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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3:1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微微点点头,礼节性地回答:你好,共产党不兴叫长官,好像应该称你为同 志吧?请客厅里坐。走过青砖铺地的天井,到了客厅。李云龙抬头看见客厅正中悬 着一个大匠,上面是静思斋三个金字,两边是对联: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使好; 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中间挂着一轴泼墨山水画,落款竟是江南赵孟顺。花 梨木的大书案上堆满了古旧的线装书,李云龙瞥了一服,一部《康熙字典》和一部 《四书衬》。他觉得这间客厅里到处飘着古旧的气息。   
  田雨的父亲有50多岁,穿着一件青色的杭纺绸长衫,脚上是千层底礼服呢面布 鞋,一副乡绅模样,可脸上的金丝眼镜和较为洋派的分头,暴露了他似乎也受过西 式教育的身份。鄙人田墨轩,还是第一次和共产党的高级官员打交道,要是说话有 得罪之处,还要请李同志海涵呀。伯父请讲。我女儿两年前弃学出走参加了贵军。 孩子年幼无知,读了几本书思想便有些激进,这我理解。如今贵军挟胜利之威,数 百万大军已横扫大半个中国,如摧枯拉朽,明眼人都能看出,坐天下者,非共产党 莫属。我想说的是,是否可以放我的女儿回来?她还年轻,还没有完成教育,一个 文弱女子的去留,与贵军的强大与否毫无关系,希望李同志能高拾贵手,放她回家。 田墨轩的眼睛紧紧盯着李云龙,等着他的答复。伯父,我想,您女儿的去留应该由 她自己决定。   
  如果她愿意回家,完全可以提出复员申请,这应该没有问题,不知这种答复伯 父是否满意?田墨轩点点头:第二个问题,我有一事不明,李同志身为中共军队的 高级军官,而我女儿则是一名普通士兵,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似乎没资格由一个师 长亲自伴陪回家。那么李同志能否赐教,今日登门,有何见教?尽管话问得毫不客 气,可李云龙也绝不会被他咄咄逼人的语言震住,他坦然地迎住田墨轩的眼光站起 身来以实相告:伯父,我今天来的目的,是请求你们同意让我和你们的女儿结婚。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田墨轩还是震惊地站了起来:不,这不可能。   
  伯父,我知道您很疼爱女儿,可我也是真心的,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我李云龙这辈子没求过人,可这次,我真心地求您允许我们结婚。李云龙恨不得把 心掏出来给未来的岳父,以表达他的真诚。李同志,你是什么文化程度?当兵以前, 读过三年私塾。既为军人,受过军校教育吗?没有,做梦都想,可是没有机会。那 你凭什么娶我的女儿?就凭你是师长?还是凭你们共产党将夺得天下?田墨轩有些 愤怒了。伯父请息怒,我们共产党不会仗势欺人,我李云龙平生最恨仗势欺人。   
  就为这个,我才参加共产党的,如果有一天,共产党也仗势欺人,我还会起来 造反的。我虽没上过学,可我懂得咱中国人的规矩,对上要孝顺父母,对下要管教 好子女,一辈子不赌不嫖,老老实实做人,当官或不当官都一样,要做好人。请伯 父答应我。李云龙说得动了感情。我若是不同意呢?我就站在院子里等着,直到您 同意为止。伯父,我是个男人,我也很好面子,可是为了娶您的女儿,我不怕丢面 子,我愿意等着。那好,如果你愿意,那就等吧。田墨轩竞拂袖而去。李云龙也犯 了倔劲,他几步就跨进天井,笔直地站在天井里,一动不动,像凝固了一般。此时, 在后院的田雨正在恳求母亲。   
  母亲沈丹虹出身江南望族,毕业于金陵女子大学,年轻时结识了正在燕京大学 读书的田墨轩,因倾慕田墨轩的才气而私定终身:当时也属离经叛道之举,遭到两 个家庭的反对,在北平和江南文化因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不少文化名流,如 胡适、沈从文、朱自清等纷纷表示支持,和一些卫道士展开笔战。其实,按传统观 念,田墨轩和沈丹虹同出身于江南望族,又是才子配才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合 乎门当户对的封建等级观念,只不过是未遵守礼教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属于当时比较新派的自由恋爱。   
  两大家族闹腾了一阵,见这对年轻人毫不理会,竞登报发表结婚宣言,各文化 名流纷纷捧场,此举成为佳话,倒也风光了一阵,并未给两大家族的面子蒙尘,所 以也算是默认了。这对夫妻的政治观点及处事原则都奉行中庸之道,对当时中国政 治的黑暗和政府的独裁腐败深恶痛绝,反过来对共产党也颇有微词,虽然共产党一 向在野,有时还被称为非法组织,田墨轩和沈丹虹对从未成为执政党的共产党本无 了解,但共产党的立党宗旨却使他们感到不寒而栗,这个党派把消灭私有制一向视 为己任,而且公开宣称要用暴力夺取政权。这很使厌恶暴力的他们感到恐慌。田墨 轩经常在《大公报》上发表些针砭时事的杂文,当时著名报人王芸生先生主持的 《大公报》政治上持中庸之道,自称无党无派,不偏不倚。   
  饶是如此,当时中国政治舞台上在政治、军事方面激烈对抗的两大政党,国共 双方,对这家报纸均无好感,国民党称它为思想左倾。共产党称它为对国民党小骂 大帮忙。田墨轩的妻子沈丹虹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她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向各 大报纸频频出击。文章以评论和杂文为主,政治、经济、军事、时事、文艺、美术, 哪个领域都缺不了她的文章,思想之深刻,文笔之犀利,常常使人怀疑此文出于男 性大家手笔,沈丹虹不过是笔名而已。此时,田雨正困难地和母亲对话,她试图说 服妈妈,从小受此教育长大的田雨,目前还没有这个胆量敢对自己的婚姻私自做主。 她希望能感动母亲。   
  田雨发现,平时百般疼爱自己的母亲今天变得不大对劲儿。她冷冷地像审犯人 一样向田雨发问:田雨,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嫁给这位李先生?说说你的理由。 妈妈,他是个英雄呀,我崇拜他,喜欢他,而且他也喜欢我,尊重我,这就够了, 这难道不是理由?太抽象了,你懂什么叫英雄吗?我认为一个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 力和行为造福于人类使世界能走向光明,这或许可以称为英雄。譬如希腊神话中的 普罗米修斯为人类送来火种,使全世界得到温暖和光明。女儿啊,你不要滥用英雄 这个概念,现在怎么会有英雄呢?阮籍说“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你这位李 先生在战场上也许是个能征善战者,但这能说明什么?为了一党一派的利益即便是 鞠躬尽瘁,血染沙场,充其量不过是他一党一派的英雄,别的党派会认为他是英雄 吗?仅仅是党派问政治见解有分歧或是政治利益的不均,就在战场上刀兵相见,大 动干戈,动辄便是数百万人的厮杀,而且是同一种族间的厮杀,这有意义吗?这就 叫英雄?妈妈,他是抗日战场上的英雄,当我们的民族受到侵略和奴役的时候,就 是这些民族英雄用血肉之躯抵抗了敌人,夺回了我们民族的尊严,这些在战场上和 敌人以命相搏的人如果不是英雄,谁是英雄?田雨激动得满脸通红。   
  沈丹虹一时有些语塞,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女儿真的长大了,而且思维敏捷, 颇有雄辩力。对于那场已经结束的抗日战争,她确实没什么好议论的,事情明摆着 的,那完全是一场一个民族要奴役另一个民族,而被奴役的民族奋起抗争的战争。   
  在这场反侵略战争中创造英勇战绩的优秀者应该是英雄,至少也是民族英雄。 她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她说道:女儿,妈妈从你小时就教育你,要服从真理,而且 妈妈保证不以母亲的身份压制你,母女之间的讨论也只服从真理。看来你记得很清 楚,所以妈妈向你承认,你说得对,妈妈的观点似乎有些偏激。我知道,您是个知 错就改的好妈妈,我爱您。别忙,你还没说完,我要听听你对现在这场战争的评价, 这可是场同胞之间的内战,难道同胞之间的政治分歧非要用战争手段来解决吗?妈 妈,这些年我看了不少书,对政治我本没什么兴趣。但有一个基本观点,就是在一 个共和政体的国家里,一部分公民不应该欺压另外一部分公民。   
  党派之间的政治分歧应该通过政治协商来解决。抗战胜利后,各民主党派要求 成立联合政府,通过广泛的民主选举选出执政党,共同治理国家。这是中国走向现 代民主政治的最好时机,可是蒋介石政府要搞独裁,压制别的党派,在政治上搞法 西斯式的统治,把中国变成警察国家,这么一个独裁腐败、黑暗的政府难道还不该 推翻它?沈丹虹微笑着说:女儿,咱们不谈政治,只谈婚姻吧。   
  你认为你们的结合般配吗?你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儿,你的生活习惯、思 维方式和文化教养都太多的带有我们家族的烙印,你真能和一个农民出身的、粗鲁 的,没有文化的中年男人生活一辈子?这是不可想象的。少女的英雄梦是这个年龄 的女孩儿最常见的现象,我在你这个年龄也崇拜过岳飞、文天祥,甚至还崇拜过拿 破仑呢,那时我也做过英雄梦,但女人一旦成熟后,眼光就会发生变化,也许会为 自己年青时的幼稚感到好笑,你为什么非要走这段弯路呢?妈妈,您爱爸爸吗?为 什么爱他?您理想中的男人是什么样子?是的,我爱你爸爸。从年青时起就爱他。 至于为什么爱他,因为他从不趋炎附势。正直、清高、有才气,有学者的儒雅气质, 有智者的敏锐判断力。   
  还因为,他也爱我,把我视为他生命的另一半。告诉你这些,也就回答你最后 一个问题,这就是妈妈心目中理想的男人。田雨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说:妈 妈,您的审美观是不是太古典了?不错,不趋炎附势。正直、清高,有学者的儒雅、 敏锐的判断力,这些当然很好。可……怎么说呢?这些优点太中性了,男人身上可 以有,女人身上也可以有。我喜欢的是,只能是男人身上存在的优点而女人身上不 可能存在的,那就是有尊严、有血性、有英雄气概,勇敢顽强的性格,这才算是男 人,和这样的男人相处才有安全感,才能显出自己作为女人的阴柔之美。


[ 本帖最后由 特立独行的猪 于 2005-10-14 19: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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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母亲微笑起来,嗅道:小小年纪,谁教你知道这些?就这么了解男人?妈妈, 我不喜欢书生气十足的男人,我喜欢有血性、有尊严、勇敢的男人,缺少文化可以 学习,但缺少血性和尊严是没法弥补的,这两头,孰轻孰重呢?这样的男人,现在 可并不多见呀,妈妈,女儿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妈妈还不该为女儿祝福吗?母亲突 然流下了眼泪,她擦着眼泪说:真怨我太宠你,把你从小就惯坏了,凡是你想得到 的东西,你干方百计也要得到,你说服了妈妈,妈妈会去说服爸爸同意你们的婚事。   
  唉,想起来怪没意思的,生儿育女有什么用?十月怀胎,分娩之苦,为了培养 女儿,我们费尽了心血,刚刚长大,还没来得及高兴,刷地一下,女儿就飞走了, 成了别人家的人了,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抢了我的东西似的?田雨温柔地依假着母 亲说:妈妈,女儿永远是女儿,不管飞多远,也要回来的,我的房间谁也不许动, 我还要回来住的,将来要是变了样,我可不依。田雨的奶妈走进屋子说:小姐,外 面下雨了,很冷的。那个李同志就在天井里站着,我劝他进房间避避雨,他说什么 也不肯,说老爷要是不答应他,他就永远站下去。小姐,你去劝劝他吧。   
  田雨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站了有多久了?哟,时间可不短了,快有两个 小时了。田雨站起来对母亲说:妈妈,我要和他一起站着,直到爸爸同意。说完, 她冒雨冲出去……李云龙的倔劲上来了,他浑身透湿地站在天井里,一动不动。像 钢浇铁铸一般。警卫员小陈见他久不出来,便找上门来,见首长如此,他便也陪首 长站着。李云龙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毕竟是他的下属。他有些恼羞成怒,便口 气生硬地轰小陈:去去去:你跟着哄什么?这是我家的私事,让老丈人罚站也不是 什么丢脸的事,你出去,别在这儿看西洋景,有什么好看的?告诉你,这也是机密, 你小子学过保密条例,不许把这事说出去,不然老子非揍死你。   
  小陈无奈,只好走到院门口像哨兵一样站起岗来。田雨冲进雨幕,勇敢地和李 云龙站到一起:老李,对不起,我在做妈妈的工作,不知你在院里淋雨,不然我早 来了。佣人告诉了正在后院屋子里闭目养神的田墨轩,他猛地一激灵,没想到这个 李云龙还真站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倔得可以,现在连宝贝女儿也跟着淋雨。田墨轩 心疼女儿,他急忙赶到前院冲两人大喊道:快进屋,有话到屋里说。李云龙固执地 说:不,我说过,您不答应我就永远站下去。田雨撒娇地喊:爸爸,我冷着呢,您 就忍心把我冻病?田墨轩急得在回廊里连着转了几个圈,心里愤愤地想,宝贝女儿 真是铁了心了,罢了,罢了,随她去吧……想到这里,他猛地一跺脚,向雨中喊道: 行了,行了,我答应了,快进屋……田雨雨中蹦跳着,欢天喜地地向后院大喊:妈 妈,爸爸同意了在雨中的李云龙后脚跟一碰,挺胸敬礼:您同意了?我可以叫您岳 父了吗?那年秋天,在南京的野司留守处,李云龙和田雨结婚了。身边没有亲人, 没有老朋友、老战友,因为李云龙的部队已经进入福建,而田雨的野战医院还在山 东,没有随战线向前推进。   
  留守处的干部给新婚夫妇准备了新房,说了几句祝贺之类的客套话就离去了, 因为不太熟悉,加之李云龙的级别太高,谁敢闹他的洞房?没有鲜花,没有糖果, 没有宴席,新房里只有一个暖水瓶和两只茶杯,连茶叶都没有,一切都简朴的不能 再简朴了。不过,两人都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内容有了,形式还重要吗?十八 岁的田雨,突然成熟起来,就在短短的一个月以前,她还是傻乎乎的小丫头,成天 一个劲儿地纠缠着李云龙,女性意识还没有觉醒呢。但田雨毕竟是田雨。   
  一旦爱情真正来到眼前,她心中对异性隐隐约约的萌动也立刻明确起来。在昏 暗的灯光下田雨凝视着这个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心中一阵恍惚。李云龙倒了 两杯水,他举起杯说:小田,咱们以水代酒,祝贺咱们的婚礼,真委屈你了,太寒 酸了。我李云龙是个粗人,这辈子能娶上你这样的媳妇,是前世烧了高香,就是明 天我在战场上死了,我这辈子也该知足了……田雨面若桃花,含情凝视,把一根柔 软的食指轻轻地按在李云龙的嘴上:嘘……别说这个字,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 了咱们的新中国。为了咱们的幸福,干杯!李云龙一饮而  。田雨捧着茶杯,微 笑着说: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千万别勉强,向我明说, 好吗?不会的,我李云龙是那样的人吗?好,我干了。   
  老李,我要送你一样东西,作为新婚的礼物,你帮我研墨好吗?田雨铺开早准 备好的宣纸,拿出毛笔,在宁思静想中等待李云龙研墨。李云龙一边研墨一边发牢 骚:这下我可知道什么叫小资产阶级情调了,新婚之夜还要舞文弄墨,你真要把我 变成酸秀才?谁让你喜欢小资产阶级?你这个无产阶级为什么不娶个粗手大脚的农 村姑娘?不许发牢骚,听我讲:元代江南有个大才子叫赵孟顺,是继苏东坡之后诗 文书画无所不能的全才,他的楷书被称为\'赵体\',对明清书法的影响很大。   
  他的妻子叫管道异,这个女人名字很怪是不是?这也是个女才子,善画竹,著 有《墨竹谱》传世,对后人学画竹大有裨益。赵孟頫\官运亨通,一朝得志,年近五 十了却慕恋年青漂亮的女孩儿,当时名士纳妾成风,赵孟頫\也不甘寂寞想纳妄,他 不好向妻子明说,可文人有文人的办法,他作了首曲子给妻子示意:我为学士,你 做夫人,岂不闻王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 越女无过分,你年纪已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他的意思是说,你没听说王安石先 生有叫桃叶、桃根的两个小妄,苏拭先生有叫朝云、暮云的两个小妾。   
  我便多娶几个妾也不过分,你年纪已经40多岁了,只管占住正房元配的位子就 行了。他妻子看后便写了一首《我侬词》给他,赵孟頫\一看,就打消了纳妾的念头, 此成佳话。现在我把这首词写下来送给你,你看,我也用\'赵体\'写。从小熟读诗书 的田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 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 本帖最后由 特立独行的猪 于 2005-10-14 19: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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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云龙仔细看着,嘴里还发表评论:这词怪怪的,咋有点绕口呢?赵刚教过我 不少诗词咋没教过这个?田雨嫣然一笑说:笨家伙,赵刚能教你这个?这是妻子给 丈夫的。李云龙说:这意思我看明白了,两个人是用一块泥巴捏出来的,好比咱俩 的血都流在一起,是不是?是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也是咱们相爱的誓言, 希望咱们谁也不背叛谁。小田,我要把它裱好,将来咱们有了家,我要把它挂在墙 上,让我那些老战友眼热去吧,别看咱李云龙模样不济,硬是娶了个天仙似的老婆, 这是咱命好,没办法。李云龙得意地说。田雨甜甜地笑了:你不怕他们说你娶了个 小资产阶级情调的老婆?会消磨你的革命斗志的。肯定会有人说,可那是嫉妒,人 家娶不上这么好的老婆,还不许人家说两句。都是战场上的生死弟兄,看着眼热, 气不过抬手给咱两个耳刮子,咱也得受着,就别说骂两句啦。   
  外面下雨了,是那种江南特有的,略带寒意的秋雨。雨点僻里啪啦打在屋顶上、 窗户上,浙沥的雨声渐渐急骤起来,但声音还保持着江南雨的风格,落地声很柔和。 李云龙关上窗户,他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扭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小田,天 晚了,咱们是不是该睡了?田雨脸上摹然飞来两片红云,她猛地想到男女之间最实 质的问题,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不管你是上流社会的淑女,还是山野里的村 姑,新婚之夜的实质都是一样。田雨和所有未有过性经历的女人一样,对此怀有一 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朦朦胧胧的期待。   
  田雨没有吭声,她红着脸顺从地铺好被褥,然后吞吞吐吐地对李云龙说:老李, 可以把灯关上吗?我……我有点害……黑暗中,李云龙以军人的速度三下五除二脱 掉衣服,钻进被子。平时能说会道的田雨此时竞没有了一点儿声息,李云龙试探着 用笨拙的双手去抚摸妻子,妻子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温软的身体,象牙般光滑 细腻的皮肤,他感到自己手掌上传来田雨身体的阵阵颤栗,准确无误地表达着一种 渴望被爱的信息。他感到自己浑身开始燃烧,巨大的幸福感使他感到晕眩……田雨 在他身边吐气如兰,声音幽幽地说:亲爱的,对我温柔些好吗……我有点儿怕…… 李云龙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仿佛又回到战场上,指挥着自己的部队排山倒海地 向敌人掩杀过去,子弹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哨音,在人耳边嗖嗖掠过,大口径炮 弹爆炸时发出巨大的、橘红色的火光,部队海浪般涌进敌阵地,短兵相接,刺刀铿 锵,碰出点点火星,攻击,攻击,再攻击……   
  李云龙勇猛的攻击点燃了田雨的激情,她好像回到了童年,诗兴大发的父亲带 她夜游洞庭湖,船至湖心时风雨大作,她躺在乌篷船的船舱里,感到汹涌的浪涛使 脆弱的乌篷船剧烈地颠簸着,狂风加着暴雨一阵阵掠过湖面,像无数条鞭子抽打着 乌篷船,船体颠簸着倾斜着时而窜起飞到浪尖上,时而重重地摔进峰谷底,强烈的 昏眩中夹杂着将要解脱束缚的快感。忽然,暴风雨掠过湖面,卷向黑沉沉的远方, 刚才还喧嚣的湖面恢复了平静,乌篷船静静地随波逐流,船体在轻轻摇晃,明月倒 映在水面,远处又亮起点点渔火,范仲淹是怎么说的,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 浮光耀金,静影沉壁。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田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就 像与风浪搏击,九死一生归来的海员,像长途跋涉、筋疲力尽的沙漠旅行者看见了 天边的绿洲……   
  李云龙怀着歉意,有些懊丧地在田雨耳边说:真对不起,我没经验,没做好…… 田雨突然狠狠地在李云龙赤裸的胸膛上咬了一口,疼得李云龙差点儿叫了起来,见 胸膛上已被她咬出一圈圆圆的、细细的牙印,四周慢慢地渗出鲜血。田雨似笑非笑、 娇嗔地看着丈夫说:该死的老李,别假谦虚了,还没经验?你快把我吓死了,你以 为你在于什么?和鬼子拼刺刀?别这样看着我,就像犯了多大错误似的,没看见我 在你胸口上印上我的私章了吗?盖章的意思是,你属于我啦……                             
第十六章   
  李云龙和田雨只在一起度过了三天的蜜月生活,就要分别了。因为李云龙师所 属的A兵团已逼进厦门,厦门战役马上要打响,李云龙急得连新婚的妻子都顾不上 了,他急着赶回部队。田雨理解丈夫的心情,他是个职业军人,要是没了仗打,他 会很痛苦的。何况田雨的野战医院也要随战线推进,近几天也要南下了。   
  野司留守处的一个参谋告诉李云龙,入闽的铁路虽已通车,但前方战事吃紧, 大批的物资弹药需要运上去,所以货车优先,客车要几天以后才有。李云龙点点头 说:我们就搭乘货车。参谋说:首长,这哪儿行呢?路这么远,路上随时都会出现 敌情,这列货车装的是弹药,守车上只有一个班的兵力负责弹药的安全,无法抽出 兵力来保卫您的安全。   
  李云龙眼一瞪说:谁要你保卫我的安全?给我们两枝冲锋枪,编入警卫班当战 士总行了吧?别说废话了,执行吧。李云龙和警卫员小陈拎着美制M3式冲锋枪爬上 守车,他对站在车下送行的田雨挥挥手说:你回去吧,不要等开车了。站在站台上 的田雨不满地撅掀起嘴:你这没良心的老李,就这么走了?也不和我道个别?你给 我下来。李云龙看看小陈,小陈把眼光移到别处,他只好又从守车上下来。   
  田雨温柔地帮丈夫整理一下衣领,低声说:亲爱的,你要保重自己,别惦念我, 这大概是最后一仗了,千万保重。她的眼圈红了,但很快克制住了,为了缓和一下 气氛,她又小声地开玩笑地说:战场上的大将军应该八面威风,别儿女情长啊,要 只是个床上的将军就没劲了。李云龙笑着大声说:是将军在哪儿都是将军,不管是 在战场上还是……田雨捂住他的嘴:嘘,该死的老李,这么大声音,你不觉得脸红 吗?这有什么?我又没搂着别人的老婆睡觉,我自己的……行了,行了,把嘴闭上, 我该走了。   
  田雨猛地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在守车上的小陈吓得一闭眼说:师长,我可什 么也没看见。田雨笑着说:你看见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小陈,你要看好我家老李, 要是少了根汗毛我饶不了你,听见了吗?小陈忙不迭地答应:放心吧嫂子,师长要 少根汗毛你扒我的皮。田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守车上有一个班的战士都规规矩矩地抱枪坐着,班长大概早接到通知,他立正 敬礼,报告道:报告首长,我姓张,四五年在苏北入伍,现在全班听您指挥。稍息, 稍息,大家随便点儿,张班长,你打算怎么布置你的兵力呢?李云龙问。车头派两 个战士,一挺机枪,其余人在守车里,守车经过钢板加固,能抗住子弹。李云龙摇 摇头说:这招太蠢,兵力大部分集中在守车上,人家随时可以爬上任何一截车厢, 把钩一摘就把咱甩了,要是对方打算偷袭的话两颗手榴弹就能把咱们全报销了。这 样吧,我和小陈在守车上,你带其余人全部上车顶,每节车厢放一个人,不要随便 走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记住,一旦发现有人扒车上来,不必警告,立即开枪。 张班长布置兵力时,心里还在喃咕:这首长真是多事,全班人都趴在车顶上,有这 必要吗?八成是嫌守车太挤,让我们给他腾地方。他很快就会知道李云龙这样布置 兵力的重要性了。   
  一路无事,火车过了南昌,天快黑时进入武夷山区。从车窗向外望去,近处青 山如黛,山上青松翠柏,高下相间,飞瀑奇石和山坡上的野花杂树显出一片绚丽的 色彩,红的火红,白的雪白,绿的碧绿,青的靛青。远处的山峰,白云缭绕,选题 北延,各具奇姿。山坡上的一片白花映着带水气的斜阳、河流、飞瀑,幽静的山谷 和险峻的峰峦构成一副天然的水墨画。   
  警卫员小陈扒在车窗上贪婪地看着山色,嘴里喷喷地赞叹着。这个出生在北方 农村的孩子第一次领略南方的湖光山色,显得很没见过世面。李云龙微微叉开双腿, 四平八稳地站在窗前。他凝视着窗外却对美丽的景色视而不见,他以军人的直觉似 乎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职业军人对地形太敏感了,在他看来,这里的地形太险恶 了。他很熟悉山,从小生在山里,长在山里,红军时期的川陕根据地他也是在连绵 的群山中参加过多次反围剿。抗战时期的第二战区内也多是山地,他在晋西北的山 区打了多年的游击。   
  从南方到北方,他对各种类型的山都很熟悉。北方的山由于气候原因,水土流 失导致山体缺少植被,岩石裸露着,山体从远处望去呈铁灰色,显得阴沉、冷峻, 色彩单调。这种山不养人,很贫瘠,人在山区的生存能力受到限制,在游击战中很 容易暴露目标。天然隐蔽物少,破碎的山体使山路变得极为复杂,限制了部队的运 动。用李云龙的话说,这种鸟山,要多操蛋有多操蛋。而南方的山多是石灰岩地区。 地质学称喀斯特地貌,由于雨水的切割,溶洞遍布,河流纵横,很少有破碎的山体, 完好的植被既是天然的隐蔽物又能提供野生食物,是理想的游击战地区。   
  像李云龙这样的游击战专家不可能看不出这里的凶险。这片山区方圆几百里, 自古匪患严重。翻开地方志,里面记载的多是不同朝代的成名土匪首领和围剿官军 之间的活动,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血腥气。这里的土匪分两类,一类是业余的,白天 种地劳动,割草砍柴,对上孝顺父母对下呵护妻儿,乍一看,百分之百的良民。到 了晚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约上几个亲朋好友,起出藏匿的刀枪,找个背静处就 开始了夜生活。遇有走夜路的客商无论有无财物,一律杀死,为的是不留活口,以 免后患。尸体也要弄到僻静处埋掉,不留半点痕迹。劫得财物一律平分,补充家用。   
  这种土匪隐蔽性极强,又心狠手辣不计后果,他们打生下那天起就没人告诉他 们,世界上还有良心一说。在他们看来,人的生命和蚂蚁的生命似乎没什么区别, 他们没有犯罪感,只认为这是正常营生,和种地砍柴一样。他们即使发了大财也不 动声色,照样衣衫褴褛的扛着锄头种地,因此很难抓住他们的把柄。另一类土匪属 专业型,天生就不喜欢过安分日子。一到好人群中就找不到感觉,你若用好人来称 呼他,他会觉得你在骂他,非跟你急不行。   
  他们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内部等级森严,有自己的王法,有自己的价值观和 是非观。他们分工有序,各负其责,充满敬业精神,执著地保持个人崇拜传统。首 领的意志是不可违抗的。他们一个匪窝就是一个小社会,甚至还有内部货币流通。 这类土匪和中国大部地区的土匪无大区别,无非是杀人越货,绑票勒索,贩卖点儿 烟土什么的,没什么特色。但近来大批的国民党散兵游勇进入了这个地区,和原有 的土匪团伙混到一起,这就变成了带有政治色彩的武装团伙了。兵败如山倒的国民 党当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是空投武器电台,又是滥发委任状,弄得司令少 将满天飞,连手下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小土匪团伙也成了一个旅,土匪头子 成了少将旅长。   
  国民党当局也想开了,反正不就是一身将军服,一张委任状吗?只要你反共, 授你个上将也没关系,在国民党总参谋部的兵员表上,这么方圆几百里的山区中, 愣是有几个军的番号。李云龙出发前,看了野司发的敌情通报,摇头叹道:这就是 国民党当局的不对了,好歹也是个政府,也是支正规军,怎么堕落成这样?连这么 乌七八糟的土匪也收编,还要不要脸了?前些日子,三野大军的主力从这里扫过, 没有停留。   
  只沿铁路线留下少量的守备部队和一些刚刚组建的地方部队守卫这条铁路大动 脉。有限的兵力只能驻扎在沿线的县城及主要车站,土匪们早惦记着弄块肥肉吃。 李云龙的弹药列车算是赶上了。李云龙感到一种巨大的危险悄无声息地向他逼进, 一阵轻微的战栗迅速掠过全身,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多年的军事生涯中,每当 要投入战斗之前,都会出现这种感觉。他叫来张班长,增加了一道命令:列车一旦 受阻或与敌人发生战斗,马上派出预先指定好的战士沿铁路线出发到最近点求援。   
  他布置完任务,看看表,已是晚上八点多了。他从干粮袋中抓了两把炒面,用 手捧着,一下送到嘴里,又对着水壶咕哪灌了几口凉水,抹了抹嘴对小陈说:你也 吃饱点儿,今天夜里肯定有情况。小陈说:你咋就这么肯定?要是没情况呢?你还 别抬杠,我要说得不准,我那枝\'勃朗宁\'就归你。他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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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4:01 | 显示全部楼层
警卫员小陈刚调给李云龙时,很拘束,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相处一段时间 后,他发现这个首长挺好处,根本没架子。别看平时说话骂骂咧咧,那纯粹是不拿 你当外人,他心情好时,你顶他几句也没关系,于是小陈和师长说话也随便起来, 甚至有点儿放肆。他见李云龙四仰八叉躺在地铺上合眼要睡过去,便耐不住寂寞没 话找话:师长,你咋睡了?李云龙睁开眼睛说:不睡干什么?你值班我睡觉,分工 不同嘛。小陈嘟囔着:你咋老睡觉呢?你不老说官兵平等吗?你也该值值班啦。晤, 你这小免崽子,敢跟老子讲平等了,官兵平等这不假,可也有个区别对待。比如说 老子能娶媳妇,你敢娶吗?怎么没话啦?你得先熬个“二六八团”才能考虑媳妇的 问题。所以嘛,你这叫绝对平均主义,毛主席早就批评过。咦?你小子咋这么贫嘴? 给老子好好值班,出了问题看老子不捶你。   
  他用大衣蒙上头迷迷糊糊睡去,恍惚间妻子那美丽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时而 清晰,时而模糊,两人之间似乎总有一层淡淡的薄雾,既朦胧又遥远。妻子温软细 腻的肌肤使他浑身充满了激情,犹如鼓满风的船帆,妻子如娇似嗔,呢喃细语,柔 情似水。他沉醉在一片温馨的氛围中,仿佛沉入温暖的海洋,他抚摸着妻子的脸庞, 突然发现,竟是满脸的泪水……哒哒哒……一阵急促的冲锋枪点射声将李云龙从温 柔乡中惊醒。   
  他掀开大衣抓住冲锋枪一跃而起,脚还没有落地,哗啦一声,保险盖打开,子 弹上膛,人已窜到守车门口。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攥着两枝不知何时从弹袋中掏出 的备用弹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快得像旋风,惊得小陈目瞪口呆。好个静若处子, 动如脱免,他算是开了眼,什么叫久经沙场的老兵。张班长从车顶探出头向李云龙 报告:倒数第二节车厢和第三节车厢之间结合部窜上两个人正在摘连接挂钩,看样 子是想使尾部守车脱钩,幸亏被车顶哨兵发现,一个点射就把那两个家伙打下车去 了。   
  首长,要不是您重新布置车顶哨,咱们全在守车上被甩掉了。李云龙冷笑一声: 别忙,好戏还没开场呢。他们的目的是搞弹药车,摘守车是为了隔断我们对整个列 车的控制。敌人的主要兵力肯定布置在前边,哼,玩儿这招他们还嫩了点儿……话 音没落,列车突然拉了紧急制动,车轮和铁轨之间剧烈的磨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列 车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还在向前继续滑动着。小陈一下子被甩到守车的前部,而早 有防备的李云龙一把抓住扶手纹丝不动,他大吼一声:准备战斗!列车还没停稳, 枪声便爆豆般响起。   
  加固守车的5毫米厚钢板被密集的弹雨打得火星乱溅,小陈抱起一挺捷克式轻机 枪冲窗外就是一梭子,车顶上的战士们也用冲锋枪开火了,夜色中车上车下曳光弹 像一串串火流星来回乱窜,晃得人眼花缭乱。李云龙看看窗外,月光下的能见度只 有二三十米,再远就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火了,照小陈屁股就是一脚骂道: 你他娘的瞎打什么?见着敌人了吗?小陈停止了射击。张班长在车顶报告:车头传 过话来,前边的铁轨被扒掉了,只能固守待援了,按照您的命令,送信的战士已经 出发了。   
  李云龙侧身站在窗口,注视着宙外,一边下命令:告诉你的战士,见到敌人再 开火。少用连发,多用单发或点射,敌人多了就用手榴弹。看不见敌人就静等着, 敌人火力再猛也别理他。他娘的,等打完仗老子要收拾一下你们的连长,这个笨蛋 是怎么训练的兵?用起子弹来个个都像财主?抗战那会儿老子的团也算主力了,每 人才合五发子弹,照样敢打攻坚战。哪像你们这些败家子,连敌人的面还没见着呢, 两梭子子弹都他娘的打出去啦。正说着,李云龙发现三十米外有些黑糊糊的人影, 呈散兵线状猫着腰向守车扑来,他抬枪一个三发短点射,哒哒哒……两个人影应声 栽倒,引得对方一阵弹雨回击。   
  小陈兴奋地说:师长,好枪法!怎么连瞄都不瞄?李云龙不答话,又猛地从窗 侧隐蔽处窜到窗正面,抬枪又是四个单发射击,小陈眼看着又是四个人影栽倒了。 李云龙又是一闪身窜到窗户另一侧,枪口朝天,手扣扳机做出等待出击姿势,他嘴 里还说着:神枪手分为两种,一种用眼睛瞄准,三点成一线,大拇指与食指合力击 发,规规矩矩,一点儿马虎不得,这种方式能打得很准,缺点是无法迅速捕捉目标, 必须要构成瞄准线后才能击发,这叫靶场上的神枪手,实战就不行了……他说着又 一闪身,这次用的是长点射,枪口跳动着喷出火舌,火力成扇面扫过去,四五个人 影仰面栽倒。   
  他接着讲:另一种神枪手是凭感觉打,不下死力气练,什么枪口挂砖呀,空枪 练瞄准呀,没用,你要是个笨蛋,怎么练也没有用,真正的神枪手是战场上用子弹 喂出来的。打得多了,感觉就有了,眼到手就到,抬枪就有,弹弹咬肉,这就叫神 枪手。   
  他似乎在讲授射击课,为了论证他的理论,他不停变换着射击方式,单发,连 发,点射,令人眼花缭乱地交替使用,30米能见度之内,没人能冲过他一枝枪的火 力阻击。小陈佩服得五体投地,乖乖,真神了,一枝冲锋枪轻轻松松干掉十几个敌 人,连一梭子子弹都没用完,要不人家怎么是师长呢?没两下子能成吗?枪战进行 了两个多小时,陷入僵持状态。土匪们无法接近列车,李云龙指挥战士们在夜间目 力所及的范围内建立起一道死亡屏障,无论土匪们的火力多猛,这边极有耐性地一 枪不发,但只要土匪们的散兵线一旦进入30米内,列车的车顶和车下,稀疏的短点 射立刻组成交叉火力,使缺乏正规训练的土匪们伤亡惨重,怎么也无法逾越这道死 亡屏障。   
  小陈逮住便宜卖乖,向土匪们喊话:兔崽子们听着,老子这里有罐头,谁想吃 就过来拿,怎么着,没人过来?那老子可要先睡会儿啦,有事明早再说。李云龙一 听不高兴了:他娘的,咱俩谁是警卫员?要睡也轮不到你,该老子睡才是,你狗日 的怎么“坟头改菜园子”——拉平啦?小陈说:好好好,我顶着,你先睡,谁让你 是首长呢?李云龙还真躺下了,他拿过大衣正要往头上蒙,听见那边土匪也喊上话 了:共军弟兄们,我们不是土匪,是“国军”武夷山游击纵队,两军交战,各为其 主。我们不想难为你们,只想借点儿弹药用。我们郑司令说,如果贵军同意,请派 人来谈判,我们保证贵军代表的安全。   
  李云龙侧耳听听,又躺下了说:别理他们,谈个屁,一会儿援兵到了,老子包 他们的饺子。那边似乎猜到李云龙的想法,继续喊道:请不要抱有幻想,贵军派出 的报信士兵就躺在前面,没有人能救你们。李云龙一听就躺不住了,他火烧屁股似 的蹦了起来:操他娘的,我说援兵怎么老不来?信没送出去?他气得在守车里连兜 了几个圈子,又扭头问小陈:咱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阵亡四人,负伤七人,算上 你我还有五个有战斗力的。李云龙自言自语道:嗯,援兵来不了,打消耗战咱们本 钱太小,不上算,得想点儿别的办法啦。小陈静静地看着李云龙来回踱步,心里充 满着希望,他毫不怀疑师长能想出个好办法来,他这辈子打过的恶仗多了,多大的 风浪没见过?眼前这小河沟岂能翻了船?李云龙猛地停住脚步,问小陈:你小子怕 死不怕?小陈涨红了脸,他感到奇耻大辱,有这么问话的吗?他脚跟一碰,胸脯一 挺,大声吼道: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怕死就不当解放军啦,请师长下命令。   
  好样的,像我的兵,你和我去会会那个狗娘养的郑司令,找个机会摆平了这狗 日的。李云龙从皮挎包里掏出当年楚云飞送他的那只勃朗宁袖珍手枪。这只枪很小, 全长才115毫米,六发装弹。他咔嚓一声将子弹顶入枪膛,摘下军帽把手枪放进帽子 里,然后把帽子扣到脑袋上,扭头见小陈正往冲锋枪弹夹里压子弹,便骂了句:笨 蛋,你以为人家会让你带冲锋枪去谈判?把枪放下,带一颗手榴弹,盖子拧掉,放 在裤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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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4: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陈为难地说:师长,这裤裆里咋放手榴弹?用绳子绑在大腿根里侧,搜身时 一般不往那儿摸,又不是娘们儿,没人对你裤裆感兴趣。万一搜出来咋办?那就怨 咱俩命不好,硬闯吧,拼个鱼死网破。小陈向窗外吼了声:不要开枪,我们的谈判 代表要出去啦。他俩走下守车,一步步走进路基下黑沉沉的树林里……两个敌人哨 兵草草模了摸他俩的腰就算完了,李云龙暗暗乐了,狗日的,你就要为粗心大意付 出代价了。   
  土匪的临时指挥部设在树林深处的一个军用帐篷里,准确地说,这伙敌人不算 纯粹的土匪。从他们的穿着和武器看,成分似乎很杂,有穿着国民党军军官制服的, 有穿长袍马褂的,还有包着缠头布,穿家织土布做的对襟褂子当地农民打扮的。武 器也很杂,有扛卡宾枪的,有扛日式三八大盖的,甚至还有扛老套筒和单打一土造 步枪的。一个身穿黄呢军装的上校挺客气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郑鹏举,阁下是…… 李云龙背着手没动,显得很没风度。   
  那个上校很尴尬地缩回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恼怒。小陈大声说:这是我们李 师长。上校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别说是个师长,就是兵团司令也在我的包围之中, 就你那三条半枪能支持多久?事情明摆着,你们前无出路,后无援兵,就这么打下 去,有什么意思?李云龙背着手轻蔑地看了上校一眼,挖苦道:不错,就这么三条 半枪就撂倒了你几十号人,打了两个多小时连列车的边也没挨上,你这个上校总不 至于是陪上司的小老婆睡觉换来的吧?咋指挥的?上校的脸色由于恼怒显得发白,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口气缓和地说:我不介意师长阁下语言的粗鲁,我说过,我 们是正规军,不是土匪,贵军现在已是山穷水尽,何必再打下去,弄个两败俱伤? 请师长阁下三思,鄙人条件不算苛刻,只要留下两车皮弹药,阁下便可以上路。   
  李云龙似乎没有注意上校的话,他正东张西望,看着对手们的衣着打扮和手里 的武器便有些看不起,他嘲讽地说:喂!上校,就这身打扮和手里的家伙还敢说不 是土匪?我印象中的国民党军可不是这副惨相。上校反唇相讥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抗战初期,鄙人就和贵军打过交道,那时贵军的装备和打扮还不如我们现在。这倒 是事实。李云龙点头道,那时我们还不如叫花子,你们可是阔财主,可不到十年, 咱们就换了位子,轮到你们当叫花子了。   
  你看,为车弹药费这么大的劲,伤亡不少弟兄吧?喷,喷,令人同情呀,上校 先生以前在哪个部队供职呀?十八军。上校回答。哦,土木系的,陈诚的老家底啦。 坦率地说,你们十八军的战斗力还算凑合,不过淮海战役时还是被我们干掉了,干 吗要重建十八军呢?现在的十八军还叫十八军吗?两码事,那叫乌合之众,上校先 生,你是原十八军的呢?还是重建后十八军的?上校涨红了脸大声说:鄙人当然是 原十八军的。不对呀?李云龙故做惊讶状,老十八军的上校怎么着也有个南京陆大 的文凭吧?总不会是吃干饭的?他脸一绷,大声训斥道:你们陆军大学就这么教的 战术?一个小小的伏击战就打成这样?好嘛,我充其量只有十来个人,你有多少人? 听声音,轻重机枪就有五六挺吧?打了他娘的半夜,连边也没挨上,倒让我干掉你 们几十号人,这仗是他娘的怎么打的?浪费了这么多发子弹,真他娘的败家子,你 要是老子的部下,非毙了你不行。   
  李云龙越说越来气,一时竞忘了他训斥的对象是敌方的指挥官,他不能容忍这 么糟糕的军人,被这种愚蠢的战术指挥弄得怒不可遏,他的思维已经进入了纯军事 学术争论的范围。那个上校也被他劈头盖脸的训斥镇住了,一时也没醒过味来。他 感到自己受了侮辱。李云龙的话有失公正,这不是战术问题,纯粹是他妈的兵员素 质问题。这种鱼龙混杂的土匪队伍换了你也不行。   
  他脸红得像猴子腚,争辩道:你说的容易,纸上谈兵谁不会?这是战术指挥的 问题吗?你以为这是支受过正规训练的正规军?不是,净是他妈的劫道打闷棍的家 伙,枪一响就惦记着开溜,你以为我就愿意指挥这种乱七八糟的队伍……上校情急 之下,便出口不逊,特别是当着手下的唆罗,这可有些伤众。那些在本地入伙的没 在正规军干过的土匪们不爱听了,便乱哄哄地骂了起来,一个年岁较大,头上包着 缠头布的土匪首领模样的汉子砰的一声把一把巴首插在桌上,横眉质问道:姓郑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老子,老子还看不起你呢:妈的,什么狗屁国军。真有 能耐也不至于让共军赶到老子的地盘上来上校手下的几个军官又听得不顺耳,他们 拔出手枪对准匪首喝道:住口:你在和谁讲话?敢这么放肆……老土匪干笑一声: 好啊,冲我来了,敢拿枪冲我比划?弟兄们,抄家伙。土匪们都端起了枪,拉栓声 响成一片,双方僵持住了。   
  事情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李云龙和上校都怔住了。李云龙心说我怎么动起气来了? 操!一生气就把这上校当成自己部下了,还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上校也在那 儿琢磨,我怎么跟敌军发起牢骚来了?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啪地一声巨响, 李云龙一掌拍在桌上,桌上插的匕首和水杯、马灯都随着响声蹦起一尺多高,李云 龙大吼道:都不许吵,把家伙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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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军官们和土匪们面面相舰,一时角色位置也发生莫名其妙的错位,因为这话本 不该他说,应该由上校来说才对,这个和事佬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呀。李云龙亲热地 拍拍上校的肩膀说:老弟呀,都别打了,叫上你的人跟我走,算你战场起义怎么样? 国民党的气数早完了,你又不是什么黄埔将领。人家跟老蒋是师生关系,杀身成仁 也算有点儿气节,咱也不拦着。可你能和他们比吗?论官职才是个上校,咱犯得上 为老蒋陪葬吗?不值呀老弟。行啦,行啦,别犹豫啦,弟兄们,收拾一下,收拾一 下,准备上车吧。他说得很亲热,很诚恳,很推心置腹,很轻描淡写,似乎没有发 生过刚才的一场恶战,他不过是劝说一群不大懂事的弟兄,而他是众望所归的大哥。 这也算是李云龙的独特魅力,他把一厢情愿的事弄得像真的似的,根本不容对方考 虑,对方被他这连劝带训还似乎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一连串语言弄得有些反应 不过来,他那边早像是把这事定下了,不需讨论,已经在忙忙乎乎的准备实行了。   
  慢着!土匪首领阴沉着脸说话了,郑司令,你要投共那是你的事,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但要放共军走可没这么容易,从我的地盘过,还没有不留买路钱就走的 规矩……一个佩少校军衔的国民党军军官也用左轮手枪对准李云龙,他大喊道:司 令,咱不能听信敌军的宣传,这关系到咱们剩下的几十号弟兄的前途呀,一失足成 千古恨哪。李云龙浑身的肌肉早已绷紧,他闪电般把上校拉到身前,右手几乎同步 地一持帽子,手枪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手里,手到枪响,啪,啪两声,土匪首领和 那个劝阻投降的少校两人的眉心都出现一个细小的黑洞,像两扇门板似的轰然倒下。   
  小陈一把拽出手榴弹高举着大吼道:看谁敢动一下?事情发生得太快,军官们 和土匪们全僵在那儿,谁也没敢动。李云龙一条胳膊勒住上校的脖子,一手用枪顶 住他的太阳穴喝道:娘的,给脸不要脸,下令放下武器,我数三下就开枪。一…… 上校脸色发白叹了口气道:都放下枪……已丧失斗志的军官们和土匪们把枪扔了一 地。等地方守备部队闻讯赶到时,天色已经大亮。   
  李云龙正在守车的地铺上蒙头大睡,如雷的鼾声使正押着俘虏铺铁轨的战士们 感到,他们正在受到噪音的折磨。临开车之前,李云龙把俘虏移交给地方部队的一 个连长,嘱咐了一句:别难为他们,他们算战场起义的。他转身发现小陈,似乎想 起点儿什么,于是照小陈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笨蛋,掏手榴弹把裤子都掏掉了, 幸亏没有女土匪,不然你小子非犯错误不可。娘的,净给老子丢面子……                             
第十七章   
  李云龙风尘仆仆地赶到厦门A兵团指挥部,在大门口碰见兵团政治部刘主任, 他当胸给了李云龙一拳说:你总算回来了,伤好利索了吗?火烧火燎的李云龙顾不 上寒喧,他急着要知道自己部队的位置。   
  刘主任告诉他,福州战役和漳厦战役都刚刚结束,金门战役马上就要打响了, 李云龙的师已在莲河口集结准备参加越海登陆。李云龙一听就急了,扭头就走。刘 主任说:你急也没用,赶不上了。战斗今晚就打响了,今晚你先住下,明早我派车 送你去莲河口。李云龙说:刘主任,我现在就走,弄不好这是最后一仗了,我的部 队还等着我去指挥呢。刘主任说:你小子口气不小,离了你地球还不转啦?你负伤 期间,你们师从徐州一直打到厦门,没你指挥打得也不错,别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似 的。再说,我现在也没车可派,公路上不太安全,工兵正在连夜排雷,你只能明天 走了。   
  李云龙无奈,只得住下。当晚他显得很暴躁,像关在笼里的野兽一样来回走动, 后来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自己也闹不清这是怎么了,就像女人进入了更年期一样, 动不动便发火,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会儿嫌小陈不洗脚,臭气熏得他睡不着觉,一 会儿又咒骂这鬼天气,都他娘的十月份了,还这么热。小陈心里直纳闷,师长今天 是怎么了,别是犯了啥病吧?就在这天夜里,李云龙师下辖的C团和兄弟师的两个 团,乘临时征集的百十条木帆船,顶着风浪和猛烈的炮火分别在金门岛的龙口、古 宁头、湖尾乡突破登陆。   
  金门战役打响了,战斗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这一夜,李云龙数次被盟梦惊醒。 第二天,李云龙赶到莲河口师部时,发现指挥部里的气氛紧张得吓人,作战参谋们 死死盯着地图,通讯参谋们对着报话机正声嘶力竭地呼叫,人人铁青着脸。副师长 于长江和政委林浩顾不得和他寒喧,马上向他汇报了登陆部队的情况,李云龙的冷 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意识到情况万分严重,他的主力C团这次凶多吉少。   
  危险来自几个方面,这次登陆分为两个梯队,兵力近两万人,第一梯队三个团 八千多人。要命的是这三个团不是一个整建制的师,而是分别隶属于三个师。登陆 的三个团竞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机构,也没有一个师级指挥员,登陆后各团各自为 战,分别向纵深突击,根本不顾两翼的掩护,由于不懂潮汐规律,运载第一梯队的 木帆船全部搁浅在海滩上天亮后被炸毁。而整装待发的第二梯队由于无船可渡,只 能望海兴叹。   
  而更大的危险来自敌情的变化,岛上守军原有三万余人,战斗打响后,敌12兵 团一万余人又在金门登陆,岛上守军增至四万余人。指挥和情报如此失误,结局是 不言而喻的。以区区八千余人劳师以远越海攻击以逸待劳的四万之众,战争的天平 猛然倾斜了。李云龙用望远镜观察着激战中的金门岛,尽管隔着十公里的海面,激 烈的枪炮声仍然听得很清楚,滚滚的硝烟笼罩着海岛。A兵团的远程炮群正拼命向 登陆部队提供火力支援,这个炮群只有八十余门美制105毫米榴弹炮和75毫米山炮, 射程勉强可以达到金门北岸滩头,但准确性已大大降低。此时,岛上敌我兵力对比 为5∶1,火力对比就更为悬殊了。   
  在国民党军航空火力的打击下,整个福建沿海地区的船只几乎全部被炸毁。上 万人的第二梯队眼睁睁看着第一梯队在岛上孤军奋战而一筹莫展。李云龙怒不可遏 地一掌击在掩蔽部的柱子上,震得尘土飞扬。他深刻认识到,这支横扫中国大陆、 所向披靡的军队遇到了一个全新的课题,这叫两栖作战。有兵无船就等于无兵。   
  他扔掉望远镜,仰天长叹,我的C团啊,完了。一个通讯参谋报告:师长,步 话机收到了C团的呼叫。他快步走进指挥部,一把抢过话筒大喊道:我是师长李云 龙,你是谁?那边惊喜地喊道:师长,你回来了?我是C团参谋长董大海呀。李云 龙蓦地想起淮海战役时的那个警卫连长,他苏醒后听说是董大海带着战士们把自己 抬到医院,还动手打了助理员的耳光。这个楞头青现在竞当了团参谋长。   
  董大海在步话机中报告:我们在龙口登陆,登陆后向纵深发展,部队打得不错, 敌人防线被我们撕开四公里的口子,突破纵深25公里,敌人十九军两个团已被我们 打垮,现在我们在琼林附近和敌人二十多辆坦克遭遇,部队伤亡很大,我们缺少反 坦克武器,只有集束手榴弹,邢团长正组织炸坦克呢……李云龙问:现在全团还有 多少人?   
  不到四百人。李云龙沉默了……,步话机里传来董大海的声音:师长,您是我 的老首长了,在晋西北的独立团时我就跟着您,我请求您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们 也好有个准备,第二梯队是不是来不了了?李云龙困难地说:好兄弟,我不能骗你, 船只全部被炸掉了,第二梯队无法增援,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您别说了,我明 白了。师长,C团没给您丢脸,我们阵地前敌人尸体都成山了,打陆地战他们不是 对手。C团够本啦,师长,我和邢团长只有一个要求,这也是我们全团指战员的要 求,我们牺牲后请上级不要撤销C团的番号,要重建C团,我们希望重建后的C团 给我们报仇。师长,拜托了……李云龙的眼泪流下来,他哽咽了:好兄弟你放心, 我李云龙拿脑袋担保,我一定重建C团。谢谢师长,敌人又围上来了,我向您告别 啦,我们全团向您告别啦……步话机里枪声大作,然后突然中断。   
  李云龙举着话筒岩石般凝固着,政委林浩和副师长于长江摘下军帽低头肃立, 一动不动,指挥所里的参谋,通信兵们都站了起来,人群中传来一阵阵被拼命压抑 住的抽泣……1949年10月26日,金门岛在经历了两昼夜的激战后终于沉寂了。   
  李云龙步履沉重地踏上海滩,发现海滩上黑鸦鸦站满了人。第二梯队的上万名 官兵都手执武器静静地站在风雨中,凝视着海峡对面的金门岛,那边黑沉沉的不见 一丝灯光,偶尔还传来零星的枪声,泪水在人们脸上静静地流淌着。此次战役的总 指挥B军副军长被一群参谋、警卫簇拥着也站在海滩上。李云龙在红军时期就和他 很熟悉,每次见面总免不了开几句玩笑,但这次两人见面竞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 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两条汉子的泪水都洒在海滩上。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嗥叫,D师L团的一个营长嗥叫着冲向大海, 几个战士都拉不住,他拼命挣扎着,哭喊着:兄弟啊,你咋就这么走啦?让俺回家 怎么向娘交待呀……这营长是胶东人,他弟弟在C团当连长,兄弟俩跟部队从山东 打到福建,没想到在这里竟成永诀,在场的官兵无不潸然泪下。   
  李云龙觉得海滩上突然出现一阵躁动,像滚滚的雷声由远而近,转眼就汇成惊 天动地,排山倒海的巨大声浪。这是上万条汉子惨痛之极的嚎叫,犹如一群受了伤 的野兽……李云龙拔出手枪大吼道:全体向天鸣枪,为牺牲的战友致哀。   
  砰!砰!砰!哒!哒!哒哒哒……震耳的枪声响成一片,上万枝步枪、机枪、 冲锋枪、手枪都向空中喷吐着火舌,曳光弹像一串串流星划破夜空……枪声惊动了 金门守军,几十只探照灯同时亮起,巨大的光柱掠过海面……是役,A兵团的三个 主力团在金门岛全军覆没。   
  补充:参加金门战役的部队是28军82师244团,246团2个连,84师251团,29军 85师253团。按文中所说,李云龙师即29军85师,该师师长兼政委朱云谦当时在海边 指挥所。253团在古宁头登陆,在龙口登陆并攻击琼林的是244团。   
  金门战役结束是10月27日上午10时左右。金门战役的前敌指挥是28军副军长肖 锋和政治部主任李曼村,军长朱绍清南下时在上海治病,政委陈美藻在福州参加管 理城市。金门战役中解放军共损失8736人,加船工共9086人,只有几个人泅水回到 大陆。约3000人被俘,全部被押送台湾,一部分补入国民党军,另一部分被关押作 苦役。   
  50年代曾有几十人被释放回大陆,这些人全部遭审查并被开除党籍、军籍,和 回来的志愿军战俘一样历经磨难。团级干部中,246团团长孙玉秀自杀,244团团长 邢永生重伤被俘后牺牲,251团团长刘天祥阵亡,251团政委田志春,253团团徐博坚 持打游击,后被俘并在台湾被杀,253团政委陈立华打游击中阵亡。   
  金门战役的参加者和幸存者共同撰写了《回顾金门登陆战》一书,里面对整个 战役的各方面都有比较详细的介绍。书中附有金门牺牲的团级干部的照片,他们都 很年轻,30左右的样子。唯一一张关于金门战役的照片时战前244团的作战会议,模 模糊糊的看不清,只知道中间站着讲话的是团长邢永生。                             
第十八章   
  亲爱的丈夫:分别有两个多月了,我怎么觉得好像已经分别了两年似的?   
  由此看来,结婚真不是件好事。本来这个世界上若是没有你,我还是个快乐的、 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你的突然出现,改变了我的命运,你这个冤家,我怎么糊里糊 涂就掉进了你的圈套里呢?你肯定是个老手,在我之前不定和多少女性打过交道, 情场经验一点儿不比战场经验少,不然怎么会这样老谋深算,从容不迫地把我骗到 手呢?战争快结束了,和平就要到来,也许你以后会遇见许多出色的女性,她们会 像我一样崇拜英雄,到时你该怎么办?会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呢?   
  你听好老李,我要警告你,如果你见异思迁,像个蜜蜂似的一头扎进花丛,我 会和你拼命的,你身上有我盖的章。你是我的,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会出让的。再 说,你也该知足,你的妻子并不比别人差,你还要什么?所以你要老老实实地等我, 尤其见了其他女同志,不许心猿意马,不许嬉皮笑脸,不许主动搭讪,你要态度严 肃,目不斜视,就像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听见没有?我们医院暂时迁到南京,据 说还要向南迁。   
  听野司留守处的同志说,你此次入闽途中遇匪,单刀赴会端了匪窝,真棒,这 已成传奇故事,到处都在议论。连那个姓张的班长也沾了光,立了二等功,被破格 提为副连长。他们一提到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把你当成神了。我心想,这算什 么?不过是我丈夫途中顺手办的一件小事,我丈夫能耐大了,就像古书上说的,万 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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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4: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为你骄傲,亲爱的。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南京碰见我中学时的同学冯楠了。 上学时我们就是好朋友,这可是个女才子,现在在金陵女子大学读书。思想很进步, 是学生会骨干,业余社会活动家,我们聊了一夜,我向她讲述了我们的恋爱经历, 也介绍了你的情况,她听得入了迷,很羡慕我,说她要是能找到这样的丈夫,死了 都值了。我看她那神往的样子,心里很不安,好朋友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 我现在这么幸福,她却没有这种幸福,这大不公平,若是别的,我都可以让给她, 可这是丈夫呀,这可让不得。   
  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你那老搭档赵刚了,他不是还单身吗?自从和你认识,听你 多次提起他,除此之外,我丈夫还没这么夸过谁呢。能让我丈夫如此佩服的人,一 定是非常优秀的人,我当下决定把赵刚介绍给冯楠,她听了我的介绍虽然一言不发, 但脸都红了,你看有门儿吧?你也该和赵刚提一下,他如果不反对,咱们再做安排。 好了,罗罗嗦嗦说了半天,就写到这吧,请保重身体,我们不久就要见面了。拥抱 你。你的妻子田雨。   
  喂!老赵,是你吗?我是李云龙,你在干什么?废话,谁不忙?别拿自己当根 葱似的,谁拿你蘸酱吃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要站稳了,千万不要乐晕过去。 我老婆来信啦,什么?关你屁事?这么说可不对了,当然关你的事,要不然我给你 打电话干什么?吃饱了撑的?你嫂子够意思吧?还想着你这兄弟的终身大事呢,对! 是她的同学,大学生,别提多有学问了,比孔夫子差不到哪儿去,长得像仙女似的, 我都眼馋了,我老婆跟人家一比,我别提多伤心啦,谁知道大鱼还在后面呢?我要 早碰见这位,就没小田什么事啦,你小子命好,这条大鱼让你捞上了。   
  废话,我当然没见过,绝对不是吹牛,我老婆说的,她能吹牛吗?她要说谁不 错肯定不错。我告诉你,咱可不能错过机会,好,就算你同意啦,过些日子我安排 见面。我可告诉你,你小子可不能在这期间又和别的女同志拉扯,不然我就没法交 待了……好,就这样,再见!   
  关于金门战役的失败,野司首长一致认为,此役除了指挥失误,部队缺乏越海 登陆的科学知识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北方兵不适应亚热带丛林作战,无法利用亚 热带丛林和敌人周旋。据野司情报部门的了解,金门岛的东北部和西南部山区,遍 布着茂密葱绿的亚热带丛林,金门战役结束后,不少被打散的战士进入了丛林,准 备开展游击战,由于缺乏野外生存能力,无一不被险恶的亚热带丛林吞噬了。   
  金门战役失败后,A兵团从首长到战士无不感到奇耻大辱。部队自从渡过长江 后,三野六十万大军横扫苏浙闽诸省,所向披靡,无坚不摧。谁料想一个仅120平方 公里的小岛,竞使八千骁勇善战的健儿血染沙。此仇不报,怕是要玷污三野一世英 名。   
  此刻部队上下憋着一股劲,展开了海上练兵和丛林战训练。总参请来两个苏联 军事顾问,担任攻金部队丛林战训练教官。两个人都是上校军衔,来自苏军阿尔法 特种部队,二战时期曾在地中海沿岸和巴尔干丛林中进行过游击战,是丛林战专家。   
  发动的金门战役中考虑到岛上没有党组织,没有群众基础,登陆部队全靠自我 生存能力进行孤军奋战。因此,野外生存、特种兵分队这些陌生的名词摆在这支刚 刚脱离小米加步枪的军队面前。李云龙师的四个主力团奉命开进山高林密的闽南天 湖山,在严峻的自然条件下开始了秘密的丛林战模拟训练。两个苏军特种兵上校确 实非同凡响,相貌令人望而生畏。瓦西里上校身高两米,亚麻色的头发,深陷的眼 窝里两只灰色的眼睛向外凸着,闪动着冷酷的光泽,典型的斯拉夫人种的脸庞上肌 肉的纹路向两侧横出,显得极为狰狞。   
  这是个外高加索人,身上遗传了太多的鞑靼人剽悍、凶狠的性格。而罗布霍夫 上校是个顿河草原的哥萨克,身高19米,留着布琼尼式的小胡子。面部肌肉僵硬, 永远毫无表情,不会发笑。这位上校似乎对冷兵器更感兴趣,这出于顿河汉子们对 马刀、匕首喜爱的传统,他第一次带战士们走进丛林就随随便便露了一手,谁也没 看见他怎样抽出的匕首,只见他右手轻轻一动,一道白光出手,战士们发现十米外 的树上,一条草绳粗的蛇已被匕首首牢牢钉住脑袋,一个战士费了好大劲才拔出巴 首,因为巳首插入枝干深达2/3。连李云龙看了都一楞,真他娘的天外有天,这手 绝活有点像中国的内家功夫,出手看似柔和其实力道极猛。   
   总参来的俄语翻译告诉李云龙,瓦西里上校负责部队的野外生存训练,他喜 欢别人称呼他的绰号高加索之狼,简而称之,就叫他老狼吧。开第一课时,老狼通 过翻译告诉大家:在丛林生存,必须学会吃,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你们中国人应该 适应很快。因为你们有灿烂的食文化,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无所不吃。 来中国之前我仔细查过资料,还没有发现中国人不吃什么,除非是吃不着或吃了就 要死人,因此我得出结论,中国人是天生的野外生存专家……老狼的话引起战士们 一阵笑声。……所不同的,是你们不管吃什么都要弄熟了,煎炸煮烙炒,花样很多, 是不是?还特别重视味道,而我们现在需要学习的是生吃,不要考虑味道,因为味 道无非是骗舌头的。   
  接着老狼开出了食谱。李云龙一看就傻了,毒蛇、蝙蝠、蚂蚁、蝴蝶、蝎子、 蜘蛛、蚯蚓……这属于高蛋白类。而树皮、野菜、野果、菌类则算是对维生素进行 必要的补充了。老狼亲自做示范,他连撕带扯的啃食了一只蝙蝠,吃完还有滋有味 地舔着沾满鲜血的手指,似乎回味无穷。   
  战士们看得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动。老狼催促了几遍,见无人响应便发起怒来: 怎么?不吃?好,就这么点胆量还想当特种兵?还想打金门?做梦去吧。老狼咆哮 着。李云龙没被人训斥过,他的火也上来了,他一把抓起一条青蛇,剁去脑袋剥了 皮,像啃甘蔗一样一口一截地嚼起来,他使劲忍住恶心,若无其事地对战士们说: 都尝尝,味道不错,他娘的,为咱们师再攻金门,命都不要了,还伯吃这玩艺儿? 吃!大家比着吃。战士们见师长都带头吃了,便横下心来一拥而上,抓起这些乱七 八糟的丛林生物连撕带咬,弄得满嘴血淋淋的。比着吃呀同志哥,你吃了一只蝙蝠, 好!老子奉陪,来他十条蚯蚓外加两个蝎子,把眼闭上,就当是吃海鲜吧。   
  丛林生存科目中最必需的是要求现代人学会老祖宗们的生活技能,也就是要把 经亿万年进化过来的现代人还原回原始状态。要学会在丛林中怎样辨别方向,怎样 睡觉,怎么对付各种野兽、毒虫。脾气暴躁的老狼上校比阎王爷还凶恶十倍,他挥 动着马鞭,用穿着厚重丛林靴的脚猛踢着战士们的屁股,毫不怜悯地驱赶他们爬树, 在树上行走,用藤状植物当做秋千,从这棵树悠荡到另一棵树上。什么时候你练得 像个猴子一样攀树荡藤,如履平地,这才算及格了。   
  一个月下来,这支部队成了猴子军,战士们的军装都成了缕缕布条在身上飘荡, 成了原始人。丛林战术教官罗布霍夫上校也有个绰号库班狐狸,简称老狐。他是个 身怀绝技的老兵。顿河哥萨克的剽悍凶猛和训练有素的冷静结合在一起,使他在二 战中战功累累,曾两次获得金星勋章和苏联英雄的称号,在苏军特种部队中,老狐 堪称偶像。李云龙师属三野主力,久经战阵,拥有大批神枪手,而且实战经验丰富,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部队,这支部队被称为嗷嗷叫的部队,从师长到士兵都有 那么种傲慢的气质,凭的是本事,凭的是战功。老狐上校看了战士们的射击表演, 卧姿、立姿、跪姿的轻武器射击,他竞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作为表演,还算不错, 可这只能算守战壕的射击术,这是小儿科,没什么可夸口的。   
  要想进行丛林战,你们的射击训练要从头学起。有些人不要不服气,向我翻白 眼,先生们,不管你参加过多少次战役,有多么辉煌的战绩,在我这里,只能算个 新兵。李云龙和副师长于长江、参谋长苏公权偷偷做着鬼脸,一副得了心脏病的样 子,于长江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对老狐上校显 出一副宽容,不予计较的大度,老大哥嘛,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还不让人家说两 句?   
  政委林浩一看这几位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样子,忙假装咳嗽了一声,提醒他 们注意点儿影响。老狐是什么人?他岂能看不出这几位师级军官的情绪?但他不在 乎,在他来之前,总参作战部的一位负责人详细地向他介绍过这个步兵师的情况和 师长李云龙的履历。老狐以一个特种部队资深军官的眼光看,在亚洲范围内,这个 步兵师也许还算支能征善战之旅,但和欧洲军队相比,其战术水平、技术装备、战 斗素质还差着半个世纪,没什么可夸耀的。   
  一支由缺少文化知识的农民组成的军队,即使再骁勇善战也无济于事。军事是 门艺术,是门科学,只有具备了丰富的专业知识的人才能操作,由此看来,这几个 军官有点坐井观天的意思。至于这个师长,老狐却很重视,因为从他的履历和战绩 上看,这个的家伙很可能是个出色的战术家,具有指挥特种部队的能力,仅看他的 战斗阅历就够令人羡慕的了。从1927年至现在都是在战争和厮杀中度过的,在如此 漫长的战争生涯中能活下来的人,必有过人之处,不过这个家伙有些狂妄,很不虚 心,对于这种人,最好的教训莫过于让他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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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狐上校使劲笑了一下,想以此来缓和一下气氛,但僵硬的面部肌肉使他的笑 变成了一种骇人的狰狞。师长同志,如果从你的部队里选出一个战斗力最强的排, 你准备选哪个排?哦,那就选师侦察连一排吧。李云龙回答。好,我们来安排一个 丛林作战演习科目,请派人在丛林中量出一千平方米的面积,用绳子围好。科目是 这样,我被一个排的士兵追杀。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个被迫杀者是怎样在规定出的 范围内,将追杀者一个一个送进地狱。由于我们缺乏模拟丛林战的专业器材,只好 用冷兵器了,我没有枪,只有一把被不慎折断的匕首,这只匕首已经无法用于攻击 敌人,我只能用它来削尖树杈,用尖树枝来做武器。而你的战士们可以用任何冷兵 器来攻击我。   
  规则是点到为止,被点到者应视为毙命。请告诉战士们被点到时不要挣扎,以 免出现误伤……师侦察连的战士,都是特意挑出来的老兵,多数都有些武术根底, 一排长丁勇是1945年入伍的兵,各项军事技术都很过硬,多次立功。   
  李云龙对丁勇说:怎么样?你小子有把握吗?这个家伙可不好惹,好像打算把 你这个排送进地狱,你们试试,别给老子丢脸。丁勇撇了撇嘴说:这老毛子难道有 三头六臂?咋这么大口气?参谋长苏公权说:他无非是利用地形,各个击破罢了。 人员不要太分散,给他来个“三三制”。   
  副师长于长江小声说:这家伙人高马大的,看样子有两下子,你们组与组之间 不要相隔太远,只要一个组缠住他,其余的人一拥而上,把他捆起来抬到这儿来。 政委林浩有些担心,他对李云龙说:老李,一排要真得了手也别太过分,关系到两 国军队的事,总要给人家留点儿面子。李云龙有心看笑话,哼了一声说:演习嘛, 当然要来点儿真的,不能搞形式主义,要是上校能一个人把一个排都收拾了,对丁 勇也是个教训,省得这小子不虚心。对抗演习开始了,李云龙和师里几位军官站在 丛林边的空地上。按规则,凡是被干掉的人都自己走出丛林,不得继续参加。   
  老狐上校进入丛林后,一排长丁勇一挥手,全排41人成扇面散开冲进去。李云 龙点上一支香烟刚吸了几口,就发现两个战士搭拉着脑袋走出来。他笑骂了一句: 两个笨蛋,咋三分钟不到就被人干掉啦?苏公权说:没关系,打仗嘛,能不死人? 好戏在后头呢。又是四个战士走出来,李云龙不笑了,他扔掉香烟,脸色凝重起来。 于长江问战士:怎么回事?一个战士沮丧地说:林子太密,那家伙又滑得像条泥鳅。 一会儿树上,一会儿树下,根本扑不着他,一不留神他就冒出来,拿个破树枝给你 喉咙来一下,等我们围过去,他又没了。   
  另一个战士说:师长,他就像从小长在这片林子里似的,地形咋这么熟呢?挺 大的块头,窜上树时轻飘飘的,抓住藤子一荡就几丈远,比猴子还灵。正说着,丛 林里又走出七八个战士,李云龙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了:怎么搞的?丁勇这个笨蛋, 娘的,硬是让人收拾了半个排啦?一个退出演习的班长说:我们小组三个人已经抓 住了他,可里面太窄,拳脚使不开,出手抬脚一碰就招呼到树干上。那老狐狸不知 练过啥功夫,有点像咱中国的内家拳,动作很小,离你身子十公分远的距离也敢发 掌,力道大极了。我挨了他一掌,身子都飞起来了,又撞到树干上弹回来,喉咙正 顶在他的树杈上,他手上很有准头,点一下就不理你了,又奔下一个去了,真他妈 的是条老狐狸。   
  苏公权也有点气急败坏:妈的,这下可栽了面子啦,怎么着也得和狐狸比划几 下子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大部分战士已被淘汰出局。李云龙等人把希望都 寄托在仍在丛林里周旋的丁勇身上,这就像一场选拔赛,凡不够机警的,功夫差一 点儿的人都退出了,剩下的都是高手了。   
  又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李云龙的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他看看表心里倒 轻松下来,对苏公权说:现在算上丁勇林子里还有咱们三个人,已经快两个小时, 这位上校的本事大概快用完了,能打个平手也不错嘛。话没说完,那两个战士一瘸 一拐地互相搀扶着走出丛林。几位军官的脸顿时又拉下来了,谁也不说话了。接下 来没等多长时间,丛林里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老狐上校和丁勇也是互相搀扶着走出 来,他俩的模样都很惨,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稀烂,脸上也是条条血痕,老狐用 手捂着档部,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丁勇的鼻子不停地流血,止都止不住,门牙也被 打掉了两颗。李云龙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搞的?丁勇一边仰头往鼻子里塞纸一边 回答:没啥,我俩打了个平手。   
  这老狐狸拳掌挺厉害,看样子很擅长近身肉搏,尤其是很会利用地形和树木。 我的战士们中间有不少拳脚功夫不错的,要是在空地上一对一格斗,他未必能占到 便宜,可进了丛林就不行了,那里面太窄,动作稍大就使不开,想仗着人多扑过去 按住他也不太可能,地形太受限制。接下来我发现他也有弱点,在中长距离格斗中 他的腿功不怎么样,也可能人家的训练方式不讲究腿功,以拳掌为主要攻击手段。 我找着破绽后就尽量避免和他贴身格斗,在丛林里转了两个多小时,一旦交手也就 是十几秒钟就结束了,过程很简单。他的尖树杈冲我喉咙来时,我身子后仰右脚飞 起把树枝踢飞,他是个老手,出手极快,右手腕被踢中的同时,左勾拳已经到了。 你看,我鼻子上挨了一下还稍带着汀下两颗门牙。我也没便宜他,我使的是连环脚, 右脚出去左脚跟着到了,踢中他的裆部,我们同时倒下的,其实双方都没使足全力, 不然就不是现在这样子啦。师长,我想明白了,咱们对丛林作战确实外行,真该好 好学学,不冲别的,人家一个人赤手空拳收拾了我一个排,就凭这我就服啦,要是 他手里有枝枪,恐怕早解决问题了。   
  罗布霍夫上校正不停地揉着裆部嘴里叽里咕噜地用俄语和翻译说着什么。李云 龙问翻译:上校在说什么?翻译回答:上校说这个排长和这个排的几个战士都很有 前途,经过特殊训练都可以成为优秀的特种兵。他还说,排长这一脚太厉害了,他 觉得他的生殖器似乎遭到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的猛烈撞击……大家都大笑起来,笑 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随着丛林战训练的展开,李云龙和他的搭档们发现,这种作战方式确实是门科 学,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他们以前真是坐井观天的土包子。丛林中的视野不开阔, 作战特点是以遭遇战为主,靠的是听觉和直觉,你要用耳朵判断风雨声、兽声、人 声的区别,声音的方位、距离。判断要准确,还不能过分紧张,草木皆兵。你要判 断树上的鸟为什么乱飞,蟋蟀为什么突然不叫了,或者,身后突然掠过一阵凉风, 都有可能是投入战斗的信号。丛林战中使用自动火器最忌连发射击,因为各种树木 会使你子弹的杀伤力大大降低。应该使用短点射或单发,手榴弹也不要轻易使用, 因为各种悬挂的藤状植物也许会把手榴弹弹回来炸着自己。   
  丛林中短兵相接的概率很高,学会近身肉搏的技巧是很重要的,要善于使用刺 刀、巴首甚至是削尖的树枝,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哪怕是用树枝也能制敌人于死命。 你要学会丛林徒手格斗,因为受地形和树木的限制,出手的动作要很小,但爆发力 要极大,你的拳头如果离对方肋骨只有十公分,那么在如此短的运行距离中,要调 动全身的能量集中于一点,用爆发力一下打折他的肋骨。你不要站在高大的树下, 因为低弹道的炮弹往往会擦上树梢凌空爆炸,你会遭到呈扇面状倾泻的弹片杀伤, 绝不会有安全死角。你要学会用藤条捆俘虏,模仿鸟叫进行联络,要学会小部队之 间的战术配合,战术迂回……该学的东西太多了,毕竟这支部队是支具有丰富实战 经验的部队,从师长到士兵对这种全新的作战方式掌握得非常快,使苏军特种兵教 官都感到惊讶。   
  短短三个月时间,这支由北方人组成的部队成了真正的丛林师。通过了苏联教 官的各项严格考核。部队受训结束后撤回原驻地,苏联教官完成任务后也准备回国 了。李云龙和政委林浩、副师长于长江、参谋长苏公权几个商量说,人家两位教官 这几个月够辛苦的,临走咱们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于长江说:我有个老战友在四野,四五年他们出关进东北时没少和老毛子打交 道,据说老毛子们只喜欢两样东西,娘儿们和酒。林浩说:酒好办,娘们儿,可没 有,咱们师团级干部里打光棍的多了,真有娘们勖亲约夯沽糇拍兀穆值蒙纤 恰@钤屏?说:就是,老大哥有这爱好是人家的事,咱可不能学那个,还是请人家喝 酒吧,大伙都报报酒量,合计一下,省得到时候人家还没怎么着,咱们都出溜到桌 底下了。林浩说:我最多五两,多一点儿都不行了。   
  苏公权说:我报一斤,多了也不行。于长海和李云龙都自报八两,统计的结果 是大家一致认为,就凭这点儿酒量和人家一对一的干,非把咱们师的牌子喝倒不行, 人家俄国人都是天生的海量,喝酒像喝凉水,这不是明摆着要栽面子吗?在酒桌上 大家代表的可是中国军人的形象,头可断,血可流,就是喝死面子也不能丢。李云 龙的警卫员小陈在一旁说:几位首长放心,到时候我在一边斟酒,保管你们没事。 林浩眼珠一转,望着小陈说:你小子是不是想来个偷梁换柱?以水代酒呀?这…… 李云龙一拍桌子说:好主意,兵不厌诈,这也得讲点战术嘛,匹夫之勇算不上好军 人。   
  这两位苏联军官都不是善谈之人,他们的职业使他们养成只做实事不善言谈的 性格。一听说有人请他们喝酒,便兴奋起来,刚坐到桌前就急不可耐地搓着巨大的 手掌,眼睛紧紧盯着酒瓶子,连句客套话都没有了。李云龙通过翻译告诉两位上校: 大家在一起几个月,都算得上是朋友了,今天这顿酒算是给朋友送行,大家要一醉 方休,谁没醉就不够朋友。   
  现在,我和本师几位负责人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每人先干一瓶酒以示诚意。 林浩、苏公权和于长江都豪气万丈地站了起来抓过酒瓶,用牙咬开瓶盖,一扬脖子 咕嘟咕嘟喝个底朝天,然后一律瓶口朝下,以示干净。李云龙喝完暗暗皱眉,娘的, 喝瓶凉水也不那么好受,肚子怪撑得慌的。两个苏联军官见中国军官们这样豪爽, 不禁酒瘾大发,他们告诉翻译说,喝酒要公平,既然几位中国军官这么豪爽,他们 说什么也要陪一瓶。于是每人一瓶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他们喝的可是货真价实的 烈性白酒。   
  老狼上校用手抹抹嘴说:李师长,你和你的部下都是英雄,打仗和喝酒都是英 雄,我们喜欢你。李云龙一扬脖又喝了半瓶凉水,说:两位上校请自便吧,不必陪 我喝,我的家乡是山区,很缺水,水比酒还贵,所以我们没有喝水的习惯,渴了就 喝酒,在我们那儿,八十岁老太太也能喝个两三斤白酒。苏公权等人七嘴八舌地应 和着:没错,是这样,老李对酒精不过敏,我们见他一次喝过十几斤酒呢。在众人 的吹捧中,李云龙一扬脖子又喝了半瓶,显得面不改色。小陈说:两位客人请自便, 喝不了就少喝点儿,这酒剩不下,我们师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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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狐上校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面红耳赤地抓过酒瓶说:不行,不行,这 不公平,师长喝多少,上校也该喝多少。李云龙说:罗布霍夫同志,我的部队已经 通过您的考核,可以称作特种师了吧?我还有一事不明,贵国有数百万军队,为什 么只有特种分队这么小的建制?为什么没有特种兵师或特种兵军?老狐上校摇摇头 说:李,你的概念有错误,你的部队只是通过了丛林战训练,而没有进行全部特种 兵训练,充其量只能叫做丛林作战师,而且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特种兵师,即使是拥 兵数百万的大国。   
  特种作战分队是二战中发展起来的全新的作战方式,它的装备和训练方式应该 体现出人类最新的科技成果和思维方式,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应该是体能、技巧和智 力完美的组合,特种分队的成员有极高的淘汰率,是军队的,是军之骄子,因 此不可能人数众多,你的部队通过了丛林战训练,但这只是针对具体作战地域的训 练,就像通过山地战训练使之成为山地作战师,通过沙漠战训练使之成为沙漠作战 师一样。   
  李云龙颇有些不以为然:嗬,这么邪乎?上校同志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什么叫 真正的特种兵?老狐和老狼交换了一下眼光,都放下酒瓶站了起来,罗布霍夫走到 门口环视一下四周,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幢高大的房屋问:请估计一下那间房子有几 米高?那是座具有典型闽南风格的民宅,白墙灰瓦飞檐高耸,显然是座富人的宅院。 这种房子很高大,和北方农村的民居简直不能比。   
  李云龙眼估了一下回答:从地面到房檐四米只多不少。罗布霍夫说:这个科目 是这样,那是敌人的一个团级指挥部。从我藏身之处到那房子中间有50米开阔地, 房子前敌人游动哨每两分钟出现一次。现在我要和瓦西里上校在两分钟内冲过开阔 地,爬上屋顶,然后跳下来跑回。科目要求是:在快速奔跑中,由高处跳下落地时, 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全部动作要在两分钟内完成。李云龙估量了两人的身高和体 重,瓦西里身高两米,体重估计在110公斤左右,罗布霍夫上校身高19米体重约95 公斤左右,他们的脚上都穿着半高腰的厚底丛林靴,这种靴子很笨重,为了防刺把 靴底设计得很坚硬,很厚重。   
  他认为凭这两个军官的块头和脚上的硬底靴,要想在两分钟内完成不太可能, 中国旧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飞檐走壁的侠客们,好歹还穿双薄底快靴,《三侠五义》 中的南侠展雄飞,就因为飞檐走壁被皇帝御赐绰号御猫。他要穿上丛林靴大概也当 不成御猫了。李云龙要见识见识这两位特种兵的手段。   
  两个军官已做好准备用眼睛望着李云龙,他看看手表一挥手,只见两个人影蹭 地窜出去,急速地跑过开阔地,果然是没有半点儿声响。在场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 他们奔跑的动作,发现他们的动作并没什么特别,不是那种蹑手蹑脚的动作而是像 田径场上百米冲刺的动作,真不可思议,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地瞪大眼睛。当身高两 米的老狼跑到墙根处,他微微弓下身子,老狐一跃而起用一只脚在他背上一点,身 子跃起用手抓住飞檐一个引体向上,人就轻飘飘翻上房顶,几乎是同时,他随手抽 出腰间皮带一甩,老狼一个飞跃抓住皮带顺势勾住飞檐翻上房顶,两人稍停片刻, 又同时跃下,这一连串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无声电影里的镜头, 四米高度的自由落体就像踩进棉花堆,全无半点儿声响。   
  当两个苏联军官跑过开阔地回到李云龙面前时,时间刚好两分钟,大家都热烈 地鼓起掌来。只有李云龙和侦察兵出身的于长江看出点门道来,他们发现这两个上 校在速跑中脚掌最先着地部分只是前脚掌的一小半,而且着地的角度极为刁钻和准 确,坚硬的靴底不是水平砸向地面,而是以倾斜的角度轻轻擦向地面,再加上前脚 掌和脚趾的异常力度和弹性,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李云龙和于长江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就算你搞清了原理,若想达到这种 效果,没有精确的角度计算和刻苦的练习,也是白搭。李云龙表面上平静如水,他 和两位上校握手表示祝贺,心里却惊叹不已,娘的,真是天外有天,一支没有文化 不懂科学的军队早晚要被人收拾掉,看来老子要好好学学,不然就别在军队混啦。 他偷偷叫过小陈说:你小子咋净拿凉水来糊弄老子?去!给老子换成酒,大家都喝, 谁也不许装熊。小陈对他的出尔反尔表示愤怒:还师长呢,咋说咋有理,这会儿又 不是兵不厌诈啦?李云龙动了真的,林浩、于长江、苏公权自然也不能再喝凉水了, 一通豪饮。饶是前半场使了诡计,后半场真喝时还是没扛住,几个人醉成一摊泥。 于长江醉得最厉害,他把左轮手枪的弹巢里放了一颗子弹,胡乱转了几圈,便要和 老狼打赌,说他运气一贯不错,脑袋从来不吃子弹,不信咱试试。老狼也醉得稀里 糊涂,见于长江拿左轮枪对着脑门也兴奋起来,说我们俄国人也喜欢这么打赌,这 叫俄罗斯轮盘赌真他妈的刺激,真正的男人都爱玩儿这种游戏,你让开,让我先来。 两人推推操操地枪起左轮枪来,要不是小陈发现得及时并不由分说缴了他们的械, 那天晚上非出人命不可。   
  李云龙和罗布霍夫上校都喝得口齿不清,但脑子还不算糊涂。他俩勾肩搭背, 称兄道弟,又是交杯又是换盏,亲热得不行。临了,老狐上校拥抱了李云龙说:亲 爱的李,你是个优秀的指挥员,不会在师长位子上坐得太久的,请你记住我的建议, 不管你将来指挥多么庞大的部队,你都要建立自己的特种分队,只有特种兵才是军 队的精英……老狐说完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李云龙迷迷糊糊地说:放心吧同志哥…… 我的……特种分队……早晚要……登上……金门岛……   
  补充:这一章写得有些牵强附会了,在实际中没有,在逻辑上也不通。把现代 训练特种部队的方法放到训练五十年代野战军的师级部队中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作 为金门战役的教训,除了轻敌的主观原因,在当时客观上最主要的是没有足够船只 和缺乏对海情和登陆作战特点的了解。战后10兵团再攻金门的准备工作是针对岛屿 作战特点进行的,陆军主要训练上下船,航行纪律,海上战斗,   
  抢摊登陆,反坦克,岛屿攻坚等,并无大规模丛林作战的训练。因为整个金门 战役主要是岛屿山地和村落的阵地攻防战。金门岛的丛林有限,且不是国民党防守 的主要地区,不可能成为主要的作战地域,丛林战也就不可能成为大部队的训练形 式。即使是攻台的9兵团和攻击海南岛的四野40、43军也没有进行这样的训练。   
  9兵团在天目山训练也只是演练亚热带山地战,四野部队主要是演练登陆。因为 当时解放军关心的焦点是如何搜集足够的船只吓如何把足够的部队安全的送上岛屿, 对于此后的战斗并不特别担心。解放军第一次大规模的进行丛林战训练时60年代, 当时经中缅政府协商   
  。解放军云南军区部队进入缅甸对国民党残余武装进行打击,保障中缅边境勘 界工作。在作战中由于部队缺乏丛林战经验,歼敌不多。战后由陈康中将组织进行 了师团级丛林战训练,摸索了一整套丛林战的经验,包括野战生存、丛林作战、后 勤保障等内容,并拍摄了长达3个多小时的军教片《丛林战》1979年对越战争临战前 曾给部队放映,部队反映强烈,尤其是后来打完后,部队说要是早看到这部电影并 照之训练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第十九章   
  天湖山训练结束后,李云龙被任命为副军长,由于军长彭志患了肝炎长期住院 治疗,李云龙成了代理军长,主持军里的工作。军政委孙泰安和李云龙是老熟人了, 红军时期也是四方面军的。   
  军参谋长田保华也是熟人,抗战时期是新四军五师的,都是老战友了。这个新 搭的班子相处得很融洽。李云龙厉兵袜马准备再攻金门,他认为这次他有绝对的把 握,只要有足够的船只和炮火支援,他一个军拿下金门是没问题的,等拿下金门, 下一个目标当然就是台湾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加紧训练部队进行登陆作战和准备船 只。此时,朝鲜战争爆发了。   
  首批志愿军入朝作战,四大野战军都抽出一些精锐部队入朝,集结在福建沿海 准备参加台湾战役的三野部队,也被调走了三个军。再攻金门的作战任务被取消。 李云龙为自己的部队没能参加入朝作战感到大为恼火,他跑到军区闹了几次,说是 去请战,其实纯属无理取闹,他先是把别的部队贬得一无是处,然后借机拾高自己 的部队,意思是,领导有眼无珠,不识真货,既然金门和台湾都不打了,那还要他 李云龙蹲在这里干什么?反正上级也看他不顺眼,不如派他去朝鲜作战,省得在这 里闲出事来,只要上级同意,他拍拍屁股就走,绝不多呆一分钟,降级都没关系,   
  他宁可指挥一个师或一个团,关键是要有仗打才行。这么闹肯定没好处,上级 都烦他了,每次都是一顿批评,弄得他灰头土脸的。在这期间,田雨来过几次信, 当时正赶上他心情不好,手头又懒,所以就没回信,田雨那边似乎也生气了,索性 不再写信。攻金战役虽然取消了,可是事情却一点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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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13:55: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来国民党军队已成惊弓之鸟,可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的第七舰队开进台湾海 峡,金门守军立刻又来了精神,摆出一副要反攻大陆的姿态,福建沿海的气氛又紧 张起来,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不管国民党军敢不敢反攻,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事情千头万绪,永备火力点,炮阵地的构筑,粮弹的运输和贮存,兵力的配备,海 滩上要设置大量的防登陆障碍物,李云龙忙个不亦乐乎。   
  那天李云龙正在军部作战室和参谋长田保华带着一群作战参谋研究反击方案, 就听见警卫员小陈在门口大喊:副军长,您看谁来啦?李云龙抬头一看,竟是田雨 走了进来,他一时愣住了。田雨穿着一身半新的列宁服式女军装,胸前佩着解放军 胸章,头上戴着缀着八一红星的无檐军帽,乌云似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冷冷的表情 仍遮盖不住全身洋溢着的青春抚媚的气息。   
  李云龙当时脑子里塞满了火炮口径、弹药基数、炮群配置之类的数据,他看到 田雨半天没醒过味来。作战室里的军官们都看傻了,这些刚从战争硝烟中走出来的 军官们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早听说副军长娶了个漂亮老婆,今天算是开眼了, 果然是天姿国色。等李云龙明白过来这是自己的妻子时,他浑身上下轰地一声像点 燃了一把火,长时间的思念和被压抑许久的欲望交织在一起,使他难以自抑。他看 看四周,便极不客气地说:喂:都直眉瞪眼的看什么哪?有能耐自己也娶一个,现 在大家是不是都回避一下,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我们两口子亲热吧?军官们轰地笑了, 参谋长田保华挥挥手说:笑什么?都出去。他凑到李云龙耳边小声说:你就伤天害 理吧,傻大黑粗奔四十的人了,楞敢娶这么个水葱似的小媳妇?也不怕把人家压坏 了。   
  李云龙心里很得意,嘴上还得从假谦虚几句:不好意思,拿不出手呀,没办法, 我老婆说啦,咱要不娶她就上吊寻短见,你说,咱老李是那不负责任的人吗?当然, 他这也是小声说的,没敢让田雨听见。李云龙平时住在作战室隔壁的一间小宿舍里, 和作战室之间有个小门连接。他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李云龙冲上去一把把田雨搂在 怀里,拥进宿舍,他喜不自禁地说:好老婆,你真给咱长面子,没看见这些家伙都 看傻了?田雨由于李云龙没给她写信,心里有气,便拼命挣扎,李云龙哪管这些, 他的两条胳膊像钢浇铁铸似的死死箍住田雨柔软的身子,田雨挣扎了一会儿,心里 的气也渐渐消了,身子也开始瘫软了,好像融化在李云龙的怀里。   
  李云龙又粗又硬的胡茬子像锋利的钢挫,扎得田雨娇嫩的脸生疼,田雨也顾不 上这些了,心中的不快在丈夫火热的激情面前,早化作满腔柔情。她仰起脸,喘息 着拼命地亲吻李云龙的脸颊,嘴里喃喃自语着: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为什么连封回 信都没有?你心里还有老婆吗……李云龙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他像久旱的土地,渴 望首霖的滋润,如火的激情在燃烧,一阵熟悉的战栗闪电般掠过全身,他把田雨一 下子扔在脏乎乎的床上,哆哆嗦嗦地解着田雨的军装扣子。   
  田雨突然觉得不对,她吃惊地说:该死的老李,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让人家听见像什么话?你放开我……李云龙的手在忙着,嘴里说着:这是我的军部, 这是我的家,谁也管不着我在家里和自己老婆亲热……田雨停止了挣扎,她闭上眼 睛,嘴里叹息道:真不知哪辈子欠了你的,你这冤家……   
  这座临海的城市有很多别墅式的小楼,建筑风格迥异,表明这座城市有着较长 的殖民地历史。1949年国民党军撤退后,这些小楼都被新政权接收了。李云龙和田 雨的新居便安在这里。分给李云龙的这座小楼是个灰色墙壁,陡直倾斜屋顶的哥特 式建筑,瓦楞铁皮做的屋顶涂着砖红色的油漆,凹凸不平的外墙上爬满绿色的长青 藤。一层有个大客厅,地板是樱桃木做的,光可鉴人,落地式玻璃窗可直望大海, 英式壁炉上放着银制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蜡烛台,客厅中央摆放着真皮沙发,地 毯是带有西亚情调的土耳其货,客厅里还有一架德国霍夫曼牌的三角钢琴,壁炉上 方还挂着一幅俄罗斯画家列维坦的风景画复制品。   
  田雨走进小楼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幅油画了,画面上表现出浓郁的19世纪俄罗斯 的田原风光,那茂密的、色调斑澜的白桦林似乎在秋风中飒飒作响,林间空地上绿 草如茵,野花绚丽,清澈的小溪在静静流淌,一段枯死的树干横卧在溪旁。田雨被 这幅画表现出的淡淡的忧郁和安详、静寂的氛围所深深打动,她久久地站在画前不 肯离去,伟大的列维坦竞能用色彩调制出那种难以言传的、若有若无的、淡淡的俄 罗斯式的忧郁,田雨感到自己的心被这幅优美的油画紧紧抓住了。   
  为这幅油画,田雨和李云龙之间爆发了第一次争吵。李云龙的感受和田雨正相 反,当他第一次走进小楼时,就觉得这幅画很不顺眼,他平生没见过油画。他像中 国所有农民一样有着浓厚地域性的艺术品味和审美观。他喜欢年画和剪纸,在他看 来,过年时炕头上挂幅杨柳青年画,上面有个穿红肚兜的大胖小子抱条大鲤鱼,再 写上几个字年年有余(鱼),窗户上再贴上五谷丰登、喜雀登枝图案的剪纸,那才 叫美,看着就那么喜兴,他也会像田雨看油画那样,深深地被艺术的魅力所打动。   
  李云龙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旋即又蹦了起来,松软的沙发把人的身子都陷进去 了,使他感到极不舒服,他换了个地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忽然又觉得脚上奇痒, 他患脚气不是一年两年了,于是他脱下鞋袜开始抠起脚来,一双汗脚摆脱了鞋袜的 束缚,开始把浓郁的气味散发到空气里。正在欣赏油画的田雨被这种异常的气味拉 回了现实中,她皱着眉头看看正在旁若无人抠脚的李云龙,心里暗暗惊讶,自己怎 么以前没发现他有这种粗俗的嗜好,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了窗子。   
  其实,她和李云龙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总共只有三天,三天时间能发现什么呢? 浑然不觉的李云龙哪里知道田雨的内心感受,他一边抠脚一边对油画进行评论:这 洋画儿一点儿也不好看,啥内容也没有,不就是树林子和草地吗?哪儿的农村没草 地和树林?要不说资产阶级腐朽呢,还真不假。田雨听着不入耳,便不满地说:老 李,你不懂画就别乱评论,这可是名画。李云龙不屑地说:什么破画?当年红军打 土豪,从地主老财家搜出几张画儿,是那种边上带轴能卷起来的画,我问地主是什 么画,地主说是明朝一个叫……什么的画家画的,对了,那画叫泼墨,就是把墨往 上泼的意思,后来那几幅画被我们擦了屁股,连擦屁股都嫌赂……田雨懒得听他胡 扯,便扭头上了楼。   
  李云龙背着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现不顺眼的东西还真不少,那火炉子怎么 修在墙壁上?这个叫钢琴的玩艺儿也太占地方了,咱一个带兵打仗的老粗要它干啥? 当饭桌嫌矮当凳子又嫌太高?他吼道:小陈,找几个人把这玩艺给我搬出去。小陈 问:搬到哪儿去呢?扔到大街上?随便,愿意交公就交公,要懒得搬,劈了当柴禾 烧也行。实心眼儿的小陈当然懒得搬,这玩艺儿也太重了,他找来斧子就准备劈钢 琴,正巧田雨从楼上下来,一见小陈高举着斧子不由大惊失色说:小陈,你疯了? 这是钢琴,很贵重的。   
  小陈一听是贵重玩艺儿,忙收起斧子问李云龙:怎么办?田雨说:老李,我喜 欢这钢琴,咱们留下它好不好?李云龙哼了一声说:真是小资情调,好啦,好啦, 你愿意留就留下吧。田雨突然又发现那幅油画不见了,墙上换了毛主席、朱德的像, 她忙问:油画呢?李云龙没好气地说:扔了。田雨急了:我喜欢这画,你怎么不征 求一下我的意见?我毕竟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吧?李云龙像不认识她似的仔细看看 她,语重心长地说:小田呀,我要批评你了,你的思想不大健康哩,你看你喜欢的 东西,又是钢琴,又是什么油画,哪样是劳动人民喜欢的?田雨也生气了,她不客 气地打断李云龙的话:你少扣帽子,谁规定的劳动人民就不能喜欢钢琴,喜欢油画? 这是文化,劳动人民也要掌握文化,谁像你,自己没文化,也不许别人有文化。   
  李云龙大怒:我从小就是穷孩子,家里穷上不起学,就这么点儿文化还是部队 上学的,咱是泥腿子,就是没文化,怎么样?就是因为穷才革命,才造反,共产党 的天下就是靠我们这些没文化的泥腿子打下来的,国民党的将军倒是有文化,又是 上大学又是外国留学,管个屁用?还不是被我们这些泥腿子赶到台湾去了?你嫌老 子没文化,早干啥了?不愿意给泥腿子当老婆就滚……小陈一看吵了起来,忙拉住 李云龙袖子小声劝道:首长,你消消气,嫂子不是这个意思。   
  李云龙一甩袖子吼道:你少管闲事,这是原则问题,要不及时纠正,将来这个 家还不出个反革命?田雨二话没说,扭头就出了门,她在院子里拣起那幅画,紧紧 抱在胸前,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倾慕的英雄竟是这样粗暴,这 样蛮横,这么缺乏教养。天哪,他总算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感到一阵悲哀,一阵绝望。李云龙发完火觉得心里有一口气还堵在那里,他 最近心情很恶劣,不顺心的事多,总想找谁干一架,由于找不着对手,这口气便窝 在心里发泄不出来,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没仗打憋的,二十多年来都是打仗打过 来的,猛地进入和平时期还真憋得难受。他余怒未消地回到军部,在门口碰见军后 勤部长陈智文,陈智文一见代军长就跟上了他,向他汇报说后勤部刚刚接收了一列 从后方发来的弹药列车,刚把弹药卸进库里,军区又打来电话,说这批弹药发错了, 本是应该发给L军的,列车在徐州编组时被一个军运参谋搞错了。


[ 本帖最后由 特立独行的猪 于 2005-10-14 21: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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