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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kjj277

天生妖异——长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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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6:17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她已经转身,不再看我。

  还想问,手机响了,对方很不客气地问我:“我要的衣服你拿回来没有?”

  我站在烈日下想了足足有两分钟才想起她是谁以及她说的衣服是什么。

  “哦,就快了。”我回答。

  “拿回来就给送我家里来。”她命令我。

  要是换了平时,我一定不会答应她这笔生意,我最瞧不起像她这样张狂的女人,可是现在我只点答应了声“是”,并且立刻就拨了电话去别的店转调一件过来。

  回到城里已经下午两点了,开门看见陈鹏在家里睡午觉,没脱衣服,估计是等得不耐烦睡过去了。我没叫醒他,坐着发呆。什么叫我会看到我的将来?

  “楚楚。”他醒了。

  我扭头,这才注意到他相当憔悴,连胡子都像几天没有刮。

  我没说话,走过去静静伏在他胸前。

  “想我没有?”他问。

  “想。”我说的是实话,并且声音哽咽。

  “你好点没有?”

  “嗯。”

  “楚楚,对不起。”

  我不出声,听他的心跳。

  “累不累?”过了很久我才问。

  “不累。”他说,手指绕着我的头发:“楚楚,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远啊,两个小时就到了。”

  “我感觉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还是说。

  “为什么?”我也感觉到他心事重重。

  “那个厂……”

  “到底怎么了?”我坐起来。

  “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说。

  “哪里奇怪了?”

  “我想不通老板为什么会为一个破烂的小糖厂投这么多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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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6:35 | 显示全部楼层
“糖厂?”我张大了嘴。

  “是啊。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里地价便宜,还有现在化工厂都要搬去郊区,我认为老板买下那块地是长远规划。”

  “不是?”

  “说不清楚。”他坐起来,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奇怪。”他抓着头发:“在修新厂房,本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我搞不懂为什么每个施工队都只干两天就不干了。”

  “哦?工钱不够?”我好奇起来。

  “不是,据说钱给的足够,也不是施工方不想干,而是老板换了人。”

  我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从他嘴里挤出个大概。让陈鹏觉得希奇的是,那个厂本来不值得公司如此花气力,可是黄大坤本人几乎天天都会去视察,而且施工的人除了一个陌生的设计者外,工人都是临时找的,两天就换一批,而且施工现场禁止员工去参观。

  “也许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不像。”他说。

  “那你去看过没有?”

  “看过,所以才觉得奇怪。”他说。

  昨天晚上,他半夜去上厕所,厂区没有人,只有工地临时搭建的围墙上有灯,工地有铁门紧锁,围墙里不过是一间一千平米左右的车间,又没放设备进去,他觉得警戒地过了头,就攀着墙头往里张望。

  车间现在只有个大体的框架,里面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

  “这有什么希奇的?”我瞪他一眼。

  “楚楚,如果只是修车间当然不希奇了,问题是我亲眼看见用了那么多的水泥砖头,完全可以盖高楼了,可是那个车间里连墙都还没有,只有几根柱子。”

  我说不出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够奇怪的。糖厂?我记得柳意说起过,好象是黄大坤跟一个外国女人合作的项目。如果是中外合资项目,投入大一点也无可非议,拉了那么多水泥砖头,也许是打地基去了?我对工厂一无所知,也许陈鹏多心。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星期天才放假的吗?”我比较关心更现实的问题。

  “哦,今天听说是那个柳意的葬礼,公司很多人都去参加了,技术部有事,叫我回来一趟。”

  “柳意的葬礼?”难怪她不出现,原来是出席自己的葬礼去了。

  亲自看见自己的骨灰下葬是怎么个情景?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怕是有这样的机会不多吧?我又开始乱想,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良机,我一定会亲自去看看到底谁会为我的死真心哭泣。

  “葬在哪?”我追问。

  “还能哪?本市最大的公墓啊。”陈鹏还在想自己的心事。

  “我们去看看?”

  “你毛病呀?葬礼有什么好看的?何况你还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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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6:55 | 显示全部楼层
“去看看嘛。”我不能对他解释原因,只好拿出难得一用的杀手锏——撒娇:“鹏,去看看嘛,她是你们老板的小蜜,你就不想看看你们老板会不会为她掉眼泪?再说了,我都一个礼拜没出门了,我想去玩嘛,啊?好不好?求你了……”

  我拉着他的胳膊摇晃了三下,他就点头了。他说的没错,只要我一撒娇他就会俯首帖耳。

  上了出租车,陈鹏还在嘀咕:“真搞不懂你,干吗对别人的葬礼感兴趣?这么热的天,跑殡仪馆去玩!”

  “我没去过嘛。”撒娇会上瘾的,一但尝到了甜头。

  “大小姐,你最好不要去!”我一撒娇,他就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男人的虚荣心,呵呵,姑且满足他一下。

  我长这么大确实没去过殡仪馆,这还得感谢我父母,他们身体健康。天,我都在想些什么?

  出租车停下的时候我倒坐着没动,我确定我没来过这里,可是……看起来好象有点眼熟?

  殡仪馆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沟里,进了大门会有一个接待厅,接待厅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不住人,里面只是临时安放骨灰盒的屋子,四合院的天井里有一个环形的走廊,走廊上爬满常春藤。

  可是我明明还坐在车里,只能看见大门里的停车场停放了数十辆小车,我怎么会知道里面有四合院和花园?

  “楚楚,下车啊。”陈鹏叫我。

  “你刚才还吵着来,怎么来了倒害怕了?”他取笑我。

  我确实在害怕,下车的时候我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白得跟纸一样。

  是下午三点左右,周围的树林里有鸟叫和蝉鸣,我却感觉像泡在冰水里。

  走进大门,我就看见那间接待厅。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举行告别仪式的大厅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成堆的花圈,很多人从里面出来,手臂上都不是缠着黑纱就是戴着白花,这里只有黑和白。

  柳意的母亲被搀扶出来,跟我那天在银行里见到几乎完全是两个人。有人看见陈鹏,在跟他打招呼,我听见他撒谎说来看一个长辈,联系取骨灰盒等等。

  我的耳朵嗡嗡地响,完全忘了来这里的初衷,也无暇顾及陈鹏,他跟人说话的时候,我悄悄进了接待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茶几上有用过的纸杯,穿过接待厅,我就站在爬满常春藤的走廊上,常春藤的枝叶层层叠叠地垂下来,阳光就在头上,可是这个院子却格外阴冷,寒气逼人。

  我什么时候来过?梦里?

  正在困惑,旁边的屋子里传来脚步声。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有一排一排的架子,像图书馆,只不过架子上没有书,而是一只只大理石的方盒子。

  有人正从里面走出来,可以看见恍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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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想出来的人看见我吓一跳,这里没别人,只有亡灵,尚为入土为安的亡灵,也许有人正在缅怀死者,满心悲痛,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候一出门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站在这里,肯定会吓一跳。

  我闪到走廊拐角的柱子后。按理说我应该退回接待厅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后退,却往旁边走了两步,躲在柱子后,然后我就看见了今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是他,还是老样子,也还是老习惯,穿一件细条纹的衬衣,没有系领带,但是衬衣的扣子却一丝不苟地扣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永远梳得服帖,下巴也永远刮得干净,脸上始终带着那股郁郁的神色。

  他没看见我,他甚至没左右转头,从那扇门里出来他就径直穿过接待厅出去了。

  我站在那里像被施了定身法术,动弹不得。

  三年多了,我又再次见到他。我以为三年是很漫长的时间,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当初的伤痛,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像刀割?

  我原来还有心!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没了,留下的只是这具一米七四的躯壳……

  我坐到走廊上,很久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以前是不是来过?

  我抬起头,看着对面那扇门。

  他来这里干什么?

  站在接待厅,我看见陈鹏还站在院子里跟人说话,人群里没有那个他了。他走了?

  我转身,慢慢地靠近那扇门,心跳犹如急鼓,他来这里干什么?

  生平第一次,我踏进一间放满骨灰盒的房间。我并不害怕,鬼我见过,我并不怕,我只是担心我会在里面看到我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骨灰盒的颜色和样式都大同小异,盒子前有名牌,上面登记着盒子里安息的主人姓甚名谁,死于某年某月某日。一个一个地找,没有我熟悉的名字。

  我松了口气,也许他只是来探望他的某位亲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认识他的家人。

  这里真的好象一间藏书馆,只是书架上摆放的是永远都不能再翻开的书。

  出来的时候我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陈鹏还在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东张四望,院子里的车已经走完了。

  “楚楚,你去哪了?”他看见我就急忙迎上来,鼻尖上全是汗。

  我笑了,看见他的一瞬间我仿佛重返人世一般,感觉温暖。我笑了。

  “哇,你的手好冷!”他吃了一惊,又问:“你刚才去哪了?吓我一跳,在这种地方玩失踪一点都不好玩啊。”

  “我上厕所啊,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回去吧?”他说:“都怪你,要到这里来,害得我像小偷一样被人逮着问东问西。”

  我愣了一下,是啊,我是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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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柳意!对了,今天是柳意的葬礼,我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来观摩自己的葬礼,可是没见着她,反倒见到他!

  “喂,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不会被鬼勾了魂魄吧?”陈鹏捏我耳朵。

  “对了,你看见你们老板没有?”我问。

  “没看见。”

  “没来?”

  “来了。”他说,凑近我耳朵,悄笑:“听说伤心的不得了,中途退场了。”

  “假的!”我脱口而出。

  “真的啊!”他说,一本正经:“好多同事都看到了,说是告别仪式的时候老板差点哭昏过去了,还说连她的骨灰都是他亲手装的呢。”

  我不说话,我才不相信。有些事情亲眼看到也未必是真的。

  “柳意的墓在哪里?”

  “就在这山坡上。”

  “我要去看看。”

  “什么?喂——喂——楚楚,你等等我啊——”

  我没理他,也没停下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非得亲自去看一眼不可。

  殡仪馆后面的山坡就是公墓群,一只一只灰白色的墓碑肃立,顺着山坡排立得整整齐齐,像一群等在天堂外的魂灵,不知道会有谁来牵引他们?

  我没有去看墓碑上的铭文,整个公墓只有一个坟前放满白色的鲜花,那自然是柳意的坟。我站住了,背后陈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刚要开口,就被我捂住嘴。

  柳意的坟前蹲着一个男人,一个烧成灰我都认识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陈鹏说出我心里的疑问,我没出声,有种冰冷的感觉从脚心迅速地蔓延全身。

  我看到了柳意!

  我在殡仪馆看到他还没有觉得很吃惊,即便他是来参加柳意的葬礼,他也是商场上的人,认识黄大坤或者认识柳意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会在众人都离开之后独自来到墓地,而更我奇怪的是,柳意的鬼魂竟然出现在他身后!

  柳意想来没有发现我。就在我看见蹲在坟前的人时,同时发现他身后的空气出现了点变幻,就像烈日下的柏油路面,隔远点看,前方的路面仿佛浇过水。他身后的空气也出现扭曲的水气,若隐若现,我眯起眼看仔细,那团扭曲的空气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

  出于本能,我急忙拉着陈鹏蹲了下来,躲在一块墓碑后。

  陈鹏的手冰凉,或许是我的手太冷。

  我一点都没发觉陈鹏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这是后来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但此刻,我的注意力全部被我所看到的景象吸引了。我清楚地看见柳意的魂魄出现在他身后,背对着我们,缓缓低下头,凑近他。

  她要做什么?

  我惊恐地忍不住探出头去。

  他还蹲在墓碑前,丝毫没有觉得背后有鬼!

  柳意的手动了,抬起来,落在他头上,她的手在他头上!

  墓碑前,一人一鬼都没有动,空气好象凝固了,我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周围的树林里蝉在歇斯底里地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站了起来,手扶着白色大理石的墓碑。

  我不敢相信,一个鬼的手放在他头上,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他站起来的瞬间,那只水晶般透明的手落了下来,柳意的影子还在原地。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面对着她?

  我张大了嘴,难道……他也能看见她?

  果然,他开口了。

  公墓是依山而居,像梯田一般十来个台阶,我藏身的地方在他们的下面两个台阶,直线距离不足十米,我清楚地听见他说话了,语调很是温柔,他说:“你来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听不见柳意有没回答,也看见她有什么表情,并且一眨眼,她不见了。

  她不见了?我艰难地扭头,想看清楚点,可是她真的不见了。

  他高高在上地站在柳意的墓碑前,背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可是分明感觉到他眼睛里的阴郁。三年了,我离开他三年了,打死我都不相信,还有机会再见到他,而且,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以这样一个方式见面。

  曾经很多次我想象着重逢的那一刻,想象中努力做到若无其事,想象自己会得淡定自如,装着不经意间偶然的擦身而过,装着静如不见涟漪的眼神,装着可以如一张白纸的脸,上前问一声“你好。”

  可是,此刻,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中间这三年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但,也仿佛隔了一生一世的距离。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低着头,像在沉吟。

  我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

  这个场景好眼熟,我突然想起那个重复过若干次的梦。

  “腾致远,你好!”旁边的陈鹏突然开口了。

  我诧异地扭头,我竟然忘记了他,那短短的几分钟,我竟然忘记了身边的陈鹏!

  腾致远,我默默地念这个名字,胸口宛如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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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7: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一直半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一眼陈鹏伸出的手,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我不能呼吸,一刹那间我无法呼吸。

  他抬起头,终于,他抬起了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头晕目旋,忘了身在何处。

  “楚楚。”他唤。

  我一定是在做梦,心里空落落地痛。

  “楚楚,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他低声说,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而有磁性。

  我的喉咙开始发紧。曾经一度,我沉迷在他的声音里,甚至电话里听到我都会难以自禁。

  他伸出手,食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若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的脖子瞬间就僵硬了,脸上仿佛有蚂蚁爬过,细小的寒栗一路攀生,我悲哀起来。

  我已经不爱他了,在他接触我的一瞬间,我清楚地知道,我真的不爱他了。

  曾经的刻骨铭心都是错觉,而错觉总是来得防不胜防,也去得莫名其妙。

  我吸口气,退开半步,正要开口,我呆住了。

  在他身后,他刚才站的地方,那块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前,柳意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像彻骨的寒冰。

  她并没有看着我,她冷如寒冰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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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7: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狐疑起来,目光回到滕志远的脸上,他还在看着我,但是我回头的一瞬间,发现他的眼睛飘忽,他在偷偷注意站在我身边的陈鹏。

  我听见有水泡破裂的声音,像金鱼吐出的气泡,“噗”一声,不易觉察,但分明是破裂了。

  原来,他并不是专注地在看我,也许,从来就不曾专注过。

  我松了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一放松再看仔细,原来眼前这张面孔那样的陌生,我注意到,他,滕志远,跟我梦里的人几乎两样,也许,我梦见的只是我的想象。

  再扭头,柳意已经不见了。

  “鹏,我们回去吧。”我说,挽着陈鹏的手,转身,擦肩而过。

  是的,擦肩而过,跟所有路人一样。

  回去的路上,陈鹏一直不说话,车到店门口,我打开车门,他还坐着不动。

  “到了啊,下车。”我说。

  他转头看着我,我吃了一惊,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他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去墓地撞见什么了?”我笑,有点忐忑。

  “楚楚。”他还是下了车,出租车开走他才说:“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半天没出声。

  他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我小声问。

  “你还爱着他。”

  “放屁!”声音刺耳,我自己都觉得刺耳,引来路人侧目,我掩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楚楚,三年了,我已经尽力了。”他悲哀地说。

  不,你没有!可是我说不出口。

  是他不够尽力,还是我要的太多?

  “楚楚,旁观者清,你爱的是他。”他还在说。

  我只想他闭嘴!旁观者?谁是旁观者?旁观者在偷笑,在指指点点,在说长道短!我像给剥光衣服摆在大街上供人嘲笑。

  我恨他!这一刻我恨他!

  “姐,姐,回去吧。”有人推我。

  是小妹,满脸的悲切。我在干什么?我疑惑地转头,陈鹏已经离开,我还在站在街上,满脸的泪水,被人围观。

  我到底在做什么?

  小妹把我推进店里,拿湿毛巾给我擦脸。

  “姐,别伤心,可能是个误会,明天跟鹏哥解释一下就好了。”小妹安慰我。

  “我不解释!”我赌气说。一直以来,我不喜欢为自己解释,如果是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如果他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就不应该产生这样的误会。是他先动摇,才会疑神疑鬼。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决定把陈鹏搁到一边。我不相信他会狠下心离开我,他只是吃醋,跟往常一样。可是……我头痛,我不愿意去想。

  “你刚走,那个阿婆就跑来找我,叫我转告你,三天之内不要出门,怕有血光之灾。我就赶紧回来了。”

  “哈哈。”我笑。血光之灾?我的身体还在流血,我的心也在流血,还怕什么血光之灾?

  小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一边笑一边流泪:“你出去吧,我睡觉。”

  小妹唉声叹气地出去了。

  我很想睡觉,只是浑身都痛,五脏六腑仿佛被揪出来拧成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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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不是又失恋了?我不相信陈鹏会得离开我,就因为在墓地遇到那个人,他就把三年的情分一笔勾销?难道我们这三年比不过那短短几分钟?他凭什么怀疑我?

  他说旁观者清,可他又怎么算是旁观者?即便是旁观者,又有谁比我更清楚知道我的心?

  神魂颠倒的时候,听见有人进来。事实上我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听见脚步声进来,我立刻翻身坐起来,我在等,我在等吗?

  小妹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纸袋。

  “是陈鹏送过来的?”我冲口而出。

  “不是。”她摇头:“是你要的货。”

  我瞠视着她手里的袋子,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我要的货,那件白色的睡裙。

  坐了良久,我抚摩那光滑的丝绸,像触摸温润的肌肤,我觉得安慰。

  “小妹,我到楼上去一趟。”我说,找点别的事会好过一点。

  按31806的号码,没人应。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去跟陈鹏说清楚?需不需要去跟他解释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可是,那样的解释会不会越描越黑?举棋不定,我叹口气,只好冷段时间再说。

  31806,我站到门口,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号码是不是跟我有特殊的联系?一个礼拜以前我对自己没有怀疑过,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会顺理成章地与陈鹏结婚,开店,买菜,做饭,或着再生个孩子……然后,生老病死。

  门突然打开了,我还在门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差点撞在我身上。我急忙让开一步,抬起头。

  愕然,我愕然地看着他,他也愕然地看着我。

  我愕然是因为没想到传说中有着翻雨覆云本事的黄大坤竟然这样的……好看。看见他我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难怪柳意死在他手里都毫无怨言。”

  但是一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生生死在他手里,我忍不住皱起眉。

  黄大坤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只是有点吃惊,大约料不到门口会有人,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站住,目光森然地落在我脸上。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低沉。我听过这个声音,悬在窗户外的时候我听过这个声音。

  “我来送衣服。”我没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他。

  “你哭过?”他低头看着我,突然说。

  我没出声。

  门里的女人走出来,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也是哭过。

  “你来干什么?”她傲慢地指责我。

  “你要的衣服。”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不是说了不要上来的吗?”她一把就抓了过去,藏在身后。

  “我按了门铃,没人应。”

  “哦,那你下去吧。”她冷淡地说,看见我站着不走她轻蔑抿起嘴唇:“我先试一下,明天给你钱。我又跑不了,是不是,老公?”她的声音突然嗲得能让钢铁软化,我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黄大坤在我身后哼了一声。

  我转身就走,听见那个女人乔张弄致地说:“老公,我错了,我等你回来吃饭好不好?”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及时伸进来挡住,门又缓缓打开,黄大坤跨了进来,有点尴尬地笑一下,说:“对不起。”

  我皱起眉,心里嘀咕:“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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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8: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习惯性地靠着里壁站稳,电梯里只有我和他。黄大坤背对着门,面对着我,我感觉紧张,被一个陌生男人以这样的方式肆无忌惮地盯着看,我感觉紧张,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凶手!

  他是凶手,尽管警察不知道,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我吸口气,站直,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他的眼睛。

  让我奇怪的是,他的眼光显得朦胧而柔软。在碰触他目光的一瞬间,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怜惜,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眨眼,但是那种柔软的怜惜却清清楚楚,我怀疑地皱起眉。

  黄大坤有点发愣,随即就背过身,转身的时候我听见他叹了口气。

  一直到电梯停下,他再也没有回过头,而我在他身后看他熟悉的背影和宽宽的肩发呆。

  门打开,他并没有先出去,而是移到旁边让我先走。我迟疑地出来,能感觉到他跟在我身后,不急不徐,而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真是奇怪,我加快了步子,他并没有追上来,走到大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他站在那辆黑色的小车旁,还在看着我,见我回头,他笑了一下。

  我的心顿时就失去了规律,怦怦乱跳。他的笑容说不出的伤感。

  好奇怪啊!

  回到店里我还在惊讶。我不认识这个名人,而从陈鹏和柳意的只言片语里,我把他想象成港片里黑社会老大的形象,狡诈、嚣张、冷酷、残忍……反正就是没好印象,可是刚刚看见的他却判若两人,除了外面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外,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怎么可以这样的温柔而无辜?

  不,那是假象,最凶残的猛兽有着最华丽的外表,像猎豹,像虎。

  他是凶手,柳意是死在他手里,是他逼她跳楼,是他在已经可以挽救她的瞬间放开了手!

  可是……我惴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的印象里突然间怎么也不能和凶手联系起来了。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我惆怅。

  陈鹏一句话都没有,忍不住拨他电话,一遍又一遍,始终关机。

  小妹在拖地,一边拖一边喃喃:“你也真是的,鹏哥说那些话你也不分辨一下,就让他走了。他也是,明明看见你哭了,还那么忍心走,搞不懂你们。”

  我不出声。

  “姐,有时候你就是太凶了点,动不动你就吼他,他是男人呀,你老是不管有人没人吼他,多没面子,我都看不下去,换了是我,我抬脚就走了,鹏哥脾气多好,我还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男人呢。”

  我心里堵得慌,恨不得拿胶布粘住她的嘴。

  “还有啊,你动不动就说不爱他,不稀罕他,我看啊,你就是不肯承认而已。真不稀罕他,怎么去年他生病住院,你在病房里服侍了三天三夜?还有那次他出差,回来的那天遇到暴雨,你怎么半夜还打着伞去接?……”

  “你别说了!”我暴躁地吼:“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背过身,眼泪汹涌而下。是的,小妹说的都是真的,我在乎他,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不知道谁说过,一但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被动,我不想被动,我怕受伤害,我不敢承认我爱他。

  “我偏要说!不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小妹直起腰,得理不饶人地瞪着我:“你经常当着他的面口是心非地赶他走,还说你不稀罕他来看你,真不稀罕,怎么一听说他要回来你就赶紧跑去买好吃的?还亲自做饭弄菜的,我在表姨家也没见你进过厨房!”

  “你胡说八道!”我恨得骨头都痒,抓起柜台上的杯子使劲地摔到地上,玻璃杯立刻粉碎,像我的心。

  我蹲下去,一个碎片一个碎片地拾起来,手指划破,辣辣地痛。

  小妹叹了口气,也过来帮我收拾,故意低着头不看我,嘀咕:“杯子碎了可以再买。”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杯子碎了可以再买,心碎了呢?可不可以缝合?

  “姐!”小妹抬起头,使劲地掰我的手。

  我吸吸鼻子,才看见自己的手握着一把玻璃渣,握得紧紧的,玻璃的碎片在手指间发出轻微的“嚓嚓”声,我茫然地摊开手,满手心的血和红色的碎片。

  小妹捧着我的手哭,一边哭一边用水给我冲洗,一边数落:“我都以为今年就可以看见你们结婚,我都以为将来你有小孩了我可以给你带孩子。”

  “不要紧不要紧。”我喃喃,真的不要紧,为什么我的眼泪会止不住?

  “我回去了。”我说,一只手贴满创可贴,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屋子里显得很空荡,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个屋子很冷清。没有什么家具,只有我一个人,穿着简单的睡裙,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垂泪。

  旁观者清,连小妹都看出我真的爱他,为什么他还要怀疑我爱着别人?我委屈。只是越委屈我越不愿意为自己辩解。

  “别哭了。”耳边有人轻轻说。

  我扭头,泪眼朦胧中看见柳意忧伤的眼睛。

  看见她,我像见了亲人,抽泣了两声,忍不住,索性放声痛哭。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柳意不肯靠近,站在窗下叹气。

  “当初如何,今日又如何?”我躲在被子下,不服气地问。

  她不回答,半晌才叹息:“很多时候,误会就是这样一误到底,难以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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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1 09:58: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如刀割,嘴里却在嚷嚷:“他如果百分百的爱我,凭什么怀疑我?我不过是多看了别的男人两眼……”我闭嘴,我为什么要跟不相干的鬼说这些?而且,那不是不相干的男人,那是……

  我拉下被子,坐起来,看向柳意。

  她也看着我,目光太过复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欲言又止,终于什么也不肯说。

  我和她都在避免提起那个人。

  “我要走了。”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

  “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我头晕,刚刚止住的眼水又开始飞流直下三千尺。

  说不出话,我伤心的无以名状。

  “别哭。”她也在哭:“楚楚,我舍不得你。”她说。

  我受不了了!我多希望听到这句话,这么多年,我多希望自己可以听到这句话,可是偏偏,这话由一个女鬼嘴里说出来。

  “你还有一天啊!”我终于说。

  “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她幽幽地回答。

  “可是你还有心事未了啊!”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我答不上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楚,去找他回来。”她说:“今生错过,来生还会错过。

  我把嘴唇都咬破了,有丝血水顺着嘴角滴到胸前。

  “这么痛何必硬撑?”她心平气和地劝我:“爱一个人没有错,爱一个人不是丢面子的事。”

  “我要走了,天亮以前我会去喝孟婆汤,据说那是一种甘甜如蜜糖的饮料,喝下去会忘记所有的事,无论好与坏,我希望可以从头开始。如果下辈子还做女人,我希望我托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有父母爱我,视我如拱璧,我希望我平安地长大,嫁一个爱我的男人,生个孩子,慢慢老去……”

  她的话像尖利的刺扎进我胸膛。

  “今生做错的事无法弥补,希望来生我会少错一点。”

  “楚楚,珍惜自己。”她说。

  “你真的要走吗?”

  “是的,很高兴能认识你。”她抿嘴笑,一如我第一天看见的笑容:“楚楚,过去了的事不要再追究,那个人……”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犹豫,还有丝冰凉的萧飒:“那个人,不值得。记住我的话。”

  她提到滕志远的时候语速飞快,仿佛急于绕过障碍物。

  “楚楚……”她又开口,似乎有满腹心事无从说起。

  “你是不是不放心你的父母?”我试探着问,隐约记起故事里很多善良的鬼魂都放不下他们的亲人。

  她不说话,胸膛起伏。

  “你放心,你留了那么多财产给他们,足够他们安度晚年。”其实我心里还在想象她母亲那样的女人,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她会过得比谁都好。

  “财产?”她皱起眉,她皱眉的时候我觉得很眼熟。

  “嗯,你在银行的一百多万存款你母亲已经取走了。”我没有告诉她房子也已经卖了,她应该知道,那里已经住进新人。

  “一百多万?”她惊讶地说:“我没那么多钱!”

  “什么?”我吃惊得忘了哭。

  “我只有两三万的零用钱。”

  天,两三万还是零用钱?我没说话。

  她也不说话,紧锁眉头。

  “也许是黄大坤过意不去,你死后他给了这笔钱?”

  “不,他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他并不知道……”她突然住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不知道什么?我听不懂她的话。

  “楚楚,原谅我,我不应该把你拉进来。”她焦急地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追究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明白没有?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还有!”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寒冷而坚决,像锋利的刀刃:“远离那个滕志远,他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还是不明白。

  “我走了。”她决然地说,不等我开口,她已经消失了。

  她走了。

  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头脑里一片空白,忘了我是谁,忘了我在哪里,也忘了我为什么哭泣。

  惟独,忘不了的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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