卫兵指着毛茸茸的朱离问。
  “回大人,这是我们养的西域异种宠物猫啊!”非音娇笑着答道,暗暗掐了朱离一把,朱离吃痛,急忙“喵”的一声叫了起来。
  “怎么长得这样粗壮的女人也会跳舞?”另一个卫兵疑惑地看着非云。
  “哎呀,大人啊,我们胡姬本来就生得比较高大粗壮嘛。”非云捏着嗓子嗲嗲地道,还抛了个媚眼过去,那卫兵立刻有点想吐的样子,啪地关上车门:“好了好了,这一车没问题,放行放行!”
  于是这一群来历不明,样貌诡异的“歌女”,终于进了綮松城,通向魔界的路,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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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35:49 | 显示全部楼层
  綮松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被绵延数十里的城墙环绕着,一条自东向西贯穿整个城市的大路将其整齐划分为南北两个城区,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洒扫得十分清洁,纵横相连,行人客商往来,店铺生意兴隆,一派繁华景象。
  不过这时的莲华他们谁也没有兴趣看热闹了——因为自他们一入城,马车队伍就跟上了一大队卫兵,前后左右簇拥着,据说是接了命令护送歌女们入宫,却使莲华他们本来想趁隙脱身的计划泡了汤。
  莲华手拈马车帘子,看了看窗外的卫兵,随即放下,微微皱着眉。
  非音眼波流转,拉拉莲华的衣袖:“别着急,我们就这样冲出去,谅他们也拦不住我们。”
  莲华摇头道:“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入城的,硬冲的话行藏就暴露了,还会连累眉姐和歌舞团的人。”
  青儇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永不离身的雪螭枪,沉默不语。
  非云道:“莲华说得不错,我们若是就这样冲出去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綮松城内一旦戒严起来,封锁了魔界之门,我们就过不去了。”
  “所以我们还是跟着一起入宫,看情况再做打算好了。”莲华轻喟道。
  “只要能跟莲华在一起,我是怎么都无所谓的啦。”朱离发表完意见,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继续打盹。
  “哎呀!”非云忽然叫了起来,大家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双手掩面,故意装出娇滴滴的声音道:“要是入宫后,云自在王看上了美貌的我,逼我做他的王妃,该怎么办哪?”
  非音和朱离顿时笑做一团,连严肃的青儇也忍不住莞而,莲华以手支颐,含笑道:“我相信云自在王的眼光还没那么差,非云你大可放心。”
  说笑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非音讶道:“怎么了?难道这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随即从外传来一阵低低的号角声,伴随而起的是宛妙的丝竹乐曲。
  歌女们的马车停在了十字路口,一队盔甲鲜明的持戟武士簇拥着一顶八人抬的肩舆走了过来,行人全都跪在了路边。
  说是肩舆,其实更象是神龛,坐在上面的俊美男子,穿着雪白的长袍,披散着长长的黑发,额心一颗鲜红圆珠半没入肌肤,高贵威严如神祗,顾盼生威。
  “是他。” 青儇低声道。
  莲华掀着帘子的一角,凝视着云自在王,手腕一翻,碎邪金已握在手中,但手上忽然一紧,却是非云按住他的手,沉声道:“不要冒险出手,你的目标不是他。”
  那肩舆本已抬了过去,但云自在王却好象能感受到莲华的杀气一般,猛地回头,两道锐利如电的目光向莲华这边直射过来。
  莲华立刻放下帘子,转开头避免与他的目光相触。
  云自在王微微一笑,转头问身边的近侍:“那边的马车里,是什么人?”
  近侍过去问了一下,回道:“禀法王,那几辆马车是前来为您祝寿的歌舞团,正要送往您的宫中。”
  “是这样啊……” 云自在王轻轻叹了口气:“也罢。”
  云自在王的銮驾仪从全部过去后,路上又恢复了熙来攘往,马车继续向城南的王宫驰去。
  
  云自在王走进自己的宫殿。
  时已近暮,但是他的宫殿里却已暗得有如深夜,灯光昏昧,罗幕重重,且充满了一种诡异的甜香。
  “蘼蘼,你在哪里?蘼蘼?”甫踏入殿中,云自在王已急切呼唤起来。
  水声哗啦啦一响,殿角一个用鲜花装饰的大理石水池里,站起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子,踩着石阶一步步走了上来。
  她挽着尖尖的双髻,一些散落的黑发披在象牙般雪白圆润的肩头,她长了一张极为甜美的娃娃脸,眸如点漆,唇若涂朱,清凉的泉水自她的全身不断流下,使得她穿的一件鲜红丝袍紧紧贴在了身上,勾勒出纤美动人的曲线。
  云自在王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蘼蘼。”
  蘼蘼乖顺地偎依着他,目光却没有焦点,直视着前方,茫然道:“旒辉……”
  云自在王温柔地抚摸着她冰凉光滑,犹如上好白瓷的脸,柔声道:“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可寂寞了?”
  蘼蘼抬头望向他,依旧只是喃喃:“……辉……旒辉……”
  云自在王宠溺地笑了笑,将她抱到软榻上,亲手为她擦干头发,蘼蘼一动不动,就好象泥娃娃一样,半晌,慢慢转过头去,怔怔地看着云自在王。
  “蘼蘼,你是不是饿了?”
  蘼蘼不答,只是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抓住云自在王的手,凑到自己的嘴边。
  她的牙齿细白,殷红的舌头轻舔着他的指尖,随即狠狠咬了下去。
  云自在王的手微微一颤,指尖涌出了鲜血,蘼蘼用力吸吮着,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却有晶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蘼蘼,没有关系的,不要哭。” 云自在王微笑着为她拭去泪水,听着她含混不清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柔声道:“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请你不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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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3:36:07 | 显示全部楼层
 云自在王细心地为蘼蘼盖好薄毯,在她玉石般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乖,休息一会儿吧。”
  蘼蘼象一具精致的人偶般静静躺在那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空空洞洞地望着头顶上方。
  云自在王起身想离开,却被什么牵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蘼蘼那纤细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揪住了自己的一片衣角。
  死死抓紧,扯也扯不开。
  “蘼蘼……”云自在王如受重击,哽咽着唤了一声,将她僵冷的手握在掌中:“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不要害怕……”
  蘼蘼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她到底还有没有思想。
  
  蘼蘼是我的爱人。
  爱人的意思,就是很爱很爱的人。
  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她正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里,踮起足尖,伸手去摘篱笆上那一朵开得高高的凌霄花。
  我清楚地记得,她那天穿了身蜡染的蓝花布衣裙,细细的腰身,长长的辫子,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白生生一段藕臂,一手扶着篱笆借力,一手颤巍巍去够那朵艳红的新花。
  可那竹篱已是脆旧不堪,承不住她的分量,摇晃了一阵,喀啦啦带着她就往外倒。
  她惊呼一声,跟着跌了出去,回过神来时,人已在我怀里了。
  她的脸儿绯红绯红的,滚烫滚烫的,手里捏了那朵凌霄花,仰着纯净美丽的脸儿看着我,目光交汇,一时竟无语。
  我微笑着,轻轻将她手中的花朵取了过来:“送给我好不好?”
  她“啊”了一声,从我怀中挣脱出来,后退了几步,又皱了皱眉,举起方才推过我的手看。
  手上不知何时已染了满掌的血,殷红温热。
  是我的血。
  是啊,多年前的我,喜欢改装出游,做些惹是生非的勾当。那一日我遇到了几个所谓的正道术士,互不相容,激战起来,他们的法术与武功颇是厉害,虽然最后都死在我手下,但是我也受了不轻的伤,在回綮松城的路上经过这个偏僻小镇时,我原是想猎食几个人类以补充体力的,却撞上了她。
  其实魔族并非经常以人类为食的,只有魔兽会觉得生吃人肉很美味,我们还是觉得一般的食物比较适合我们的胃。但在特殊的情况下,比如说,受伤失血,急需补充能量时,年轻人类的血肉,对我们是很有帮助的。
  而我,竟舍不得吃她。
  所以我在向她微微一笑后,终于不支昏倒了。
  但是没想到她那么善良,居然费了好大的劲把来历不明的我拖回家中,为我包扎伤口,灌服草药,悉心照顾我,直至我醒来。
  她告诉我她叫蘼蘼,是个孤女,一直住在这个地方,过着清贫的日子。
  我隐瞒了身份,只说是个浪迹江湖的游子,被强盗所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说出了我的真实名字——旒辉。
  这个名字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因为那时候我已是云自在王,掌管綮松城的暗罗王族,却不知为什么,甘心留在这个小小的宅院里,陪伴着她。
  是为了她那双明亮的剪水双瞳,还是她粉红甜美的笑脸?我只知道,宫中美女如云,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澄澈纯净。
  如果把她带回綮松城,她是不是还会有现在这样无邪的笑容?普通人类的她能适应魔族的宫廷生活吗?跟了我,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不快乐?
  因为我的犹豫,我伤愈后没有马上把她带回去,而这个决定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
  当我回綮松城安排好一切,再次回到小镇,准备迎接我的王妃时,一切已经晚了。
  蘼蘼的家已经被焚毁,那个种满了花草的小院子只剩一片瓦砾。
  几经探听才知道,原来,是我杀的那几个术士的同门,追踪而至,蘼蘼坚持不肯说出我的去向,在拷打得奄奄一息后,被指为妖女而活埋了。
  我用颤抖的双手挖开了她的坟,因为怕她死后的冤灵出来作祟,她的四肢被他们用长长的铁钉活活钉在棺木中,且贴满了镇压的符咒。
  也是因为如此,她尸身不腐,面色如生,只是那圆睁的双目没有了光彩,七窍都凝着暗黑的血块。
  蘼蘼,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我一颗颗拔出铁钉,把她抱出棺材,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淌,魔族只流血,不流泪,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心碎的时候。
  为什么要对你做这样残忍的事?你是那么善良,我情愿那些钉子钉入的是我的身体。
  蘼蘼,你一定很痛很害怕吧?没关系,我会把你救活,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在带走她之前,我杀了整个镇子的人为她殉葬,同时颁下令去,全力捕杀那群术士,我要他们,死得比我的蘼蘼惨上百倍。
  我用了只有暗罗嫡系才会使用的返魂术把她唤醒,是的,她又活了,但她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时时需要浸泡在我宫殿中的药池里,以及……我的鲜血来汲取维系生命的力量,她不会笑,不会说话,唯一记得的,是我的名字。
  “旒辉……”她只会说这两个字,但是,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那是她的爱人的名字,生生死死,她也记得这个名字。
  是的,无论生死,你永远是我的爱人。
  情酣紫烟浮,妍暖春云渡。
  伴着女子猫一般的娇吟,一支纤美无瑕的手颤抖着自红罗帐中伸出来,随即又被一只有力的手掌覆住,缩了回去。
  夕阳斜照,已是近暮时分,轻怜蜜意,尤自缱绻。
  “时候不早了,你……唔……”女子娇柔的语声响起,又忽然消失了。
  过了会儿,一个有些懒洋洋,低沉而带着磁性的男人声音道:“好罢。”
  一阵悉索声后,帐幕掀开,夜迦随意披了件宽大的黑色丝袍,坐在床沿。他那深蓝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半遮着强壮的胸膛,女子自后偎依着他,留恋着他的体温。
  夜迦抚摸着她白玉般的后背,邪魅地一笑:“乖,给我倒杯酒来。”
  女子披衣而起,取过榻前矮几上的酒樽,为夜迦斟满一盏琥珀美酒。
  夜迦的手指轻挑着她松散的云髻,喝了一口酒,柔声道:“你要不要也喝一点?”他的手臂环着女子的纤腰,将琉璃盏凑到她的朱唇边。
  女子柔顺地低头欲饮,忽听门口传来银盆坠地的一声巨响,那个端水进来,准备侍侯主子午睡后洗漱的宫女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惊得呆了:“千苑城主……啊……”
  女子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果然是璎珞,那姣好的容颜尤带着三分春色,向吓得全身筛糠也似发抖的侍女笑了笑:“你都看见了?”
  侍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奴婢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城主饶命啊……”
  “你说,饶不饶她?”璎珞含笑问悠闲地旁观这一切的夜迦。
  夜迦轻叹一声,手中的琉璃盏在空中划出一道晶美的弧线,磬然粉碎在光洁的玉石地面上。
  “参见城主。”一个黑衣近侍在响声过后,自外矫捷地跃入,恭身行礼。
  夜迦挥了挥手:“别脏了这里。”
  近侍会意,一掌将那宫女击昏,挟了出去,
  夜迦不再流连,自顾自穿衣着靴,装束停当后道:“我回去了。对了,你的表兄云自在王将过生日,邀请你前去作客,我已代你推却了。”
  “云自在王?”璎珞迷惑地看着他。
  夜迦失笑:“是啊,其实你根本不认得他是不是?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可以了,我已另派人前去祝寿,送上贺礼了。”
  “哦……派的谁去?”
  “是檀提长老,”夜迦笑了笑:“象祝寿这样既不需担任何风险,又做足了人情的好事,他当然是抢着去了。”
  “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奇怪?”璎珞奇怪地问。
  “因为……他好象没有发现,自己去的地方,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我希望,檀提他不要再在脖子上添一道伤口才好。”夜迦大笑了起来。
  
  载着歌女们的马车从侧门驶入了云自在王的王宫,甫进门,车夫便由宫中的守卫换下,遮上黑色帘布,缓缓前行。
  非云看向莲华,莲华闭着眼睛,好象已经睡着了,几缕发丝垂落额头,秀气的眉微皱着,令人很想伸手去为他抚平那一抹忧虑。
  非音的指间绕着一根柔软的银线,不住盘弄,那是她的武器,名叫潋情丝,虽然她很少出手,但是亮闪闪的潋情丝上也曾染过不少敌人的鲜血。
  非云安慰地轻拍妹妹的头,他一向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这次跟着淌入与暗罗相争的混水,真说不清是为了与莲华的友情,还是担心妹妹的安危。
  青儇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她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雪螭枪,她的人,也象雪螭枪一样,锋利,明亮,永不懈怠。
  而朱离,一直偎在莲华身边,蜷着身子,一只爪子抓紧莲华的衣角,翡翠般的眼中是浓浓的不安。也许,灵狐的感觉才是最敏锐的?
  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车身微微倾斜,仿佛地势越来越往下了,莲华忽然张开眼睛,低低道:“不对。”
  青儇叹了口气:“迟了。”
  就在这一对答间,碎邪金软剑已出手!
  一片夺目的金光漾过,正对着车夫的位置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马车外传来一声惨呼,和重物坠地的声音,拉车的马匹少了驭者,又受了惊吓,更是拚命狂奔。
  非云正想出去控住马匹,只听外面一阵密如急雨般的破空之声,马匹长声惨嘶,倒了下来,同时也将车厢连带着翻倒一侧。
  车中众人急忙跃出,却又怔在当场。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地牢,来时的甬道已被下闸堵死,弓箭手、刀斧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了他们。
  插翅难飞。
  非云好象丝毫不在意被包围了,却看向青儇,问:“你方才为什么说‘迟了’?为什么这象是有预谋的针对我们的布置?”
  众人的目光移向青儇——莫非青儇真的有问题?难道他的受伤被追杀,只是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将莲华这一干人等引入圈套?
  一时间,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青儇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是说出了我的感觉而已……如果说,自从我进了这宫门,就有很不好的预感,你们会不会相信?”
  “我相信。”莲华平静地道:“不会是你,暗罗根本用不着让一个名将冒险来做卧底,以你的骄傲,也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一阵轻轻的掌声响起,云自在王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拊掌微笑道:“没想到,这位少年倒是青将军的知己。”
  “云自在王,好久不见。” 青儇苦笑道。
  云自在王上下打量着她:“果然,俊俏的男人穿什么都好看的,青将军,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啊。”
  “法王过奖了。” 青儇居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看来云自在王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本来就是女人。
  云自在王又看向非云,摇了摇头:“至于这位仁兄的样貌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轩昂男儿,奈何自苦?”
  “假惺惺的,要你管!”非云挡在妹妹和莲华的身前,瞪了他一眼。
  “这里是我的地盘,诸位是我的阶下囚,我当然管得。” 云自在王轻轻一个手势,包围之势便又缩小了一圈,明晃晃的箭尖对准了他们:“我劝诸位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乖乖束手就擒的比较好。”
  “休想!”非云怒喝道。
  “如果你们真的想打架的话,我的手下也可奉陪,不过我已经调来重兵,即使你身后那位传说中的‘闇焰莲华’可以使出红焰莲花印,把一切爆得粉碎,但这里是地底,只怕还是要跟大家一起被埋在下面。” 云自在王悠然笑道。
  “你说得很对。”莲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一转,移向身边的一个人:“今天我们只怕都要死在这里了,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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