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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鼻涕熊

挖个坑~准备转个好看的~《清宫 情空 净空》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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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7: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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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十章

作者:晓月听风


    我被软禁了。

    自从跟福全的不期而遇后,他似乎就打定了主意要为他的皇帝弟弟留下我,不由分说就把我们带到了他下榻的府邸,虽没明说要监禁我,但凭我们两个弱女子想要从这戒备森严的院落中逃走谈何容易!

    月梅终于忍不住了,她看着我,抱怨地问:“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位‘王爷’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们要被关在这里?”

    我从发愣中回过神来,这两天我都神思不属,自然也不会有心情对她做什么解释,也难为这小丫头耐性好,一直憋到今天才发问。

    我叹了口气,淡淡说道:“那是当今皇上的哥哥,裕亲王福全,至于把我们关在这里的原因,我想大概是为了皇上吧。”

    “皇上?!”小丫头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问道:“为什么又会跟当今皇上扯上关系?!”

    我淡然笑笑,说道:“那是因为我曾经在皇上身边当过差——我是个被遣送出宫的宫女。”

    月梅是真的被吓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原本我就以为小姐的出身不简单,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来历。难怪小姐对于达官贵人们的行动那么关心,对跟他们有关的事务也极熟悉,处理得极好。”她举一反三,领悟力不差。

    我不由笑了笑,说道:“不过左右是个当奴才的份,有什么光彩的来历?”

    月梅转了转眼珠,笑道:“能够跟皇上的哥哥那么熟悉,皇上看来又对你极关心的样子,我想你在皇上心里绝对不是一个奴婢这么简单。”

    我心里一跳,强笑道:“小丫头贫嘴,奴才就是奴才,能有什么特别的?”

    月梅却是不依不饶,笑嚷道:“小姐,你倒是说说你跟皇上之间出了什么事啊?”她满脸憧憬,皇帝对于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天上人物,如今难得能够听到“皇家秘辛”,自然兴奋好奇不已。

    我叹了口气道:“月梅,皇帝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问。多少事情祸从口出?况且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一个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见我说得严肃,她也不敢玩笑放肆了。乖乖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虽然说的是实话,也吓住了她,但何尝不是无法回答她的问话?我和康熙之间究竟有何关系,我自己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正说着话,福全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身玄色长袍,外面罩了一件灰府绸马褂,腰系汗巾侧挂玉坠,风度翩翩,潇洒自如。

    我忙站了起来,福了一福说道:“见过裕亲王。”月梅此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忙随着我叫了。

    他点了点头,笑问:“这两日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我苦笑,点点头道:“一切都好,有劳王爷挂心。”吃穿用度真的是很好的,如果没有人监视、限制我的行动的话就更完美了。

    他道:“如果有什么缺的、要的,只管跟管家说。这儿是我在南京的别院,你勿需客气。”

    我瞟了他一眼,揣度着他的心思,讷讷地说:“王爷……我在这里打扰很久了,我想……该是告辞的时候了。”虽然让他放我走的可能性极微,不过好歹要试一试。

    没想到他竟然很爽快就答应了,说道:“也好。我已经派人通知皇上你的下落,未免他担心,你还是尽早启程的好。”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他的动作竟然如此快速,一声不吭就把我的事情通报上去。这下不是逼着我要回那深宫吗?苦涩地笑笑,我说道:“王爷,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已经过了这么久,便是再深厚的情感怕也已经淡了,皇上未必希望我回去;况且王爷自己也知道那是个吃人的去处,何苦再逼我回去身处囚笼?”

    他也苦笑,叹道:“曦敏,你在皇上的心中绝对是特别的,如果真的能够淡忘,又怎会拖到今天?”

    我无言。帝王难得有真心,真心去爱人的皇帝自古以来有几个?他们中间又有几个好下场的?而那些被他们爱上的女人,又有哪个能得善终?

    “我让下人们准备一下,你下午就启程吧。”他闭了闭眼睛,艰涩地说。

    我一怔,这么快么?存心不给我准备的时间啊!!

    “王爷……”我还想再求求情,他却一摆手制止了我。

    “不必多说了。皇上找了你两年,身为臣子,既然我找到了你就决不会让你再次消失。何况,”他看了看我,带着一丝悲哀的笑容,“何必逞强呢?若不是为了他,为何你至今尚无婚配?”

    我默然。没有婚配是因为我不能婚配,此中缘由无法细述,但,逞强吗?

    复杂而又绝望地,看着他走出房门,我的去向就此决定。

    “小姐,我们怎么办?”月梅忧心地看着我,服侍我两年自然清楚我的脾性,察言观色自然能够了解我的心情变化。“你可是‘元华饭庄’的主心骨,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我深深苦笑:“我又何尝想离开你们?可是如今我们在裕亲王的手心上,能耐他何?”

    月梅急了:“难不成小姐就这样跟他们回去?一旦入了宫,我们岂不是再没有相见之日?”眼中蓄满泪花,小丫头又惊又急,脸色苍白。

    我拍拍她的小脸,安慰道:“不要着急。从这里到北京再快也要二十来天,只要一日没有进北京,一日没有到紫禁城,我们都还有机会。与其困在这宅子里束手无策,也许走到外面会有办法摆脱他们。我们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梅听我这么说,稍微放下点心,点了点头道:“也对。我们的势力本来就在北方,只要走到我们的地盘上,总会有办法的。”她越说越自信。

    真的是这样么?我淡淡笑着,没有泼她冷水,心里的不确定却是那么强烈。

    ****

    行懈葱行校宦纷呃矗揖姑挥姓业饺魏慰梢钥锏氖被4蟮质歉H愿拦耍彩俏业囊螅厝挥腥宋野斓剑蝗梦易约憾桓种福匀徽也坏交嵬盗铮唤杩谀蚨荩幢凰悄米≡旅返薄叭酥省保退阄颐撬盗饺送拢不岜凰欠浅9Ь吹胤挚讲煌较颍妒蠹善鞯奈易匀晃薹ê菪睦肴ァK裕淙缓薜醚姥餮鳎一故俏藜瓶墒┭劭醋疟本┰嚼丛浇罩帘本┙堋?

    这一日,我又在苦思脱身之法,在京畿地区“元华饭庄”的势力已经相当大了,如果不能在这里走脱,一旦入了北京城我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月梅忧心地看着我,问道:“姑娘,怎么办?我们已经来到北京近郊了,再不想办法脱身……”

    我叹了一声,说道:“月梅,你记住,万一我无法回去,‘元华饭庄’就交给你和何叔了。如今我们已经颇具规模,切记不要冒然发展扩大生意,如此一来就算沿用现有的经营策略也足可应付。”

    月梅听了这话,大惊道:“小姐,难道你不打算回去了?”

    我淡淡地说:“如果可以,我当然是要回去的。只是不知怎的,这两天我总是有些不祥的预感……”

    正说话间,马车却“轧轧”声停了下来。我一愣,掀开门帘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

    却听那车夫说道:“姑娘,且下来歇歇脚吧,我们要在这里换马呢。”

    我心里转了个圈,看见前面一家驿馆,道:“也好。月梅,我们去喝口茶。”

    月梅应了一声,扶我下了马车,一同往里走去。

    这一路上就连换马他们要不根本不让我下车,就算下了车也有人紧紧跟着,我根本无计可施。转头看看那些人,只见他们各自忙碌着,竟没有人跟在我们身边,是因为来到京畿所以疏忽了吗?我有些疑惑。不过机不可失,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搏一把,如果再不能脱身,我就真的要被带回那深深的宫苑之中了。

    想着想着来到了驿馆里,感觉到身边的月梅顿了顿脚步,拉了拉我的胳膊,我这才回过神来略一环顾,顿时了解为什么小丫头有些惊惧——这驿馆也未免宁静得过了头。没有半个歇脚的人不说,连那些管事的打杂的也都一应不见。明明外面人多热闹,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惊疑不定间,忽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几分戏谑,几分怨怼:“看看是谁来了?在外面玩疯了的小鸟终于掉到陷阱里了,真是罪过啊!”说着一个人从里间挑帘走出,修长的身材,如玉树临风,俊美的脸庞如老天爷的精雕细琢,精致得让人嫉妒;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里欣喜有之,恼怒有之,复杂的情感投注在我眼中,我只觉整个人瞬间被淹没在汹涌的波涛起伏间。

    天!我双脚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这不是康熙是谁?!

    (第三部完)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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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部哦

第四部 序

作者:晓月听风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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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8: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42 鼻涕熊 的帖子

第四部 第一章

作者:晓月听风


    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我,眼里的是爱、是怨、是喜、是怒;我愣愣地站着,心里的是情、是仇、是乐、是悲。

    终于他来到我面前,深深地凝视着我,我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眼前迷蒙一片,满满的全是水光,看不清一点儿东西。

    “怎么了?分开了两年,竟不认识朕了吗?”他戏谑的笑语,我听在耳里,只觉得满腹酸涩。

    盈盈下跪,我颤声说道:“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边的月梅也“扑通”一声跪下来,康熙却连瞄也没瞄她一眼,径自在我前面的凳子上坐下了,冷声说道:“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上吗?”

    我心里重重一跳,“皇上”的身份跳进我的脑海里,不由暗怨自己刚才的表现莽撞。战战兢兢地,我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时刻都在奴婢心中,顷刻不敢稍忘。”

    康熙仍是怒气未消,说道:“那你说,两年前朕四处寻你,你为何不肯露面?”这话说起来倒少了三分威严,多了五分抱怨。

    我愣了一下,忙道:“禀皇上,那时奴婢刚刚出宫,正为生计忙碌,并不知此事,请皇上明察。”这话我并没有说谎,但之后我却很快就得到了他找我的消息,继续销声匿迹确实是为了躲避跟他的再见。

    他默然半晌,然后走到我身边,轻轻扶起我,幽幽一叹道:“曦敏,朕知道你不喜欢皇宫,但朕发出皇命不过是你离开后几天的事情,你一个弱女子,这么点时间能够忙碌到哪里去?更何况朕给你的钱物足够你用一阵子,又怎会如此急着安身立命?你当朕连这些都想不到吗?”

    我心头巨震,他是越来越厉害了。同时也是心下惶然,先是故意藐视皇令,如今又来个欺君罔上,若他真要治我的罪,我就是有十颗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我低着头不说话,两年不见,他变得厉害多了,喜怒更是难测,我们之间却又仿佛更加生疏了,这样的他,我不知道该怎样应付。

    他却轻轻抬起我的头,幽深的眼神投射进我眼中,默默地看着我半晌,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轻柔地将我抱进怀中,苦涩地说:“知道么,几乎是你一出宫,朕就后悔了。当初朕怎么可能会以为,放得下心里最牵挂的那一个?”

    又是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我又想哭了,口中却只能逸出细若蚊讷的一声低呼如同呻吟:“皇上……”

    他扶住我的双肩轻轻推开我,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温热的双唇已经印在我的上,我的脑中“轰”地一声,糊成一团。

    蜻蜓点水般的浅吻很快结束,他脸上绽出欣喜而宽心的笑容,我眼前仿佛又见到以前那个可爱的阳光男孩。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真好。”他说。

    等我乱成一团的脑中终于迟钝地吸收了这番说话,绝望般的领悟如醍醐灌顶——我,逃不掉了!!

    ****

    换上簇新的宫装,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穿上它了,呆呆望着镜子里的人,有些愣怔。

    从驿馆出来,我原以为要直接回宫,康熙却带着我直奔行宫。刚到门口那小六子就凑了上来,嬉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可算把曦敏姑娘找回来了。”

    康熙哈哈笑道:“你这奴才倒是会说话。朕出来这些功夫,没什么事吧?”

    小六子忙笑道:“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能出什么事?皇上洪福齐天,天下安宁乐逸……”说这一伙子人便走了进去。

    我拉着月梅,行宫也是宫,算是皇上身边儿的地方,规矩多、凶险大,不是她一个从未见过此等阵仗的小姑娘应付得来的。月梅也是乖巧听话,紧紧地跟着我,我怎么做她便也怎么做,倒也没处什么岔子。

    进得屋来,康熙看了看我,说道:“你车马劳顿,也乏了,且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晚点的时候再来伺候吧。若是饿了,想吃什么只管让他们做去。”

    我自从见到他以后就神经紧张,没法想清楚一点事情,正好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闻言便跪下谢了恩,让小六子带着我转过回廊走进偏殿。

    一路走来我趁机探听为什么康熙会在这里,小六子嘻嘻笑道:“曦敏姑娘难道还不知道皇上的心意么?那日裕亲王用八百里加急文书送来姑娘的行踪,皇上当晚就兴奋得不行,第二天就下令出游京畿,明着说是探视民情,我却估量着,皇上八成是想早些见着姑娘,特意出宫来等你的。”

    我心头一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否则他怎么会专程在那驿馆等我?

    此时进得屋来,康熙早已命人准备好洗漱用具,我洗了脸,换上宫装,淡淡上了些脂粉。

    月梅在身边帮我打理着。她是个巧手的人,也知道我的性情喜好,让她帮我打扮,我放心。

    看着镜里清秀端整的恬淡人影,月梅不由赞道:“小姐,你真漂亮。”

    我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我哪里是什么美人?小丫头的嘴越来越甜了。”

    月梅嘟起了嘴不满地说:“小姐总是这么没自信,那些光有付皮囊的草包美人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小姐你满腹才华?何况小姐虽然没有天姿国色,但宁静素雅的气质有谁比得上?在你身边心里不知怎的就是舒服,要不为什么皇上这么迷恋你?”

    迷恋吗?我无奈一笑。与其说是迷恋,不如说是一种习惯吧?习惯了我的存在,所以我的骤然离去才让他如此牵挂。

    这时小六子挑帘进来了,看见我焕然一新的样子,笑道:“曦敏姑娘还真是端雅出尘,瞧瞧这身打扮,便是宫里的娘娘主子们也不过如此了。只可惜现下穿的是宫女装束,若换身别的衣服,那气派架势可就非同寻常了。”

    娘娘么?我一阵窒息,强笑了笑说道:“小崽子动嘴皮子怎么动到我身上来,这番话若是叫别人听了,怕不揭了你的皮去。”

    他却只是嘻嘻笑着,并不搭茬,挥手让后面的宫女又递上一套宫女装,说道:“皇上没料到姑娘身边还有个丫头,下人们也没个准备,好在还有备用的衣服,便拿了来了。”

    我看着那件宫装,心里一震,强自镇定说道:“小六子,你好大的担子敢乱来!宫女都是记录在案的旗人,月梅可是个汉人。再说,哪有这么随随便便便让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宫的?”

    小六子笑了笑说:“跟在姑娘身边的人,哪儿能说什么‘不明不白’呢?再说了,姑娘在宫里面没个人服侍也是不行的,既然这位姑娘能够跟在姑娘身边,那必是个贴心的人,要是分开了,姑娘也不舍不是?”

    我觉得浑身发凉,脑袋也像供血不足似的发晕。我知道了,康熙是在试探我!自古以来,哪有宫女服侍宫女的道理?大清的宫廷里只有嫔妃才能有自己的宫女,如今康熙要我把月梅带在身边,其中的深意不想可知。

    我神思复杂地看向小六子,看见他探寻的眼光,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由泛起一丝苦笑,说道:“皇上的好意做奴才的本不该辞,但月梅的出身不符合宫女的要求,外面也有亲人苦苦等候,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们骨肉分离?况且皇上若是真的为我破了宫里规矩,岂不是要我一生负疚难安吗?”

    小六子深深看了我半晌,然后笑道:“既然姑娘这么说,我就这么回了皇上吧。姑娘也累了,好生歇歇,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一时半会儿看不完的,姑娘不用着急侍候。”

    我点了点头,看见他走了出去,这才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几乎站立不住。

    月梅一把将我扶住,掺到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水。见我的脸色好些了,这才问道:“姑娘为何不让我进宫陪你呢?我并没有什么亲人了,跟我最亲的就是小姐您啊!”说着她的眼眶有点泛红,想是有些委屈。

    我怜惜地看着这个乖巧的姑娘。她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对皇宫大院理解太少。我也曾有过如她这般的纯真,但深深宫苑早已在我心中泼上浓墨重彩,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洁白无瑕。我已经毁了,又怎忍心将另一个纯洁的心灵推进染缸?

    拉着她的手,我微微笑道:“你我情同姐妹,就如你舍不得我,我又怎舍得你?只是你不知道,在宫里,只有嫔妃才有资格被人服侍,皇上叫人拿衣服给你,是在试探我。”

    “试探你?”月梅眨了眨眼睛,“是试探小姐愿不愿意当嫔妃吗?若小姐让我跟着你,不是就表示你愿意成为皇上的妃子了吗?”

    我点头笑着看她,小丫头悟性不差。

    “可是……”月梅眼中闪动着不解的光芒,“为什么小姐不肯呢?做娘娘不也挺好吗?那身分配得上小姐。”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还记得我在南宫府中对你说过的话吗?皇上你是见过的,且不说他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那个人,摒弃了身份地位,就拿他这个人来说也是天下拔尖的,这样的男人本就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更何况宫里的三宫六院让他的花心理所当然。而且……”我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抿了一口,直觉得满口的苦涩从舌底蔓延到心中。“在皇宫里,妻子有许多,丈夫却只有一个,为了这唯一的丈夫,女人们使尽手段、用尽心机,卷入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里,恐怕……尸骨无存啊!”

    她听了这话,激泠泠打了一个冷颤,惊声道:“既然竟是如此可怕,小姐,我们快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我逃了两年,不是仍然被抓回来了吗?你不了解皇上,他的厉害就算十个我也斗不过,如今既然被他找着,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啊!倒是你,还有可能逃出生天,你放心,我决计不会让你也陷进那里面去的。”

    月梅听我这么说,真的快要哭出来了,带着哭声说道:“小姐不走,我也不走。”

    我不由笑了,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然不会去跟她们争宠,况且我服侍皇上六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我在宫里待了六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么?再说了,‘元华饭庄’是我的一番心血,我也不愿它就这么完了,你要帮我看着它,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它帮我点儿忙也未可知呢。”

    见我的话说到这份儿上,月梅即使再不愿,也只能点头答应了。我笑了笑,整了整衣装,便向外走去。

    “小姐,你要上哪儿去?”她拉住我。

    “自然是去服侍皇上了。”我笑道。

    “可是皇上不是说要你休息过后再去么?”

    我笑着拍拍她的脸,说道:“皇上是这么说,我们做奴才的可不能这么做。宫里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服侍皇上,哪有皇上没休息下人却休息的道理?你在这里好好歇着吧,放心,一切有我。”说完,我悠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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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8: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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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二章

作者:晓月听风


    我回到主殿,值班的太监告诉我康熙在另一座偏殿中办公,我便循迹走去。转过几道回廊,我迈进房门,转过屏风,只见康熙身穿一身黛绿夹沙褂,只披了一件石青锦袍,正斜靠在榻上专心看着手中的奏章。

    我有些愣怔地看着两年不见的帝王,他更加成熟了。十四岁少年的稚气已经消失不见,亲政以后更是积累起了无与伦比的皇威,即便如今身着便服,举止随意,仍然掩不住那一身傲气与尊贵。我在电视电影中见多了各色各样的“皇帝”,如今方知后人无论如何努力、如何模仿都不能表现出真正帝王气势之万一,皆因身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是绝对体会不到睥睨天下、众生生杀于心的那种感觉。

    我愣在屏风旁,直到他察觉屋里多了一份气息,抬头看来。

    见到是我,他笑开了颜,坐起身来说道:“曦敏,怎么这会儿就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

    我定了定神,拿过一床夹被走到软榻前给他盖上,嗔道:“这会子天冷,皇上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要是染上风寒可怎么得了?”

    他眉笑眼也笑,拉着我在他旁边坐下道:“方才刚进屋子的时候只觉得闷燥发热,便脱了些衣服,后来看得入神,既不觉得冷,也忘了加衣。”

    我皱了皱眉头,道:“虽然国事要紧,皇上也不能轻忽了龙体啊!再说就算皇上忘了,下面那些奴才们是怎么办事的?难道就不知道提醒皇上一声么?”

    他笑看着我道:“也不怪他们。朕批阅奏章的时候是不让别人打扰的。况且那些人粗手粗脚,哪里有曦敏你心细如发?”

    我心里“咯噔”一声,忙站了起来下跪道:“奴婢不知皇上规矩,擅自闯入,请皇上降罪。”同时不由感叹。皇帝不让人打搅他办公,门外的一干奴才们岂会不知道?却没有人跟我提起,分明是想让我进来送死看我热闹。这还没有回宫呢,便已如此遭人嫉妒,要真回到皇宫又会怎样?

    他把我拉了起来,说道:“哎,曦敏你也不用紧张。朕说的‘别人’又不是你,只要你想来,随时来就是了。朕还巴不得你随时随地都待在朕的身边呢。”他又拉着我坐在他身边,看着我只是笑。

    我突然觉得有些臊热,看看现在我们两人的位置气氛都有些暧昧,急忙岔开话题道:“皇上,奴婢不在的这两年,皇上可有好生将养?可有准时进膳?还有没有因为那些繁琐的国事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晚上睡得可好?……”

    “曦敏!”玄烨无奈而又好笑的打断我,说道,“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就像个唠叨的老婆子哄小孩子似的喋喋不休,不由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见我笑了,这才浅浅地笑道:“这两年朕都很好,只是想你。没你在身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不论是谁来服侍朕,总没有你那么贴心仔细。”

    我抬头,望进一双溢满情意的眼睛,觉得承受不住只能又别开眼去,淡淡说道:“那是皇上习惯了,习惯奴婢的服侍,才觉得别人都不如意。”

    我听到他似乎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并不真切,仔细去听的时候却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了。他沉默了许久,才又问道:“你呢?这两年,你过得可好?”

    我笑了笑,说道:“谢皇上记挂,一切都好。”一个女孩子家,无依无靠独立营生,说不苦那是假的,但说了又如何?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颚,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叹道:“真的好吗?你看,皮肤都粗糙了。”

    我轻笑,说道:“那是奴婢老了。”

    “老?”他摇了摇头,“你不过比朕大了八岁,况且这么些年来,你的容貌一点没有变过,只有肌肤,出宫不过短短两年就大不如前,女孩子家却不能好好打理自己的肌肤,那是累的。”

    我心里一动,我确实因为饭庄的生意繁忙而无暇美容,但来了清朝八年容貌却一点没有变化也是事实。我本就是个娃娃脸,如今虽然年已三十看上去却仍然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以前在宫里天天保养,说是驻颜有术倒也说得过去;但出宫以后日夜操劳,却仍不显老就有些费思量了。

    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我只好再次岔开话题,问起一个我困惑许久的问题:“皇上,您怎么会突然出宫的?”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道:“还不是为了某人!接到裕亲王的急报之后朕就急急忙忙赶来了,只因朕要找的这个人聪明伶俐,怕一步晚了,又让她跑了,这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着她。”

    虽然早就听小六子说过他是为我而来,但同样的话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来给带给我千百倍的震撼。我自然知道现在正是他跟鳌拜斗法的关键时期,他抛下一切亲自出宫迎我,误了多少大事、担了多少风险啊!我只觉得泪意上涌,来到清朝八年里哭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来得多啊!

    “皇上……您的这番情意,叫曦敏怎么报答才好……”我哽咽着说。

    他轻柔地把我抱进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温声说道:“如果真的想要报答我,就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身边好么?”a

    我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一时两人都无语,夕阳的余晕从窗缝沙纸间透射进来,只映照得屋里一片朦胧,而我们身影就在这朦胧的光线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延伸开去。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小六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急忙推开他,也推开了那一室的暧昧。转过身寻找灯烛点亮,我背着玄烨拍了拍脸颊: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失态,中邪了不成?

    康熙的声音有些恼怒,喝道:“进来。”

    小六子躬身走了进来,看见我也在屋里,愣了一下之后泛起恍然大悟而又尴尬的神情,只看得我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康熙见我面色晕红神态羞急,放软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小六子忙恭敬答道:“禀皇上,酉时已到,是否该传晚点了?”

    他看了看我,笑道:“让他们拿到这里来吧。曦敏刚回来,想必也没吃什么东西,就跟朕一起吃吧。”

    我忙躬身道:“谢皇上赏赐。”

    小六子退了下去。我看了看康熙,斟酌着说道:“皇上,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他看了看我,道:“什么事?说吧。”

    我鼓起勇气,说道:“奴婢想恳请皇上,放我那小姐妹离去。”

    康熙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真的不愿让她服侍你?”

    我偷偷看了看他的神色,发现自己再也看不懂他的内心情绪,不由惴惴道:“奴……奴婢只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有资格让人服侍。”

    我低头站着,不敢看向康熙,却感觉到诡异沉重的目光始终凝注在我身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久,方听康熙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就叫她走吧。”

    我松了口气,躬身应道:“是。”

    吃过了晚点,我本应服侍康熙直到他入睡,但他却坚持我车马劳顿,要我早点休息。正好我也有很多话要嘱咐月梅,当下也没有多做推辞,径自去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送走了眼泪汪汪万般不舍的小丫头,我便急忙赶回去康熙身边伺候。来到昨日的偏殿却发现外面的宫女太监全部换了人,不解之下问起小六子,他才悄悄告诉我康熙昨天晚上把他们全都斩了,原因却是不明。我见他神态语意多有闪烁,哪里还不知道他要不存心隐瞒,要不心有顾忌,当下也留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一整天都战战兢兢,弄得康熙一天不知瞧了我多少次,让我更是提心吊胆。晚膳的时候,我神经紧张了半天弄得手脚僵硬,打翻了康熙面前的杯子,吓得我面色惨白,终是让康熙忍不住了,淡淡说道:“昨天那些奴才但敢欺负你,还妄图陷害,朕才把他们斩了。与你无关,你勿需紧张。”

    我愣了一下,欺负我?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们存心要我坏了康熙的规矩,借康熙的手除掉我。谁知太低估了我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虽然可怜,我却也知道康熙此番的用意——杀鸡儆猴,让人人都知道我在他的心中非同一般,自然找我麻烦的人便会少了很多,心有歹意的人也不敢不收敛。虽感动于他的用心,我却也有些无奈与感叹——玄烨啊玄烨,你到底要我背负多少条人命啊!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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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9:2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44 鼻涕熊 的帖子

第四部 第三章

作者:晓月听风


    康熙此次巡视近畿的真正目的是要迎我,怕我在半路跑了。可是找到我之后反倒不急了,仍然继续在京畿地区优哉游哉,巡视民情。

    我是极担心鳌拜会对他不利的,偏生他自己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不时反过来调解我,说什么顶着巡幸的名义出来,却没两天就往回走,更是惹人疑窦。弄得我是哭笑不得。

    这一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继续“巡幸”。皇帝坐车,下属是不能坐的,全得靠一双脚走路。康熙见我走得辛苦,本要赐我一乘小轿,我却不敢接受。虽然他对我的关爱非同一般,但我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太过逾矩的事儿是不能干的,免得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我的脚力实在有待加强,本来我就是个极懒的主儿,在皇宫里面更是为了避嫌非有必要绝不迈出乾清宫一步。出宫之后有了自己的事业,还经营得不错,出门都是马车接送,就更加不会劳动自己的双脚了。于是这一路走得辛苦无比,康熙见我不肯坐轿,只好有事没事就休息一下让我喘口气儿。

    我正走得昏头昏脑的时候,忽听小六子叫道:“皇上有旨,在前面饭庄歇脚。”

    大家见怪不怪,我则在心里松了口气。待皇辇停下,我振作起精神上前服侍,跟在康熙身后走向前面的饭庄,却猛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四个大字在横梁上好不清楚:“元华饭庄”。

    我心头一震,急忙偷眼看向康熙,只见他神色如常,不由心下稍定。

    饭庄里的闲杂人等早叫先行一步的御林军乔鸬靡桓啥唬乒竦牧《嵌脊蛟诹私浊埃逄逋兜兀呱嫌阶拧拔峄释蛩晖蛩晖蛲蛩辍钡目诤牛滴踝呓チ耍旁谛×拥氖疽庀抡酒鹕砝础?

    我们径直来到贵亲园。虽然“元华饭庄”各地的服务都是一样,同样分了上中下三等,但毕竟规模有大小,大如北京总店用了整整一片民居来充作贵亲园,这里的分店规模较小,贵亲园里却只不过才有两间雅房。康熙兴致极好,在园里转了一圈,对随驾护卫的孙威道:“听说这‘元华饭庄’号称北方第一饭庄,如今一看,单这布置已是不同凡响。你把掌柜的叫来,朕要好好跟他聊聊。”

    孙威应声去了,我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两个月前我才巡视过京畿的分店,掌柜是认识我的,一旦照面,不久什么都露馅儿了吗?

    皇帝的命令总是执行得无比迅速的,没等我想出办法来,掌柜的已经随着孙威战战兢兢走了过来,磕头跪拜。我极力想躲起来,然而我是康熙的贴身侍女,又哪里避得开?于是眼睁睁看着康熙赐掌柜平身,那掌柜站了起来,一眼却瞟到站在康熙身边的我,不由讶然叫了一声:“小姐?!”

    我心下叫糟,却见康熙转过头来莫测高深地看了我一眼,回过头问那掌柜道:“掌柜的,你们这个饭庄办得挺不错啊。听说你们的老板从来不在人前现身,朕却是极想知道他是谁呢。”

    那掌柜的看来是困惑至极,我不就在皇帝身边站着么?怎么又来问他?当下不知道我和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含含糊糊,不知如何说好。

    康熙看得真切,冷冷地道:“怎么,难道——连朕也说不得不成?”

    孙威察言观色,当下厉声喝道:“混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主子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竟敢隐瞒皇上?!”

    掌柜的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浑身颤抖着,这时哪里还不知道我并未向皇帝表明身份,却不知是为什么。我是下了命令未经我的准许不能泄露我的身份的,皇帝的问话更是不能不答,那掌柜还算忠心,只是此时此刻这份忠心却让他犯了难。

    我在一旁看着,深深叹了口气。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忠心的伙计就这样触怒龙颜一命呜呼么?我只好跨前一步,跪下来说道:“启禀皇上,‘元华饭庄’的东家就是奴婢。”

    此话一出,包括孙威在内的官员们俱都是一惊,他们当然知道“元华饭庄”的名声和实力,反倒是康熙,不惊反笑,说道:“曦敏,你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朕还以为你能够再支持一会儿呢。”

    他说得轻松,我却觉得心口透凉。原来他早就把我查得一清二楚。也难怪,有了月梅那条线索,他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起来吧。”他对我说道,随即又对其他人说:“你们都下去。”

    等闲杂人等走了个一干二净,他这才看着我,叹道:“朕虽然知道你满腹才华,却没想到你竟也是个商业奇才,更没想到你会蛰伏在天子脚下开起了饭庄,所以尽管‘元华饭庄’崛起的时间太过凑巧,主人的行踪也是隐晦,朕却没有往你身上想,不然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两年的时间。你还真是……大隐隐于朝啊!”

    我唯唯诺诺,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不敢放肆。

    他站起来,在屋里踱了两圈,忽又笑道:“你这个饭庄叫什么名字?‘元华’,嗯?”

    我一惊,抬起头来正好跟他促狭的眼光撞个正着,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他却不依不饶,笑道:“让朕来猜猜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元华’,‘元华’,‘元’即‘玄’,‘华’即‘烨’,朕说得对不对?”

    我只羞臊得浑身上下都快熟透了,真想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当初取好了名字之后我便发觉不妥,但此时再改岂不更是有“此地无银”的嫌疑?况且也没人知道我跟康熙的关系,我心存侥幸地认为不会有人发现其中奥妙,所以也就将就了。如果早知有今日,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用这个名字的。

    他开心地笑着,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满足地叹道:“曦敏啊曦敏,你可知道,有你这番心意,比得到什么奇珍异宝都令朕开心啊!”

    我羞意未退,讷讷不能成言,索性埋在他怀里学着鸵鸟心理,他倒也不再逼我,只是轻轻拥着我站着。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我,笑道:“好了,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这样做个小乌龟么?叫你的伙计们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吧,今儿个就让朕瞧瞧‘北方第一饭庄’究竟有多大本事。”

    我仍是红着脸,却不由笑道:“那都是民间人没见过世面胡口乱造的,皇上怎地也相信?再好也比不过皇宫御宴去啊!”话这么说着,我还是挑帘出去,吩咐掌柜的按照最高规格准备康熙的晚膳。嘴里谦逊,实际我是不无自豪的。宫里的气派我是见过的,但我自信我这饭庄最高的服务档次绝对不会比皇宫里差。

    果然一顿饭吃下来,康熙固然是赞不绝口,就连孙威那些平日里去惯了“元华饭庄”的人也是啧啧称奇。只因这最高规模的服务水准,即便是低些级别的官员也是享受不到的。

    康熙很满意,实际上是满意过头了,以至于吃完饭后突然提出一个任性的要求:“今儿个朕就不走了,就住在你这儿吧。”

    我一听大吃一惊。虽然也不是没有人因为种种原因在饭庄里住下,但饭庄毕竟不是客栈,更何况是皇帝驾临呢?于是忙道:“皇上,这里粗野陋店,什么都没有,皇上还是到行宫里下榻吧。”

    康熙却笑道:“看你,这是你一手创立的饭庄,怎么也该对自己的本事有点信心吧?再说了,既然这是你的产业,朕更要好好看看,仔细体会一番。”

    我见说不动他,无奈何只好让下人们去准备了最好的厢房,又亲自过去细细整治了一番,这才让康熙住了进去。

    晚上无事,康熙靠在软榻上看书,我在一旁侍候着。几个热烘烘的暖炉把房间里烘烤得温暖舒适,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正坐在一旁打着瞌睡,忽听康熙说道:“曦敏,听说你这饭庄只在北方发展,却是为何啊?”

    我吓了一跳,忙正襟危坐道:“回皇上,奴婢只是觉得生意做得太大,奴婢恐怕照顾不过来,北方现有的规模已经让奴婢焦头烂额了,不敢再做发展。”不知道他为何问起,我只能小心应答。

    他却冷哼了一声道:“能够将北方这硕大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难道会没有办法对付南方的商机吗?”

    我听得冷汗直冒,“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瑟缩不敢成言。

    他也不叫我起来,径自站起身踱了几步,旋又叹道:“曦敏,从小你就最得我心,有什么心里话也从不瞒我,想想那时候,多好。可是如今,我成了皇上,人人都怕我、敬我、提防着我,没几个人敢跟我说真话,甚至连你也……”他叹了一声,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凄凉,说道,“曦敏,答应我,不要变,永远不要变好么?”

    我被他一时严厉、一时婉转,又一口一个“我”弄得心里又是惊惶、又是难过,难受至极,忙叩头道:“奴婢知错,奴婢该死,请皇上责罚。”

    他又叹了一声,扶起了我,说道:“你不必惊惶,也勿需担心——你该知道,就算朕治了全天下人的罪,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儿伤害啊……”他摇了摇头,似乎要摆脱满心的惆怅,话题一转道:“说说实话吧,你为什么不向南方发展?”

    我哪里还敢隐瞒,老老实实说道:“回皇上,奴婢只是斗胆以为,越往南方越接近三藩的势力范围,如今三藩不稳,南方恐多有变。”这是我说话的极限了,总不能明白告诉康熙,四年以后三藩就要起兵造反吧?

    他听了我的话,在房里走了一步,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莫测一笑,问道:“那如果朕要你把生意扩展到南方呢?”

    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好大的胃口!鳌拜尚未铲除,他竟然已经开始谋划撤藩的事情。

    他观察着我的表情,轻轻一笑道:“你知道朕的真意么?”

    我不敢撒谎,忙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元华饭庄’成为朝廷的眼线,在南方观察三藩的动向,以备不测。”

    他满意一笑,道:“你果然最懂朕的心思。不仅是南方,朕要你把饭庄开遍全国,成为朕在全国的眼睛,上至官员动向,下至百姓心声,都要一丝不漏地专递给朕知道。你可愿意?”

    我有拒绝的余地么?心里苦笑着,我急忙跪下道:“但凭皇上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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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9:51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45 鼻涕熊 的帖子

第四部 第四章

作者:晓月听风


    他满意地扶我起来,我却心里有丝雀跃。或者,这是我的一个机会!

    我踌躇了一下,想想这也是事实,即便是他也拿不住我的破绽,便大胆开口道:“皇上,奴婢斗胆,可是如果要向南方发展生意,没有奴婢的坐镇,底下人怕是办不好的。皇上您看……”

    康熙皱了下眉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要跟在朕的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我心里一阵失望,却仍不愿放弃,而且确实没有我主持大局,饭庄的扩展难以展开,为难间,也没了主张:“那……”

    康熙想了想道:“你那个丫头,我看也是个机灵的人,就让她代你主持大局。每月准你出宫两次处理饭庄事务,给那丫头禁宫腰牌,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进宫向你请示。”

    我默默听着,知道这是康熙最大的让步了,再也无计可施,只能唯唯诺诺应下。

    康熙终于找到了监视三藩的方子,心情大是愉快,转头看见我却是眉目不展,不由问道:“曦敏,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我欲言又止,想想这也不是我一个奴才应该插嘴的。却听康熙笑道:“你只管说,朕不怪你。”

    我只好说道:“皇上,如今朝廷隐患仍在,您现在实在不宜将精力放在三藩上啊!”

    他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杯子,这才慢悠悠地问道:“那你说,朕该怎么办好呢?”

    我有些心头惴惴,却也不敢瞒他,只能斟酌着说:“皇上,三藩虽祸害已现,却反迹未显,攘外必先安内啊!”

    他笑了笑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朕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并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不过你也说得对。”他考虑了一下,“如今朝廷里也是不稳,你冒然回宫倒是风险太大了。我看你还是先回饭庄好了,等过了这一段朕再去接你。”

    他对我如此费心安排,我倒是无法拍拍屁股走人了。于是笑道:“奴婢谢皇上关心。不过奴婢是饭庄东家的事情恐怕瞒不过别人,留在饭庄里,不是更加危险么?请皇上恩准奴婢沾沾皇上的光,在宫里过两天太平日子吧。”

    一番话逗得康熙开怀大笑,我也跟着笑成一团,心里有些安慰。这次回来,看得出他发自真心的笑容是越来越少了。十六岁,还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啊!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任何应有的快乐和纯真,从八岁开始,他就失去了一个孩子应有的童年时光,少年帝王,听起来多么风光荣耀,我却是疼在心里。

    笑了一阵,他缓了笑意,说道:“这你倒是提醒了朕,今儿个在这儿的人都要封他们的口,不然你的事情传了出去,人人都知道‘元华饭庄’跟朝廷的关系,还做什么眼线?!”

    我点了点头,笑看着他。

    他深深地看着我,爱怜地把我拥进怀里,叹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宫里的侍卫太监也有不少是鳌拜的手下眼线,就算在宫里,也安全不到哪儿去啊!”

    我轻轻一笑,道:“之前是皇上不顾自身安危为奴婢出宫,如今是奴婢报答皇上的时候了。”何况我无比清楚康熙必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只要紧跟在他身边,深宫大院的,应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听见我的说话,他双眼闪亮,心情激动,情不自禁吻住了我。

    ****

    三月初,康熙终于心满意足,摆驾回宫了。其实这一路上他积聚了很大肝火,这几年鳌拜圈地乱政,京畿直隶一带饥民遍野,民生潦顿,所以一回宫,首要的事情就是将直隶的藩田分发给无地游民耕种。说起来虽然简单,但实际操作上却是很繁琐,五天之后才将事情全部处理完。

    批完了最后一份奏折,康熙伸了个懒腰,我在门外瞧得清楚,急忙拿出一边捂得厚实保着温的莲子羹走了进去。皇帝批阅奏折我是不能进去打扰的,但阅完折子以后又习惯性地要吃点东西,他什么时候看完却是没个准儿。我只能把东西预备好了,候在屋子外面,等他一看完马上端进去。

    “皇上,吃点儿东西吧。”我笑着说道。

    他抬眼看了看我,笑道:“正好,朕有点饿了。”说着拿起莲子羹吃了两口,满足地叹道:“还是你最贴心。你不在的时候朕不说,那些奴才们就没一个机灵点儿的知道给朕端点儿吃的,存心饿死朕。”

    我不由笑道:“皇上这话要传了出去,不知多少人又要丢了脑袋。虽是玩笑话,皇上也不该如此说笑。”

    他看着我笑道:“也是。朕有些时候也有做错的事情,偏偏身边的人没一个敢纠正朕,曦敏,日后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你可一定要提醒朕啊!”

    我笑着福了一福,答道:“奴婢遵旨。”

    他忽然看见我肩头上的雪花,忙伸手帮我掸了去,爱怜地说:“你看你,在外面等了很久么?以后不要在外面等,来了就进屋里来。”

    我轻轻笑了笑,道:“皇上批阅奏折,奴婢不敢打扰,这是规矩。”

    他有些恼怒地说:“朕是皇帝,朕说可以就可以。”末了,又放缓了声音,柔声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让你忍冻受凉朕心疼。”

    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也是拗不过他,只好应道:“奴婢遵旨。”

    他约摸是真的饿了,三两口吃完了莲子羹,我看得好笑,于是问道:“皇上觉得如何?要不要奴婢再去拿一碗来?”

    他摇摇头道:“不必了。今儿个是库布练武的日子。——对了,曦敏还不知道吧?朕养了几个库布陪朕练武取乐,一起去看看吧。”

    我笑着点点头,同时对这群专为对付鳌拜而训练的小子们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从养心殿出来,刚穿过月华们就听见赫赫哈哈练武的声音,康熙看着我笑了笑,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只见孙威带着二十几个年轻人正在前面练武,虽是大冷天儿的,却个个轻衣小褂,还满头大汗,看得出来有多认真。

    见康熙来到,孙威一摆手让他们停了下来,自己上前领头跪拜道:“奴才参见皇上。”

    康熙摆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然后从各人脸上一一扫视过来,满意地说,“很好,你们大有长进啊!”

    孙威自是一脸荣光,嘴上却谦逊道:“托皇上的洪福,总算是有点象样了。”

    康熙呵呵笑着,说道:“看你们练得热闹,闹得朕也像比划比划了。来来来,你们配朕耍一耍。”说着褪下外袍,径自与那些库布打成一团。

    我拿着他的衣服站在旁边看着,只见刚开始那些库布还有些放不开手脚,毕竟谁敢跟皇帝来真的?但康熙身手不弱,在库布的有心相让下竟也是节节胜利,时间久了,那些库布的狠劲被激发出来,手下竟越来越不留情面了。我看着他们彪悍勇猛的气势不由连连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制得住号称大清第一勇士的鳌拜了。

    正看着,远处一个太监一溜小跑跑了过来,我仔细看去,分明是孝庄宫里的赵德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来到我面前,他喘着气说道:“曦敏,太皇太后传你。”

    我心里一震,几乎拿不住手里的衣服。该来的始终要来,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逃脱这场祸事。然后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它就来临了。我该怎么办?

    康熙也察觉了我这边的异样,停下手走过来,淡然问道:“赵德生,怎么回事?”

    赵德生连忙跪下道:“启禀皇上,太皇太后说要见见曦敏姑娘。”

    康熙看了看我,我有些惊慌、有些渴盼,求助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去吧。别担心,皇祖母不会为难你的。”

    至此,我知道康熙必定已经与孝庄有过某种交流甚至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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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6 鼻涕熊 的帖子

第四部 第五章

作者:晓月听风


    来到慈宁宫,见到孝庄依然是高贵典雅,只不过比起两年前又有些衰老了。

    她定定地瞧了我半晌,虽然康熙说过她不会为难我,但我心里还是不免惴惴。

    在一旁乖乖地站着,忽然听到孝庄叹了口气,说道:“两年了,没想到皇上还是把你找了回来。不过我瞧着你,倒是跟两年前一模一样,也不对,应该说,八年了,你一点儿也没变过,这倒真是奇了。”

    我答不上话,只能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她也没等我答话,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知道皇上中了什么邪,宫里那么多美貌的嫔妃他不顾,却偏偏喜欢你这丫头。若是无知愚民知道了,恐怕会说你是个妖孽转世吧!”

    我登时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跪下道:“太皇太后明鉴,奴婢绝不是什么妖孽啊!”

    孝庄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无知愚民这么想不足为奇,我却不信这些妖言乱语。你服侍皇上六年,皇上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罢了罢了,看你也是个旗人,我也不做那乱打鸳鸯的棒头,就封你为宁妃,了了皇上的心愿吧。”

    这一番话对我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当下我把震懵了。直到身边的太监推了推我,小声提醒:“还不快谢恩哪!”

    我这才如梦初醒,顾不得许多深深叩下了头,凄声说道:“太皇太后恩典,奴婢担当不起,求太皇太后收回成命!”

    四周突然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儿⒆源泶痰纳粼谖彝范ハ炱穑档溃骸拔铱刹皇窃诿赡闫悖盗巳媚惴忮褪欠忮悴槐睾ε隆!?

    我伏在地上不敢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奴婢出身卑贱,无福消受皇上、太皇太后隆恩,情愿一生一世做个小小宫女,做牛做马报答皇上、太皇太后。”语音虽颤,语意却坚定无比。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寂,许久之后孝庄的声音才又响起,沉缓肃穆:“你当真不愿封妃?”

    “当真不愿。”我斩钉截铁地说。

    “抬起头来。”她命令道。

    我依言抬头,坚定不移的眼神毫无犹豫望进她审视的眼中。

    “为什么?”她的话音中怀着疑惑,“宫女有什么好?那是做人奴才,你却宁肯做奴才也不肯当娘娘做主子?”

    我一时语塞,该说么?孝庄虽然英明,但她能理解我只求一颗真心全新珍爱么?

    想了想,我只能说:“奴婢早前曾在太皇太后面前发下毒誓,绝不会成为皇上的嫔妃。”

    孝庄听了这话,语气有些冷漠,说道:“如果你是顾虑这个,那没关系。我不怪你,老天爷也不会怪你。”

    我心中大急,忍不住脱口而出:“奴婢不要跟其它的嫔妃争宠。”

    听到这话,原本斜靠着的孝庄坐直了身子,平静地问道:“这就是你的心里话?”

    太过平静的语调让我听不出话里究竟有什么玄机,只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她注视着我,冷冷说道:“你可知这皇宫上上下下上千号人,都是皇上的奴才,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服侍皇上、取悦皇上。皇上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三宫六院那是祖宗的规矩,为的是确保皇子皇孙,龙脉不绝。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况且皇上宠爱于你,何来跟其他嫔妃争宠之说?”

    我心中泛起止不住的凄凉,咽声说道:“自古以来,新人多欢笑,旧人多哀戚。皇上身边永远不缺女人,永远有年轻貌美的妃子充斥后宫,我无才无貌,皇上就算此刻喜欢我,又能持续到何时?绝色美人况且色衰便爱弛,何况是我?没有得到便没有失落,与其日后独坐空闺、心碎神伤,我情愿一开始就不要陷入,虽然心痛心伤,却不必在寂寞宫中心碎而死。”太过浓重的痛苦,让我甚至连“奴婢”这卑下的自称都忘了用。

    孝庄沉默了。噬心的痛楚紧紧揪住我的心,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力气再去在乎她的心怀情绪。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记得两年前,我逐你出宫以前曾经说过,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我说我看错了你。”

    被她沉缓的语气吸引,我慢慢抬起头来,望进一双神思复杂的眸子。

    “现在我还是要说,我仍旧看错了你。你其实很聪明,真的很聪明,比这里所有的女人都要聪明。”她带着透析的眼神看着我,缓慢而清晰地说着,“你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所以你不跟嫔妃们争,也不用跟嫔妃们争,你让皇上永远得不到你,他得不到你就会把你记在心里,牢牢地记住,记一辈子。”

    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叹道:“你用你的方式,独占了皇上。”

    我缓缓垂下眼帘,无话可说。

    早就知道帝王不能爱,我也时时警戒自己,然而还是在不经意间,不知何时,等我发觉的时候,赔上了一颗真心。然而轻怜蜜意不能长久,我甚至不知道明天早上睁眼以后是否还能被他宠爱,朝不保夕的生活,别人怕的是性命难保,我却怕的是心碎之后生不如死。不能爱偏偏爱了,不敢爱偏偏又无法脱身,我为他付出全部的真心,却不过是他的百花园中最不起眼的一株小花,这叫我怎么甘心?!那么,至少,我要在他的心里烙下一个永不褪色的痕迹,我无法拥有完全的他,我认了,但我也要他一辈子都记住我,不管花开花谢,我都要在他心中占有一个角落,哪怕只是那微不足道、针尖大小的地方。不要说我狠,为了他,我付出了一个女人一生唯一的全心全意,为了他,我甘愿停留在这重重枷锁的吃人深渊,我愿意无名无分陪在他身边,索要的代价,不过是那心中的弹丸之地而已。

    又过了不知多久,孝庄慢慢睁开眼睛,严肃地问我:“你真的愿意无名无分,就这样留在皇上身边?”

    “是的。”我点了点头,做宫女,其实也挺好的,不必跟其他女人抢破头,也不用每天枯等皇帝的临幸,随时随地都能陪着他,看着他,这样于我,更好。

    她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然特别,难怪皇上这么喜欢你。罢了,随你去吧。不过既然你只愿做宫女,那我话可要说在前头,你不是主子,没有资格恃宠而骄,做奴才就要恪守奴才的本分,决不能有一点儿出格,明白吗?”

    我深深叩下头来,应道:“奴婢知道了。”

    她又放缓了语气,说道:“其实你服侍皇上这么多年,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既然你回来了,日后就要像以前一样,尽心侍候皇上,你很聪明,皇上年轻气盛,很多时候你要多劝着点儿,帮着点儿,对他来说,你是姐姐,是爱人,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别人都比不上的。”

    我微笑着,再次叩头,答道:“太皇太后教诲,奴婢谨记在心。”

    经过这一段说不上掏心置腹的交涉,我与孝庄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协议。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两个其实是同类人。

    ****

    回到武英殿,康熙正站在园子里看着雪树银花发呆。我轻轻走到他身后,默默站着,我知道他知道我来了。

    小雪细细碎碎落在我们肩上,很快又化了,但脚下却慢慢堆起了几个小堆,把四只脚埋出四个深深的脚印。

    “你真的就那么不愿成为我的妃子么?”他突然说话了,轻轻的细语在空旷的花园中回荡,清脆绕耳。

    我早就料到是他说通了孝庄让孝庄做主封我为妃,也知道他该已经收到消息我拒绝了封赏。轻轻走到他面前,我抬头深深地凝视着他。

    “不用什么封妃,我一辈子做你的宫女,不管到什么地方都陪着你,不好么?”我微笑着。

    他不语,只是紧紧地抱住我,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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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六章

作者:晓月听风


    回宫之后,我才发现宫里的紧张气氛远超我的想象。宫女们还好说,太监和侍卫们早已被鳌拜等人的手下渗透,尤其是离宫两年的我,根本分不清楚究竟谁可以信赖、谁不可靠近。孙威偷偷告诉我,在武英殿至少还是安全的,因为康熙趁着换寝宫的机会将武英殿的侍卫太监都换成了可靠的人,这个消息好歹让我宽了宽心,否则我真要后悔死当初为什么要陪着康熙回宫了。

    于是我一步殿门也不敢出,即便外出也必定跟紧了康熙,一步不落。康熙想必也是知道的,出门的时候总是让我走在身边。虽然我眼见着一路上彪悍的侍卫就心惊胆颤,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会有人来给我一刀,但看看前头的康熙,心想有皇帝在他们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篡位吧?便也稍稍安了点心。

    四月中,远赴江南办事的福全回来了,兄弟俩便关在养心殿里密议到深夜。我一直在武英殿里等着,久久不见康熙回来,只好让御膳房整治了一些糕点给两人送去。

    叫上两个侍卫,让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我向养心殿走去。一路走来,诺大的皇宫在黑夜里鬼气森森,风吹动树枝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暗影浮动,仿佛什么不知名的鬼怪在暗中窥视,我越走心里越发毛。在现代的时候便有些怕走夜路,但胆子也不是这么小的,想当初我还不是一个人在客厅里黑灯瞎火地把《午夜凶铃》给看完了?不知怎的今晚走在路上却总是心里不舒服,仿佛就要发生什么似的,心绪不宁。

    此刻我后悔死了为什么要半夜三更跑出来。历史上康熙没死在鳌拜手里,可没说康熙手下的宫女死不得啊!万一鳌拜看准了我是康熙的弱点,半路上给我来这么一下子,我可不就完了?

    胡思乱想间,我越走越快,只希望快快走到养心殿。眼前慢慢露出了灯火的光亮,我松了口气——可算走到了。但心里异样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我只觉得心跳加速,脚步也慢了下来,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突然间,我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奇怪的感觉:这里太安静了。虽说夜里的皇宫总是安静的,但皇帝还在养心殿,那就代表着大批的太监侍卫宫女也在那里,又怎么会如此安静?

    我的心狂跳起来,使劲凝聚目力在黑夜中观察,却是越看越心惊。那些侍卫、太监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影也不见?该不会康熙出事了吧?我胆颤心惊,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加快脚步去看个究竟,怕贼人还没动手却被我的行动打草惊蛇。我强自镇定如常前行,就在转过一棵树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倒在我身上。

    我直觉地伸手一挡,那个东西却沉重异常,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本来就惊慌失措的我再看清楚那是什么以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那竟是一具尸体!!

    我尖叫起来,手脚并用推开那具尸体爬起身子,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出几个黑衣人来,端着食盒的小太监已经被人抹了脖子,精致的点心随着食盒四散飞溅,两个侍卫跟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另有两个人冲着我杀过来。

    “有刺客!!”这样的认知突然闪进我脑中,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向着养心殿冲过去。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被两个身怀武功而且很可能是高手的人追着,一百米从来没跑进十七秒以内的我居然一时之间还没被追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也多亏了清朝的旗装并不妨碍跑步,宫女也没有穿花盆底的命,我这才有了逃命的可能。

    凄厉的喊叫在宁静的夜空中非常轰动,没等我叫几声前面的养心殿里就哄哄闹闹起来,看来刺客还来不及清除所有的侍卫,这让我稍微宽心。前面一个人领头飞奔出来,身法快速,很快就到了足以让我看清容貌的距离,我一看,正是裕亲王福全,不由一阵安心,突然脚下一颠,我摔倒下来。那两个黑衣人趁机冲上,拿着手中刀剑就冲着我劈砍下来。

    我害怕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这回必死无疑,却感觉一个人扑在我身上,接着便是“当当”两声金属交击声,然后挡在我身前的人闷哼了一声。

    喊杀声在下一颗在我身前不远处响起,我急忙睁开眼睛,发现福全半跪在我面前,双手扶起我,焦急地问:“曦敏,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松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没事。多亏了王爷相救。”惊魂未定,我连没有自称“奴婢”也没发觉,好在福全也全不在意。

    他正要说话,忽听康熙的声音传过来,大声叫道:“曦敏,你在哪里?”

    福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几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随即扬声道:“皇上,在这里。”

    混乱之中,只见康熙匆忙跑了过来,他只穿着一件绸衣,跟福全一样,看来是急急忙忙冲出来的,一点准备也没有。

    他满脸焦急,看见我倒在地上,脸色一变冲过来,伸手把我抱进怀中,迭声问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我见他无恙,心里一下子踏实下来,露出笑容道:“没关系,奴婢没事,好在裕亲王及时救了奴婢。”

    康熙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福全,我却有些怨怪地说:“皇上,这里危险,皇上为什么会跑出来?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康熙怜惜地看着我,说道:“听见你在外面喊‘有刺客’,我魂都要吓飞了,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我心里一暖,福全在身边说道:“皇上,曦敏已经没事了,也请皇上速速回到养心殿中,以策万全。”

    他点了点头,扶着我站起来,我抬头瞟了一眼,却看见福全的左手衣服赫然已经被血濡湿了,显然是救我的时候受的伤。我不由惊叫起来:“王爷,你受伤了。”

    他随便瞟了一眼,说道:“小伤,不碍事,你和皇上快进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我向前看去,此时不知道什么地方又跑出一堆黑衣人来,人数众多竟然跟养心殿的侍卫不相上下了,不由暗自心惊。却也知道此时自己留在这里不过是碍手碍脚,便点了点头,站直了身体。突然一阵锥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上来,我痛叫一声,站立不稳,倒在康熙的怀里。

    康熙脸色又是一变,惊问道:“怎么了?”

    我只疼得直抽冷气儿,摇着牙说道:“怕是……怕是扭伤了脚……”

    康熙脸上闪过心疼的神色,一把抱起了我,又看了厮杀中的黑衣人一眼,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

    “裕亲王。”他叫道。

    福全忙躬身道:“臣在。”

    “这里就交给你了,不准放过一个,全部就地格杀。”他恨恨地说。

    “是。”福全应道,旋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抓两个活口?”

    “不必了。”康熙冷冷地说,“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朕心里有数。不必留活口。”

    “是。”

    再也不看一眼厮杀的众人,康熙抱着我在侍卫的保护下大步走回养心殿。

    轻柔地把我放在榻上,他温柔地说道:“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这儿的侍卫都是朕从武英殿调过来的,你不必担心。等料理了外边儿那些人,朕再宣太医来给你治疗。”说话的语气跟刚才在外面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见他转身就往外走,急忙拉住他问道:“皇上到哪里去?”

    他笑了笑说道:“裕亲王和孙威他们都还在外面,朕要瞧瞧去。”

    我却拉紧了他,说道:“臣子护驾那是他们的本分。虽然裕亲王和孙威他们都是高手猛士,但皇上的安危却经不得一点威胁,皇上还是待在屋里,等他们的好消息吧。”

    他见我说得真切,想了想后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不过你说得对,朕既然已经把外面交给了裕亲王,再出去未免就显得不信任他了。”说着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抬起我的脚就要察看我的伤势。

    我急忙拦阻道:“皇上,奴婢的伤不碍事,您这么做有失身份,奴婢也担当不起啊!”

    他笑着看了看我,说道:“曦敏,我发现你这回回来,愈发的守规矩了,朕可不喜欢。朕宁愿你还是那个不约束朕,敢跟朕偷偷溜出宫去玩的曦敏。再说,你自己说你没事,可没瞧个清楚,朕不放心。”

    我无奈,只能任他去了。好在我不是那种被人看见丁点儿肌肤就哭天抢地的古代女人,任由他察看我的伤势,倒也落落大方,顺便自己也看看究竟伤成怎么样了。虽然嘴里说着不碍事,可那锥心的疼痛却不是假的,我想一定伤得不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短短的功夫我的右脚就肿了起来,像个大萝卜。突然想起来这右脚在高中时代曾经骨折过,哀叹自己的脚多灾多难的同时我不由暗自祈祷别又骨折了。

    康熙的眉间堆起了一座小山,埋怨地问道:“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逞强。三更半夜的,干嘛跑出来?”

    我不禁苦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同时老老实实答道:“奴婢见皇上和裕亲王议事直到深夜,便拿了些糕点给皇上和王爷送来,没想到半路……”忆起刚才的惊心动魄,我不由激泠泠打了一个冷颤。

    康熙见状把我拥进怀中,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地说道:“如今这宫里不安全,你最好不要独自走动,万一你有个什么万一,叫朕怎么办?”

    感受到他的关心,我有些感动,乖乖地点了点头,旋又笑道:“不过好在奴婢今晚来了,不然等那些刺客成了气候,皇上就危险了。”

    康熙点头说道:“没错。说起来你还是今晚的大功臣呢,若非你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阴谋,恐怕此刻朕就不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了。”他放开我,站起来走了几步,恨恨地说道,“这个老贼,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看来他就要沉不住气了。”

    我在外面听他跟福全的说话时就有些了悟,此时不由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阴森地说:“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我默然。算算日子,他跟鳌拜翻脸的日子也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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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七章

作者:晓月听风


    虽然说是不会放过鳌拜,但接下来的几天里康熙却没有半点异样。每天照常上下朝,政务仍旧让鳌拜把持,他一贯是只处理一点不太重要的事务的。而鳌拜也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每天大摇大摆照样专横跋扈,虽然我因为受伤被康熙“严令”待在屋里休养,一直留在武英殿的廊房里,但听孙威他们说起,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胆量。

    受伤当晚康熙便召太医来看过,索性没有伤到骨头,但拉伤了筋却是确定的,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此时我才真正体会了中华医术的高明之处,加上其实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到了五月初,我已经能够活动自如。只是康熙怕我乱动让伤处好得不完整,便不准我做太多事情,我也正好乐得轻松。

    进入五月,虽然外面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武英殿里面却是日渐紧张。康熙遇刺,鳌拜借口保护皇上调来大批侍卫,自然其中安插了不少他的亲信手下,康熙没有拒绝的道理,便把他们全部安排在武英殿外执勤,由此我们在里面的行动更是受到拘束,生出处处被人监视的感觉。我担心地提醒康熙注意那些人的动静,他却笑笑说不妨事。鳌拜越是以为事事在他掌握就越会掉以轻心,对我们反而越有利。我虽然忐忑不安,但想到历史上确实是康熙赢了,便也稍微放下点心。

    五月中的一天,天空特别阴霾,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虽然已经是初夏,但这雨凄凄冷冷地下得人从心里发寒,所以除了一定要当值的,一律都躲到角落屋里躲雨去了。

    一大早,我侍奉完了康熙早膳,虽然他不说,但一直陪在身旁的我却看得很清楚。他吃得不多,偶尔碰倒他的手指也冰凉得吓人,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这么难以控制情绪?我心里有点儿谱了。果然,用过早膳之后,他便吩咐我去休息,说是要办公,不用我一旁侍候了。办什么公要连我也支开?

    辰时,太监传鳌拜觐见,虽然军政大权由他一手把握,但面上总是要跟康熙禀报一声的。康熙为了麻痹他,总是对政事漫不经心,全由他说了算,更经常以玩耍、微恙等各种理由不到养心殿理政,此时借口说下雨了,路上泥泞,让他到武英殿议事,他倒也没有什么怀疑。况且武英殿周围便有他的心腹,更是放心大胆,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

    我虽未见那些库布们的踪影,但想来是早就在里面埋伏好的,虽然康熙不让我靠近那里,我也知道鳌拜必定失败,但心里却是提心吊胆。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留在这里碍手碍脚、康熙必会无恙我该顾好自己的小命,怎奈两只脚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不但没有向外走,反而一步步向着大殿的方向挪过去。

    紧张地望过去,只见武英殿的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儿声响,恐惧的感觉紧紧揪住我的心,让我几乎窒息——难道失败了?旋又自己否定,不论失败与否,里面都不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必定是没有传到外面来,于是我摒住呼吸,悄悄又向前挪近了一些,果然,在比较近的距离就能听到里面噼里啪啦动武的声音,而且听来似乎颇为激烈。

    想到康熙也在里面,我的心脏几乎都要麻痹了,几乎想要冲开殿门进去瞧个究竟,却又怕误了康熙的大事,一颗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着,又像在半空里悬着,上下左右都没个着落。当下只能把耳朵贴到大门上,只盼哪怕听到一点康熙的声音也好。

    这是我终于听得比较清楚了,里面尽是赫赫哈哈的声音,拳头击在肉上的嘭嘭声,物件被砸碎的哗啦声,人吃痛发出的闷喝声、惨叫声,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叱喝声,偏偏就是没有康熙的声音,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里的声音渐小。理论上来说应该是鳌拜处于下风,但他毕竟是人们公认的大清第一勇士,难保没有个万一。我正越来越按捺不住,忽然听见里面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喝,大门“嘭”的一声被撞了开来。

    我走避不及,随着大门跌飞出去,摔到地上顾不得疼痛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破碎、满身血污的人正摇摇摆摆挣扎着站起来,不是鳌拜是谁?

    透过他身侧我遥望殿内,只见一片狼藉,人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匆匆扫了一遍并没有看见身着黄衣的人,我支撑着坐起来,虽然周身疼痛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看了看鳌拜,这个人的勇武真是名不虚传,这么多人搏杀他一个竟然还被他破门而出,况且门内的人似乎损伤严重,这么久都没有人追出来。

    看见他站了起来,我胆颤心惊地手脚并用往后挪蹭,就怕他凶性大发冲上来一掌就把我了结了。但见他似乎也受伤不轻的样子,脚步踉跄,而且有些不辨东西南北。

    退着退着,我手边触到了一个东西,匆匆忙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大花盆。我猛然转头看了看狼狈的鳌拜,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阵胆气。七手八脚爬起来,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搬起花盆,那花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地重,我几乎抱不住它,差点栽到地上。

    抱着花盆,我歪歪倒倒走近鳌拜,却听见大殿方向传来康熙又惊又怒的叫声:“曦敏!!”

    鳌拜听到康熙的声音,转头看去,我见机不可失,不知从哪儿涌上来的力气,冲上两步就把手里的花盆冲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砰”的一声,花盆被砸了个粉碎,而鳌拜的身躯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我就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康熙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是怒骂,却是三分关切、三分恐惧、三分爱怜,再加一分恼怒:“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跑到这里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没等我说话,他看了一眼倒地的鳌拜和满地花盆碎片,又是一阵炮轰过来:“你竟然还敢跟鳌拜动手?!你知不知道他动根手指都能收拾你?!你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他一脸气急败坏,大有不骂上三天三夜绝不罢休的气势,从他十岁起我就没见过他这么气怒的样子。

    刚才的恐惧后怕在他的怒骂声中消退得一干二尽,我哭笑不得得拉了拉他的衣衫,努力放大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皇上!皇上!!”

    他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我。

    “皇上,我没事,我这不是没事么?”我努力绽开笑容,宽他的心。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好半晌,才紧紧地抱住我,喃喃地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看到你就这样站在他身边,我的心跳都要停了。”

    我暖暖一笑,轻声说道:“是,奴婢以后都不会了。”再来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做这样的事。

    他抱着我又站了一会儿,这才放开我,转头看着地下的鳌拜,脸上露出自信而得意的笑容,说道:“任你骁勇奸猾,最后还不是栽在我手里?”

    我含笑看着他,此时孙威踉跄从大殿里连滚带爬奔了出来,看见鳌拜已经倒在地上,忙又跪下大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终于除此恶贼。”

    康熙哈哈笑着,旋又对孙威说道:“你把这恶贼绑了,然后通令全宫乱臣贼子鳌拜已经伏诛,传康亲王杰书、索额图、遏必隆立刻进宫见驾,同时命吏部和九门提督立即捉拿鳌拜乱党亲贼,九门提督并且严守北京各门以防有变。”

    一连串政令有条不紊地发布出来,我看得赞叹不已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不由说道:“皇上,宫里很多鳌拜的眼线亲信,不如先召集忠诚卫士勤王,再颁布诣旨。”

    康熙看着我,傲然一笑道:“朕乃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乱臣贼子鼠胆寸光,敢不慑服?”

    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我的心中涌起一阵骄傲,康熙,中国历史上最伟大杰出的君王之一,是这般的出众不凡啊!

    孙威喘过口气,应了一声是,便指挥着挣扎着爬起来的库布们把鳌拜绑了个结实,又亲自出去把康熙的命令传了下去,便转回他身边候着。

    康熙又道:“还有,你去禀报太皇太后,就说朕已经拿住鳌拜了,请他老人家不用担心。”

    “我去吧。”我自告奋勇,“孙大人还是留在皇上身边比较妥当,现在宫里仍有混乱,皇上需得当心。”

    康熙皱了皱眉头,道:“不行,朕好歹有武艺傍身,你一介弱女子,更是危险。”他想了想又对孙威说道,“你留下看着,就派个亲信的人去吧。”

    孙威应了一声,自去安排,康熙又转头看着我关切地问道:“方才你有没有受伤?你的脚伤才刚刚好,可别又出了什么事。”

    我笑笑道:“没事的,皇上勿需担心。”

    他笑道:“既是这样,那你便随朕一起来吧。朕要召集杰书他们彻底铲除鳌拜一党,你也在一旁听听。如今朕终于要真正把大清掌握在自己手里了,你从小就跟在朕的身边,朕要你陪朕共同见证这一刻。”

    我欣慰地笑着,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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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八章

作者:晓月听风


    康熙八年五月戊申,诏逮辅臣鰲拜交廷鞫。上久悉鰲拜专横乱政,特虑其多力难制,乃选侍卫、拜唐阿年少有力者为扑击之戏。是日,鰲拜入见,即令侍卫等掊而絷之。于是有善扑营之制,以近臣领之。庚申,王大臣议鰲拜狱上,列陈大罪三十,请族诛。诏曰:“鰲拜愚悖无知,诚合夷族。特念效力年久,迭立战功,贷其死,籍没拘禁。”其弟穆里玛、塞本得,从子讷莫,其党大学士班布尔善,尚书阿思哈、噶褚哈、济世,侍郎泰璧图,学士吴格塞皆诛死。馀坐谴黜。其弟巴哈宿卫淳谨,卓布泰有军功,免从坐。嗣敬谨亲王兰布降镇国公。褫遏必隆太师、一等公。

    六月壬申,诏复辅臣苏克萨哈官及世职,其从子白尔图立功边徼,被枉尤酷,复其世职,均令其子承袭。戊寅,诏满兵有规占民间房地者,永行禁止,仍还诸民。秋七月壬寅,诏复大学士苏纳海、总督硃昌祚、巡抚王登联原官,并予谥。

    至此,鳌拜一党基本上被处理干净,诸多残留问题也得以解决,康熙自十四岁亲政以来,真正将国家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天下抵定,一展抱负。

    ****

    我穿着淡蓝色长裙,外罩一件粉红琵琶襟坎肩,熟练地拐进一条小巷。康熙身穿藏青色的马褂,外套对襟坎肩,头戴便帽,腰坠玉佩走在我身旁,孙威紧跟在后,一路小心戒备。

    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我转头对康熙说道:“皇上,就是这儿了。”

    康熙左右打量了一番,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元华饭庄’前面金碧辉煌、车水马龙,后院却是如此冷清、陋门蔽户。”

    他虽然属意我借饭庄的便利之处为他收集情报,但一直以来为了鳌拜的事情无暇分神,况且在没有掌握实权的时候冒然行动有蔽无益,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今天他让我出宫来打点南下扩展生意的事情,且说什么都要跟来瞧瞧“元华饭庄”的核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我笑道:“正是这样才不易被人发现啊。生意做大了便什么人都来了,更少不得惹人眼红,这样才不招摇。”

    康熙点了点头道:“你这话也有理,好了,我们进去吧。”

    我笑了笑,伸手扣扣门环。

    “谁啊?”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老头探出头来。

    我笑道:“年伯,是我。”

    “小姐?!”他睁大了眼睛,喜出望外,忙不迭大打开门的同时嘴里不停念叨,“小姐怎么一去就这么久?还不把月梅带在身边,小姐是千金之体啊,怎么能没人服侍呢?再说,万一出点儿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好?”

    “年伯!”我无奈地打断老人家的唠叨,虽然有些失礼,但如果不这样他可是会念叨到明年也不见停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笑着,一脸的慈祥,然后看到了我身后的康熙。“这位公子是……”

    “是龙公子。”我笑道,并没有详细说明,康熙的身份也不是随便能泄漏的。

    年老汉上上下下打量了康熙一番,此时的他并没有皇宫里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但仍然高贵出众,不似凡人。年老汉一边看一边点头,呵呵笑道:“我道小姐怎么不回来呢,原来是跟姑爷在一起啊。”

    听到他的臆断,我不由得羞红了脸,忙道:“年伯,龙公子只是一般的客人,你别乱说。”

    年伯笑得更开心了,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若真是一般的客人,小姐又怎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他又转向康熙,笑眯眯地问道,“不知龙公子家居何处?府上什么营生啊?”

    我听他居然开始调查其康熙的身家来,生恐他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来,同时也避免他对康熙的追根究底,忙道:“好了好了,年伯,龙公子初来乍到,一路上也乏了,我带他先进去休息。”说着拉着康熙逃难似的跑了。

    康熙一直有趣地听着我们两人的对话,也不发恼,此时任我拉着,在我耳边轻轻调侃:“姑爷,嗯?”

    我又羞又臊,顾不得礼节瞪了他一眼,轻声嗔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皇上怎么也跟着他们信口雌黄?叫人看见了笑话。”说着瞟了后面的孙威一眼。

    孙威正强忍着笑,见我和康熙同时看向他,急忙说道:“我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说完却自己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我被这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不行,躲也躲不得,恼也恼不成,真真是无可奈何。好在此时已经走到主屋门前,一个人正好挑帘从屋里走出来,正好跟我一个朝面,然后脱口叫道:“小姐?!”

    那人正是月梅,我看着他,心中涌起温暖的感情,柔声说道:“是我,我回来了。”

    “小姐……”月梅愣愣地看着我,眼中溢出泪珠,讷讷不能成言。

    我怜惜地看着她,几月不见,她清瘦了许多,我伸手擦去她的泪珠,温言笑道:“为什么要哭呢?不高兴见到我吗?”

    康熙干咳了一声,硬是打破了这个“久别重逢”的温馨场面。他把我擦泪的手抓到自己手里攥着,满脸有人欠了他五百万两银子的表情。

    我无奈地看着他,月梅这才注意到我身边的人,当下惊喘了一声叫道:“皇上!”

    “嘘——”我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掩住她的嘴,低声斥道,“别大声嚷嚷,让别人听见可就糟了。”然后不意外地发现这一只手也在下一瞬间到了康熙的手里。

    月梅也是个机灵人,当下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看着我被康熙握住的双手,她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低声道:“民女参见皇上。皇上既是微服出巡,请恕民女不能行叩拜之礼之罪。”

    康熙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情,放开了我的手说道:“朕不怪你。好了,不要老站在这里说话,快进去吧。”

    “是。”月梅应着,挑开了门帘让康熙率先走进去,随后是我和孙威,她自己走在最后。

    外面虽然不起眼,这屋子里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有可能的话必然会让自己的生活尽量安逸。康熙在屋里溜了一圈,转头看着我笑道:“你倒是挺会享受的,这屋子布置得不错。”

    我抿嘴笑道:“再怎么好也不过是平常人家,尽量舒服一些罢了。哪儿能跟宫里相比呢。”说着转向月梅道,“这些日子,店里都还好吧?”

    她点了点头,道:“还算正常。不过最近因为鳌拜的事儿,来店里的达官贵人少了很多,生意有些影响。”

    我看了看康熙,他笑道:“朕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不过月梅,你放心,等朝廷安顿下来,你们这儿的生意就又会红火起来了。”

    月梅忙跪下说道:“谢皇上赐言。”此时屋里没别人,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康熙摆了摆手说道:“朕这次微服出宫,就不要那么多规矩了。曦敏,我们时间不多,你赶快开始吧。”

    我笑道:“忙也不忙在一时。皇上您且歇着,奴婢给您沏壶茶来。”说着拉着月梅走了出去。

    我整治着茶壶,月梅在一旁烧水,一边低声问我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皇上让你回来了?”

    我摇了摇头,她脸上一黯,说道:“也是。如果真的肯放小姐出来,皇上也不会跟来了。”

    我轻轻一叹,说道:“事实上,皇上是看中了咱们饭庄,要咱们给朝廷办事。”

    看见月梅吃惊的眼神,我便把康熙要“元华饭庄”为他收集情报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只隐瞒了要特别留意三藩动向这一点。末了叮咛道:“这事儿除了你我,再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就是何叔也不行。只说我们决定向南发展生意就好了。”

    月梅乖巧地点点头,兴奋地问:“那我有了禁宫的牌子,是不是随时可以去找小姐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了这半天话,她就记进去这种事情呢?于是说道:“你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但你不能经常来看我。应该说,不到万不得已,你绝对不能来找我,以免被人发现饭庄跟朝廷的关系。”看她有些失望,我叹了一声道,“月梅,我身在皇宫,不可能经常出来,以后这饭庄的经营、情报的收集就要靠你主持大局了。你的责任重大,千万不可大意啊!”

    她体会出我话里的沉重,忙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沏好了茶,对她说道:“我先进去服侍皇上,你把何叔叫来,我要看看最近的账目。”

    她答应着去了,我自进去给康熙倒茶,又把他和孙威让到里间,少一个人见到他们也是好的,免得暴露身份。随后河东顺和刘全都来了,我细查着账目,又跟他们说了我决定南下发展,他们自是欢喜鼓舞,三个人忙了一整天,眼看天色黑下来,原来已是酉时。

    看了看天,我让他们先休息去了,康熙从里间走出来,见我满脸疲惫,疼惜地说:“你累了一天,歇歇吧。”

    我笑了笑道:“不妨事。以前刚开张的时候比这更累,如今一切都上了轨道,已经轻松不少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朕不过一道诣旨,倒是叫你累坏了。”说着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满桌子的纸笔本子,沉声问道,“以你的估计,要将‘元华饭庄’开遍全国需要多长时间?”

    我笑了笑说道:“这事儿奴婢早就想过。想要开遍全国,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绝对不成。不过按照皇上的意思,奴婢想先重点发展南方三藩地区,这样一来,估计三四年时间也就够了。”

    “三四年么?”他沉吟着,“也该够了。时间再长,朕也等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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