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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丑炮弹

蛊神录 作者:丁亦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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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4: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一章
  

  终于……正式上课了。(真的是终于,从他们到武汉开始,再到上这第一节课,已经过了十多章了……别的就不多说了,以后节奏会适当加快)
  虽然马帅平常的表现得有些搞笑,但学习上他还是真不含糊。早早的,就到了阶梯教室,在前排正中占了三个座位。

  不过丁柏翔和余素娟没领这份情,他们对马帅略带歉意的一笑,径自走到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座位上坐下。在以后,无论哪个教室,无论哪门课程,这都是他们的保留座位。

  丁柏翔拿出课表翻看,他们第一学期的课程有:无机及分析化学、高等数学、英语、植物学、微生物学、大学语文、毛泽东思想概论。

  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还真是繁重啊……还没等他想完,明老师已经夹着一本教案走进了教室,短暂的自我介绍后,明老师指定了班长、团支书等几个职务,点名,然后开始上课。

  两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下课后,丁柏翔在走廊里追上明老师:“明老师,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明老师习惯性的推了推镜框:“当然可以,怎么,上课还习惯吗?”

  丁柏翔笑了笑,和明老师并肩向前走去:“还好啦。不过……我想问的是音乐社的事情……我听说,十一月的校庆演出,有个古筝合奏的节目,是许蜜和张美慧合奏吗?”

  “是呀,怎么了?”

  “我听说陈夕是音乐特长生进来的,这一次怎么落选了?”丁柏翔很不习惯这么拐弯抹角,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

  “她啊……”明老师想了想,“音乐社的前几次活动你没有参加,可能不太清楚。让张美慧和许蜜搭挡是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明老师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呢?”

  明老师转过头来,问丁柏翔:“你可能没有听过张美慧弹古筝吧?”

  丁柏翔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除了你之外,其他新生进音乐社都要经过我和小佟的考核。弹古筝的一共就三个女孩子,许蜜就不去说她了;陈夕和张美慧嘛……”

  明老师在花圃前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像是在回忆考核那天的事情:“陈夕一看就知道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专业训练,无论从指法还是节奏感来说,都是中规中矩、无可挑剔的。而张美慧……她的指法不太标准,不,应该说是很不标准……但是她的筝声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那种意境……”

  明老师又推了推镜框:“我还记得,当时张美慧弹的是《葬花吟》,这首曲子本来就很悲凉,在张美慧的手里弹出来,虽然在节奏的把握上有好几处硬伤,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掉泪的感觉。看得出来她是全身心投入到这种悲伤的气氛中去……”

  丁柏翔若有所思,轻声说:“悲伤的气氛吗?”

  明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在音乐的造诣上我可能不如你,但在音乐欣赏的水平上……我觉得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所以这一次校庆演出,我选择了张美慧。不过,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丁柏翔摇了摇头:“我和她没什么交往,她的事……我不太清楚。”

  明老师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也问过她,只是她不愿意说。我当时以为是你的原因,当然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不过……她的这种心态在生活和学习上会出大问题的。她虽然不是我们班的学生,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她,让她走出阴影,告诉她,人生没什么过不了的坎。”

  “我?”丁柏翔苦笑着,“我就算了吧。”

  回到宿舍,丁柏翔把明老师的话转告给严正天,严正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半天,突然问丁柏翔:“你真的和张美慧没关系?”

  丁柏翔以为他指的是自己通过明老师的关系才把张美慧弄上节目的,他有些生气:“你什么时候变得和白羽、马帅他们一样了?”

  严正天没有理会丁柏翔,他只是呆呆的对着窗外喃喃自语:“没关系就好、没关系就好……”

  看着他有如刀削的脸,丁柏翔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发寒,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紧了紧衣领。

  以后的日子对丁柏翔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白天上课、吃饭;晚上散步或是去图书馆看书;然后睡觉;周末就和余素娟去汉阳的房子里“度假”。从余素娟那里,他懂得了很多蛊术的基本知识,甚至有时候也可以像模像样的和余素娟探讨关于蛊术的一些问题。

  时光就这样匆匆流逝,转眼间一个月已经过去;天气渐渐的冷起来,树上的叶子开始枯黄,路上的行人也换上了秋装。

  又是一个周末,丁柏翔和余素娟回到汉阳的家里。两人分别洗了澡,丁柏翔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欣赏余素娟梳头的样子。余素娟的头发很长,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留这样的长发了。

  丁柏翔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按下接听键:“爸?你的手好点了没?”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丁柏翔有些担心:“爸?爸?你怎么了?”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从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丁柏翔转头看去,站在那里的,不是丁震云和琴春晓,还能有谁?

  丁柏翔放下手机,跑了过去:“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余素娟也放下了梳子,走到丁柏翔身后:“丁叔叔、琴阿姨。”

  琴春晓牵起余素娟的手:“你的头发还没梳好,来,我帮你梳梳。”

  余素娟有些害羞,她求救般的看着丁柏翔:“这怎么好意思……”

  琴春晓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不了下次你帮我梳一次头就好了。你的头发真是漂亮,其实以前我也是留长发的,不过后来嫌麻烦,就剪掉了……”

  看着琴春晓把余素娟拉到一边,丁柏翔问:“爸,你的手好点了没?”

  丁震云动了动还打着绷带的手:“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丁柏翔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怎么来了?也不先通知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们啊。”

  丁震云摇了摇头:“刚从北京飞过来,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还不都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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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二章
  

  “我?”丁柏翔有些莫名其妙。
  丁震云哈哈大笑,颇有几分嘉许的看着儿子:“填湖造楼?你怎么就能想到这个的?这一招不赖啊,你靳叔在我面前夸了你半天呢。”

  丁柏翔这才明白过来,他也笑了笑:“还不都是你给逼的,怎么,靳校长那边研究完了?”

  “是啊,早上校董会通过,中午他就给我打了电话。”

  “那他都不和我说一声……对了,我也正准备找你和妈呢,这事儿一千万可不够……”

  丁震云笑着说:“一千万当然不够,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天办得成的,估计你毕业了还得弄下去呢。你靳叔说你还是个学生,就让你专心学习;我想也是,以后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让武汉分公司的小李接手。那一千万你就拿着零花吧。”

  丁柏翔微微一笑:“一千万的零花钱,我看我是一辈子都花不完了。不过……”

  丁震云看他没有再说下去,忍不住追问:“有什么事,还不能和我说?”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把校外重建也算进来,这个工程满打满算也就几个亿,至于你和妈亲自出马吗?”

  “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个……让你妈和你说。我们先去坐坐。”

  丁震云和丁柏翔坐在沙发上,看着琴春晓给余素娟梳完头发,再用发带松松的系好;琴春晓牵着余素娟的手,也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琴春晓收起笑容:“乖儿子,你真的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就不能再瞒着你。我记得你上次对我说过,人生在世,总是有些事情需要承担的……”

  丁柏翔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引得母亲伤心的这句话,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琴春晓往下说。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和素娟都要听好。十八年前……”

  丁柏翔从来没有看见过母亲会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她的脸上,有着一些些憧憬,一些些忏悔,还有一些些不以为然:“十八年前,我还在湘西,和现在的蛊女们一样,也以为蛊术就是世间最强的术法,一直以修炼蛊术、成为琴家娘娘、甚至成为四大蛊族里最强的蛊女为目标。直到和你爸爸跑了出来,才知道自己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大约十年前,我们去越南联系业务,结识了刚瓦大师,我不自量力的向他挑战,结果差点连蛊母都被他的护体灵蛇给吃掉……”

  琴春晓的脸色有些黯淡,她自嘲的笑笑:“那时我才知道,我所修习的蛊术,在降头术面前不堪一击;于是我更努力的研习蛊术,也开始学习降头术。你爸很有钱,可以给我提供一切开销。可是……越学下去,我越是心灰意冷。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蛊术和降头术;像是拉美的巫术、日本的式神术、还有很多很多术法,要是真的一家一家说下去,只怕一晚上都说不完。”

  “于是我死心塌地的放弃了蛊术,想想,我还真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幸好你爸没有,他还是四处给我搜集资料,不惜高价请来各种术法的传人把修炼方法什么的写下来给我看。那时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这方面的东西,但你爸也是一番好意。所以我就看了下去……终于,我发现一个问题。”

  丁柏翔和余素娟本就全神贯注的听琴春晓说话,等到她说“发现一个问题”后,知道她就要说到关键的两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中国的蛊术,已经失传了!”

  “什么?失传了?”听到这里,丁柏翔和余素娟再也忍不住,异口同声的问。

  琴春晓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失传了!”

  “其实,不管是东南亚的降头术,还是日本的式神术,都是从中国的蛊术衍生而成。但是现在,蛊术在降头术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你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听琴春晓这么一说,丁柏翔和余素娟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是啊,虽然都知道降头术克蛊术,但降头术也是从蛊术衍生过去的……

  琴春晓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现在的蛊术,也就是在湘西和周边的云贵一带还有流传。云贵那边已经式微,就不去说她们了;湘西这边……不管是四大蛊族还是其他的小蛊族,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只知道在湘西这个小地方称王称霸。谁都不知道,大祸马上就要临头!”

  丁柏翔马上联想到琴春晓写给何家娘娘的那封信,他试探着问:“那你……和何家娘娘说过了吧?”

  琴春晓点点头,长叹一声:“我本来是想让何明瑶帮我一把的,只是……可能我在信里把事态写得太严重了,她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才想到再去蛊池闭关三年。三年……三年后中国只怕什么都没了。”

  丁柏翔和余素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琴春晓不是危言耸听之人,但“中国没了”……这话听起来还是让他们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琴春晓摇了摇头,突然对余素娟说:“素娟,我问你,你现在放蛊,能用哪些手法?”

  余素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了片刻,才轻声回答:“体触法、饮食法、隔物法、飞弹法……”

  琴春晓马上追问:“那你不能用的呢?”

  “我听说……我家娘娘还会用役蛊法……其他的就没了。”

  虽然余素娟和丁柏翔也经常讨论蛊术,但具体到手法这种深奥的东西却从来没有说过。倒不是余素娟藏私,而是因为……丁柏翔是个男孩子,一辈子也请不到蛊母上身,讨论这些手法什么的问题,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现在看着丁柏翔嘴巴张成“O”型,一副听天书的样子,余素娟不禁轻声一笑:“体触法,就是我们有身体接触,就像我和阿殷给你放的那些蛊一样;饮食法,就是把蛊放入饮食之中,食用的人就会中蛊,这也是最常用的两种手法,小蛊族们基本上只会用这两种;隔物法,就是把蛊放在某个物品上,对方沾到这个物品就会中蛊;飞弹法,就是用手指把蛊弹到你身上;至于役蛊法……我也只是听说,可以把蛊放在活物上,再让活物去接触到人……”

  琴春晓一直没有打断余素娟的话,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也不管丁柏翔有没有听懂,她略一点头,对余素娟说:“你坐过去吧。”

  余素娟低低的应了一声,走到丁柏翔的身边,紧紧的挨着丁柏翔坐下。

  琴春晓微笑着问:“那你……见过这种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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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5: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三章
  

  琴春晓没做任何动作,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开始是一个透明的茧、接着是一个金色的小蚕、到后来是十个、百个、千个……无数个相同或是不同的小蛊围绕着琴春晓不停的高速飞转,就像行星围着恒星转动一样。顷刻之间,便已看不到她的身体。
  余素娟的眼睛已经睁到最大,她喃喃自语着:“隐蛊、金蚕蛊王、飞天蛊、傀儡蛊、问心蛊、断肠蛊……”

  琴春晓的声音从小蛊的包围中冷冷传出:“你倒识货。”

  突然琴春晓右手一挥,所有小蛊向丁柏翔疾飞过去。余素娟惊呼一声,也不及细想琴春晓是丁柏翔的母亲、怎么会伤害丁柏翔这个问题。她左手一震,一条细小的金蛇飞出,也顾不上看这场蛊战究竟如何,反手把丁柏翔推下沙发,自己死死的压在他身上。

  等了一小会,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降临。余素娟微微睁开眼睛,只见琴春晓的小蛊全部停滞在空中不动,像是摆出一个什么阵势,自己的小金蛇尾尖着地,直立起来,蛇舌还在不断伸缩,像是要穿过蛊阵扑向琴春晓的样子。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掌声,一个生硬的声音传来:“精彩,太精彩了。”

  余素娟抬头看去,门外那人矮矮胖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腰间还盘着一条大蟒蛇;虽然琴春晓没有介绍,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琴春晓口中所说的刚瓦大师。

  刚瓦大师一边鼓掌,一边走进房间:“你还不快把蛊母收回去?要是她受到什么伤害……”

  余素娟不好意思的对琴春晓笑笑,伸出手去,那条金蛇附在她的手背,瞬即消失不见。她又拉起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状况的丁柏翔,轻声的说:“真是丢脸……”

  琴春晓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她右手轻轻一挥,刚才还遍布在两张沙发之间的小蛊也瞬即消失,除了余素娟刚才把丁柏翔扑倒时打翻的茶杯碎片还散落在地上之外,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琴春晓淡淡一笑:“这叫驭蛊法。”

  她转过头,对刚瓦大师说:“我也是一个月前刚练到收发由心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对着我儿子用了。不过她那一扑,倒是吓了我一跳,幸好她的蛊母还算聪明,没有轻举妄动……”

  刚瓦大师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余素娟,余素娟便更加坐立不安,她的头越垂越低:“我……我一时情急,来不及细想……”

  琴春晓轻轻的摇了摇头,但马上又换上了一副笑颜:“对了,刚才那些蛊,你能炼出来吗?”

  余素娟羞愧的摇摇头:“那些蛊我也只是听说……连我家娘娘只怕也炼不出来……”

  看着脑袋还在短路中的丁柏翔,余素娟娓娓道来:“隐蛊可以隐身、金蚕蛊王中者无治、飞天蛊可以让人御气飞行、傀儡蛊可以操纵中蛊者的一切动作、问心蛊可以察觉中蛊者的真实想法、这些都是奇门蛊术,就算是四大蛊族,也大多只是听说;顶多在机缘巧合之下炼成其中的一到两种……”

  丁柏翔刚才的确是非常震撼,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听清楚三人的对话,听着余素娟没有再说下去,他终于忍不住问:“那……你刚才最后不是说了一句什么断肠蛊吗?那个……”

  余素娟突然脸一红,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那个……反正就是断肠蛊……”

  琴春晓不忍看余素娟支支吾吾的窘态,开口为她解围:“乖儿子,断肠蛊还有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什么名字?”

  刚瓦大师笑笑,代替琴春晓回答:“情蛊。”

  这个名字丁柏翔倒听说过,不过并不是从余素娟口里听说的,而是从书上看到的,他不禁掩嘴窃笑:“怪不得素娟会不好意思呢。对了,妈,听说每个蛊女只能炼一只情蛊,你的情蛊还没放出去啊?”

  就算是刚才弄得惊天动地的琴春晓,这个时候也不禁脸上一红,丁震云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看到琴春晓这个样子,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抱住琴春晓:“你妈哪还用给我放情蛊啊,她看我一眼我就死心塌地跟着她了……”

  琴春晓微微一挣,没能挣脱,也就让丁震云抱着,她说:“你们都以为呢?谁告诉你们情蛊可以让男人对蛊女死心塌地……要真是那样,怎么还有那么多为情而死的蛊女……”

  丁柏翔的头又是一晕,今天实在发生太多超出他理解的事情了:“难道……不是吗?”

  琴春晓享受着从丁震云身上传来的温暖:“素娟,你告诉他,情蛊有什么用。”

  余素娟总算有些恢复了正常,她轻声说:“情蛊……是蛊女用来防止情郎变心的一种手段,一般来说不会轻易放出。只是用在情郎可能变心又亦或要分开很久的时候;一旦情郎变心,又或是约期不归,情蛊就会发作。情蛊发作后,就算是蛊女自己,也没有办法化解,只能看着中蛊之人死去,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蛊女自己也要死掉……”

  “啊?这样子?那情蛊岂不是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余素娟摇了摇头:“有的蛊女把爱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是没有了爱情,她们宁可和对方同归于尽……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丁柏翔总算听明白了,但他还有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又要叫断肠蛊呢?”

  余素娟凄然一笑:“很久很久以前,四大蛊族的林族,有个天资聪颖、文采出众的蛊女,她的名字叫林黛玉,她和一个叫贾宝玉的男人两情相悦,两人山盟海誓,约好永不变心;贾宝玉甚至主动要求林黛玉给自己放一个情蛊。但是……他的家长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硬是为他订了另一门亲事……”

  丁柏翔目瞪口呆,他压根就没想到四大蛊族还能和《红楼梦》扯上关系,压根就没想到四大蛊族还出过林黛玉这样的名人。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挥剑自宫的林平之是不是也是林家的人……

  余素娟的声音越来越不平静:“林黛玉也知道,情蛊一旦发作,就连自己也化解不了。虽然贾宝玉娶了别的女人,但林黛玉还是深深的爱着他……结果,林黛玉终于想出了一个情蛊的化解之道。那就是……自杀。”

  她开始有些哽咽:“就在贾宝玉大婚的那个夜里,林黛玉自己放出蛊母,让蛊母反噬而死……她死前,写了一句诗:每逢痴心总断肠……”

  就连刚瓦大师腰间的护体灵蛇,也像是被这个故事感动;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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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四章
  

  最后还是琴春晓打破了这片沉寂,或者是因为这个故事的缘故,她的语调有些伤感:“乖儿子,不是我狠心。若是我当时跟你二姨回去,只怕半年之内,中国就会有灭顶之灾……”
  “大约是去年吧,我和刚瓦大师从一份很隐密的资料里发现,日本式神术几个大的流派,从五十年前便开始联合起来,集中所有力量研究一种新型式神;我们推测,这些流派的联合,应该是日本政府从中挑头,于是我们一直密切关注这件事情……”

  刚瓦大师点点头,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语气说:“为了这个消息,我在一年之内联系了东南亚几乎所有的降头师流派,平常大家虽然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但在这种大事上,都愿意摒弃一己之私,竭力阻止这种新型式神进入亚洲大陆……”

  琴春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降头师们的团结,让我这个做蛊女的真是心寒;我给四大蛊族的娘娘都写了信,除了何明瑶,没一个人理会我……”

  刚瓦大师轻声安慰她:“没什么,我相信等她们见识到这种新型式神的厉害之后;一定会和你并肩作战的。现在不急……”

  琴春晓感激的向刚瓦大师笑笑,接着说:“刚瓦大师派去打探消息的几个降头师,都是一去不返……所以我们还不能知道这种新型式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们可以肯定,这种新型式神已经研究出来了;而且,如果放任这种新型式神登上亚洲大陆,对我们中国……”

  琴春晓又是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刚瓦大师说:“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也明白的,中国如果没了,我们东南亚这些小国,只怕也保不住……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琴春晓长叹一声:“其实,我和刚瓦大师、甚至加上所有的降头师,现在也只能是竭力延缓这种情况的出现。毕竟,对方太强大了,已经不是一种术法的力量,而是一个国家的力量。而我们……真是可笑,中国这么多人,却只有我一个人为这个事情费神……”

  余素娟突然开口:“琴阿姨要是不嫌弃素娟蛊术低微的话,素娟也愿意出一份力。”

  琴春晓略带欣慰的看着她,随即摇头,缓缓的说:“再过十年,你或者可以和式神术的术师们一较高下,但是现在……不过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的,余素娟,你可愿意放弃余家娘娘之位,随我修习蛊术?”

  余素娟盈盈跪倒:“素娟愿意。”

  琴春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失神:“或者,我们全部倒下之后……你还可以保护柏翔,就像刚才那样……素娟,你随我来。”

  眼看余素娟跟着琴春晓出门,刚瓦大师也走出门去。

  一直没怎么作声的丁震云终于开口:“我也有些话,想要和你谈一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丁柏翔也走了过来。丁震云怔怔的看着窗外铺天盖地的夜幕:“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一直顾不上管你,你……恨我们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恨丁震云和琴春晓。虽然小时候也很羡慕别的同学可以整天和父母黏在一起,但也仅仅只是羡慕罢了。廖姐从小就一直给他灌输一个道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他的父母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当然不可能顾得上家……这一点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想通了。

  丁震云伸手摸了摸丁柏翔的头:“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再管过你了,这么多年,要说没有一点内疚,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们也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好两头……看到你越来越懂事,我和你妈都很高兴。”

  丁震云很少这样真情流露,丁柏翔有些感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你妈说的什么蛊术、降头术、式神术,我是一点也不懂。虽然我花大力气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但都是为了你妈……不过我倒是得知一个消息,就在这两年,日本确实打算对中国有一次大行动。”

  丁柏翔自然知道像父亲这样的人,会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等着丁震云说下去。

  “日本……亡我之心不死啊!”丁震云一阵感叹,“你读过《孙子兵法》、《太公兵法》这些书吗?”

  “读过。”

  “多读书是好事,虽然我每天都很忙,但闲下来也会找些书来看……那么我问你,如果日本再次侵略中国本土的话,除去人心的因素……什么是最重要的?”

  丁柏翔只是略略思索了一下,朗声回答:“后勤。”

  “不错,是后勤。但后勤也有很多方面,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丁柏翔心念一动:“运输。”

  丁震云拊掌大笑:“有子如此,夫复何求!乖儿子,我越来越欣赏你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运输也有很多种,最重要的……”

  还没等他说完,丁柏翔斩钉截铁的回答:“铁运。”

  “很好,你真的很聪明,不愧是我丁震云的儿子……而且你在中南民院的填湖造楼计划也显示了你确实很有商业头脑,那么,现在我可以和你摊牌了。不过……下面的话都是绝密,对谁都不能提一个字,哪怕是余素娟。”

  丁柏翔摇了摇头:“爸,那你就别说了。”

  丁震云一怔,马上会意过来:“呵呵……那,就仅限她一个人知道。”

  看到丁柏翔没有什么表示,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已经从铁道部拿到批文,由我们晓云公司捐资,新建一条从哈尔滨到成都的军用铁路干线,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开个公司,然后把这条铁路包下来?”

  “我?”丁柏翔的脑袋一阵发蒙。

  “是啊,不过……你毕竟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这事对国家来说又太重要了……正好,我刚打算辞退像你孙叔、岑叔这些老员工,你把他们招进去,就让他们去弄这事好了,资金你不用担心,当个甩手掌柜就行,毕竟……这几年你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

  丁柏翔蓦然明白过来:“爸,谢谢。”

  丁震云怜爱的看着面前的儿子,但男人之间是不可以太婆婆妈妈的,他大手一挥:“这有什么好谢的?”

  丁柏翔低着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动情的样子:“这种事情,看起来像是吃亏,但以后国家一定会在政治地位、政策倾斜这些地方做出补偿的,所以,爸爸这么热衷于这个事,实际上都是为了我在铺路……”

  丁震云没想到,从没在名利场上打过滚的丁柏翔居然能真的看穿他的良苦用心,他尴尬的笑笑:“也不完全是,你听过‘功高震主’这个词吗?我现在已经是政协委员,难不成还想弄个国家主席当当?但是……”

  他的声音低沉,颇具感染力:“我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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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5: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五章
  

  整整一个周末,余素娟都在跟着琴春晓修习“正宗”蛊术;丁柏翔则忙于在父亲的安排下和自己的“下属员工”会面。
  这是个网络迅猛发展的时代,摄像头的大批量投入使用使得丁柏翔足不出户就可以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员工们视频会面。方便倒是方便,但是……每天连续十多个小时正襟危坐在电脑前,还要竭力保持面带微笑的所谓“领导风范”,使得丁柏翔腰肢酸麻,就连脸部肌肉也有些痉挛。

  每当他终于关了电脑,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时,他总是发自内心的对丁震云能够每天重复这种生活还乐此不疲……而感到无比的钦佩。

  周一早晨,和丁震云、琴春晓、刚瓦大师三个挥手作别,两个满载而归的少年坐车回到民院。上过四节课,又一起吃了个饭,他们分别回到宿舍。

  丁柏翔坐在阳台上,打开父亲送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插上无线网卡,开始例行公事的和孙叔、岑叔两人视频会议。这两个人都是丁震云极力推崇的商界奇才,一再嘱咐丁柏翔要跟着两位长辈好好学习;而孙、岑二人也知道屏幕上这位丁少是丁总裁的独子,没准什么时候就要入主晓云集团,感念丁总裁的知遇之恩,也是尽心竭力、有问必答,恨不能把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虽然现在铁路还没有开始修建,甚至公司都还没有成立,只能泛泛的谈一些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情,但三个人倒也聊得很是愉快。

  丁柏翔正聊得入神,突然感觉背后有人轻拍,他扭头看去,余素娟一向平静如水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惊惶之色。

  孙、岑二人都是老江湖了,从视频里看到丁柏翔身后多了一个女孩子,哪有不上路的道理?打了个哈哈,两人便退出视频。丁柏翔合上电脑,余素娟看了看正在午睡的白羽他们,对丁柏翔说:“我们上楼顶去说话。”

  楼顶上,丁柏翔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张美慧……失踪了?”

  余素娟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张美慧失踪了,照高冬梅所说,她周五晚上接了一个男孩子的电话后,连从不离身的小背包也没带,就匆匆出门,然后便杳无音讯。本来民院学生周末夜不归宿也属正常,像丁柏翔、余素娟便经常周末跑去汉阳,因此她也没有往心里去。但直到周一上午,张美慧也没去上课,高冬梅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妙。但她是个没主见的女孩子,宿舍里,陈夕和张美慧为了上节目的事已经闹得势成水火……所以她一看到余素娟,便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把这事说了出来。

  “那个男孩子……”丁柏翔顿了顿,他想到一个人,但又不敢说出来。

  余素娟点点头,证实了丁柏翔的想法:“姚远,那个男孩子是姚远。高冬梅说她听到张美慧叫他阿远。”

  丁柏翔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余素娟,他拿出手机接通石磊:“石秘书吗?我有个同学失踪了……就是你上次帮的那个张美慧。对,那好,我等你消息,谢谢你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令人焦燥的,下午是英语课,两人也没心情去上,丁柏翔下楼一趟,让马帅帮自己和余素娟请了假。到了三点半钟的样子,石磊终于打回电话:“她……”

  “她在哪?”

  “她在武大附近的妇幼保健医院。”

  “医院?她生什么病了……”

  “她不是生病……”石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她……上午有个叫姚远的男孩子陪着她……做了人流手术。”

  挂了电话,两人对望一眼,余素娟说:“我要去找姚远。”

  丁柏翔掐灭手里的烟头:“我和你一起去。”

  余素娟走到楼梯口,做了个深呼吸,竭力让心情平静下来:“丁,你别去,我……我要杀了他。”

  丁柏翔紧跟在她的身后,他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姚远虽然算是玩弄张美慧的感情……但还罪不至死。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当事人,很难说清楚的。我知道你身怀蛊术,杀人就像踩死只蟑螂一样简单,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余素娟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丁柏翔:“滥杀无辜?姚远还算无辜?”

  丁柏翔肯定的点点头,但说出来的话就连自己也觉得没分量:“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

  余素娟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丁柏翔,她重复着:“两情相悦……”

  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任何地方,也无论任何种族,从来都不缺乏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尤其在湘西这块贫瘠落后的土地上,千百年传下来的风俗,使得女人即使有一身通天的本领,也很少能够走出湘西一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湘西女子,一辈子唯一的努力方向就是捆往夫君的心;但是……不管她们使尽浑身解数,终归成效寥寥;出外闯荡的男人,鲜少不被外面那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诱惑;要是每一个殷殷期待丈夫回家的女子都会化做一块望夫岩的话,只怕湘西的每座山头都要被无数块望夫岩淹没……也正是因此,湘西的女子,天生就对负心薄幸的男人有一种杀之而后快的仇视。普通女子倒也罢了,但面前的余素娟,却是身怀绝技的蛊女……

  丁柏翔猛的警醒过来,在自己眼中,姚远的确无辜、的确罪不至死;但对面前这个蛊女来说……不需要别的罪名,就是负心这一条,就足够姚远死上十次了……

  他轻轻的牵起余素娟的手,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冰。丁柏翔看着余素娟倔强的眼神,轻叹一声:“你……去吧。”

  余素娟似乎有些惊讶丁柏翔怎么这么快改变了主意,她疑惑的看着丁柏翔,丁柏翔勉强笑笑:“你知道的,你要做的事情……能理解的,我会尽力理解;不能理解的,也会尽力支持。”

  余素娟注视着丁柏翔的眼睛,她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在丁柏翔的鼻尖一触:“丁,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怕丁柏翔或是自己会反悔一样,急匆匆的跑下楼去,只留丁柏翔一个人站在楼梯口,抚摸着自己的鼻尖,那里,仿似还留有一丝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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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六章
  

  当一身素白、左脸隐藏在黑纱后的余素娟出现在姚远和张美慧的面前时,他们吃惊的表情让余素娟终身难忘。
  余素娟冷冷的声音在整个病房的扩散:“姚远,你出来。”

  姚远下意识的就要跟着她出去,张美慧一把拉住了他:“阿远……你……你别去。”

  姚远点点头,握住张美慧的手,坐在她的身边。他甚至还对余素娟说了一句:“对不起。”

  余素娟没想到张美慧会维护姚远这个罪魁祸首,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美慧……你……”

  张美慧的声音很是虚弱:“余素娟,我的事……你别管。”

  余素娟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才好,姚远抬起头来,很是诚恳的说:“余素娟,其实……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既然敢来武汉,就不怕你对我怎么样……不过,你可不可以再等一天;你知道的,这个时候……阿慧身边不能没有我。等阿慧好了后,你要怎么样我都随你。为了阿慧……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

  说完这句话,姚远轻轻搂住张美慧,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就像余素娟根本不存在一样。

  丁柏翔回到宿舍,陈夕正端坐在阳台那张刚才他坐过的椅子上,欣赏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这一个月来,陈夕瘦下去不少,瘦削的肩头,落寞的背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更是楚楚动人。

  “陈夕?”

  陈夕转过身,看到丁柏翔,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并不能掩饰她一脸的憔悴:“丁……我还是叫你丁大哥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乱摆,就不怕被人偷去?”

  丁柏翔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刚才有点急事,来不及收好。对了,你怎么有空来我们宿舍?”

  陈夕指着严正天桌上的一堆书:“我下午没课,上次在图书馆里,严大哥用他的借书证给我借了几本书,我来还书的……看到你们这里风景不错,就顺便坐坐……”

  丁柏翔笑了笑,没有作声。十三栋就在南湖边上,丁柏翔的宿舍又是在六楼,凭栏远眺,微风吹拂,夕阳温柔的洒向南湖,湖面金光闪闪,比起陈夕那个什么也看不到的宿舍,风景自然好上许多。

  陈夕接着说:“再说,要是我走了,你的手提万一丢了的话,我岂不是脱不了干系?”

  丁柏翔淡淡一笑:“我想,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陈夕礼貌的对丁柏翔笑笑,抬眼看向夕阳,也不知道是对丁柏翔说,还是说给自己听:“可能是我的名字里有个‘夕’字吧,我特别喜欢夕阳西下时的风景,再想到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总是让人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丁柏翔看着她有些神色迷惘的脸,忍不住说:“明天,太阳又会升起来。每一天都是这样,但每一天都有新的不同。”

  陈夕缓缓的摇头:“小时候,我很喜欢画画;总想用自己的笔把夕阳留下来。可是,我妈弹得一手好筝,总是逼着我,要我跟她学古筝。于是,我扔掉画笔,跟着她,学了十年的古筝……丁大哥,明老师和你说的话严大哥已经转告我了,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天份,我是不是可以放弃了?”

  她转过脸来,已是泪光泫泫。丁柏翔轻叹一声:“很多年前,我的钢琴老师也对我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份。她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每年都会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出场。她的这句话让我很受打击,差一点就放弃了钢琴。但是现在……虽然我可能还比不上她,但我自己觉得,我还是有这方面天份的,只是当时她看走眼了而已。”

  陈夕苦笑一声:“丁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明老师对你说,我的筝里缺乏一种意境;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把这种意境弹出来吗?”

  “意境……”丁柏翔在这一刻竟然觉得时空有些错乱,他的思绪仿佛回到几个月前初听何家娘娘拂筝那时,过了片刻他才清醒过来,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在湘西,何家娘娘也已经去蛊池闭关……他陡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这感觉让他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你不是喜欢夕阳吗?你试着把你对夕阳的这份感情带进那首……那首《渔舟唱晚》里,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就像是你现在对着夕阳的感觉……”

  陈夕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也可以?”

  丁柏翔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我相信你。”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欣赏着眼前那如梦如幻的南湖夕照。远方的钟声传来,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学楼,校园又开始喧闹起来。

  没过多久,马帅回到了宿舍,当他看清楚和丁柏翔坐在一块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余素娟而是陈夕时,他大喊了一声:“陈夕!”

  陈夕从被这夕阳营造的氛围里惊醒过来,她回过头去,对马帅礼貌的笑笑。马帅冲过来:“陈夕,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我说丁大哥,人家陈夕来了你也不倒杯茶水……你真是太过分了!陈夕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倒茶喝……”

  陈夕站起身:“不用麻烦了,我正准备回宿舍。”

  “那怎么行?没事,你等等,马上就好……好了,来,陈夕小姐,请用茶……”

  “马帅!你又偷我的茶叶!”白羽正好走进宿舍,看到自己桌上的茶叶盒被打开,想也没想的就大喊一声。

  马帅走到白羽身边,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戳了几戳:“你也不看谁来了?拿你的茶叶招待陈夕……那是给你面子!还一惊一乍的,吓坏了人家陈夕怎么办?”

  看到端着茶杯的陈夕,白羽顿时蔫了,一个月前的水月居他在陈夕和陈夕的舍友们面前大失颜面,到现在还不敢直面陈夕。幸好宿舍里的哥儿们够义气,而陈夕宿舍那几个又不是多话的人,要不然……只怕自己这个民院包打听的笑话一夜之间就要传遍全校。他尴尬的笑笑,就要撒腿开溜。

  “白羽、马帅……”陈夕站起来,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不知道是茶水的水汽,还是泪光,“谢谢你们。”

  白羽此时已经退到门边,听到陈夕这话,他惊讶的转过头来,就在这时……

  宿舍的门被人猛的推开,这门砸在白羽背上,白羽“哇……”的一声,倒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门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是一身素白,面若冰霜的余素娟,她的左脸,裹着一块厚厚的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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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6: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七章
  

  丁柏翔和余素娟又来到楼顶上。
  晚风吹拂着余素娟的长发,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彷徨和不知所措:“丁,我错了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这个事情……是没有对错可言的。”

  “可是……她怎么就那么傻呢?明明知道姚远只是在骗她……”

  “就算明知道这是欺骗……”丁柏翔叹了口气,“你也说过的,湘西的女孩子很守旧,张美慧既然已经和姚远……那她已经不可能再有别的路走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就必须要走下去。不管是你,还是我,谁也帮不了她。就算明知道这是欺骗……对张美慧来说,就像是一场美梦,就算明知是梦,也不愿意醒的。”

  余素娟轻轻的点了点头,依偎在丁柏翔怀里,虽然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忿,但已经比刚回来时好得多了:“丁,幸好,我遇上的是你……”

  就在两人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时候,一阵咳嗽声从楼梯口传来,丁柏翔转身看去,马帅正站在那里。他高举双手:“丁大哥,我最近视力不好,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丁柏翔笑了笑:“我和素娟又不是偷偷摸摸,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什么事?说吧。”

  “哦,陈夕说请我们两个宿舍的人吃饭。严大哥让我上来叫你们。”

  “嗯……水月居吗?我们一会就去。”

  “不是……白羽那家伙硬说水月居是他的伤心地,怎么也不肯去。我估计他是向陈夕卖好,毕竟水月居的东西还是蛮贵的……严大哥拍的板,二食堂二楼小炒部。”

  “好,你们先去,我们就来。”

  马帅被打发上楼叫丁柏翔他们,白羽被打发去十一栋叫高冬梅……陈夕她们宿舍的电话,周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坏了,所以中午余素娟才没有打电话而是亲自来找丁柏翔……宿舍里只剩下了严正天和陈夕两个人。

  严正天看着桌上的书:“这些书都看完了?”

  “嗯。”

  “你真行,我可是个大老粗,要我看这么多书,我非得头晕不可。”

  “这些都是小说,没事的时候看看。要我看教科书,一样头晕。”

  两人对视一笑,严正天说:“我听高冬梅说,你这段时间有点失眠?”

  “也不是失眠……就是有时心情不好,睡不着。”

  严正天打开抽屉,拿出一瓶药丸:“我帮你去校医院开了点安眠药,睡不着的时候,就吃一片。”

  陈夕接过药瓶:“谢谢。”

  大家都知道陈夕心情不好,也都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但这个又不是以他们的能力可以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白羽和马帅在饭桌上不断开玩笑哄陈夕发笑之外,其他人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丁柏翔?陈夕?你们都在这里啊?”丁柏翔抬眼望去,佟彬彬和许蜜一人拿个饭盒,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佟彬彬一脸微笑,许蜜却仰首向天,不去看他们。

  丁柏翔对佟彬彬笑笑,点了点头。看到许蜜那个样子,他连虚伪的客套都可以免了。

  “对了……明社长让我通知你们,明天晚上彩排,周五晚上第二次彩排,周日晚上正式演出。一定要准时出席喔。”

  丁柏翔看到陈夕脸色陡变,马上对余素娟使了个眼色,余素娟会意,轻轻按住陈夕的大腿,不让她有发作的机会。丁柏翔则起身回答:“好的,我和陈夕一定到。”

  接下来这饭便吃得索然无味,好不容易听到陈夕说自己吃饱了,大家争先恐后的扔下筷子,一个个都说自己也吃饱了,马帅甚至还像模像样的打了两个饱嗝。

  张美慧是在晚上回到宿舍的,她把余素娟叫到阳台上:“今天……对不起。”

  余素娟淡淡一笑:“算了。”

  “他……已经走了。”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余素娟一声猛喝:“行了!别说了!”

  听到一贯温柔的余素娟发威,高冬梅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她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余素娟,你怎么了?”

  陈夕是不会为张美慧说话的,她偷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手里还在翻着严正天又去为她借的小说。

  余素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大脾气,应该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高冬梅这个和事佬的出现让她冷静下来,再看着面前一脸委屈的张美慧,她轻叹一声:“没事,算了。”

  四个人各自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但谁也睡不着。一会儿,高冬梅伸手按灭了日光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音乐社的社员们一个不落的聚集在活动室里。明老师拿出节目单分发给大家。古筝合奏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陈夕的郁郁寡欢自然是在情理之中,但张美慧看上去也并不见得高兴。

  确定能够上独奏或是二人合奏节目的,除了丁柏翔和张美慧之外,个个兴高采烈,像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一般;只能上合奏节目的,神色便稍稍郁闷了些;那些连节目也上不了的……包括陈夕在内,个个都是一副苦大仇深择人而噬的样子。

  明老师看着面前高兴与落寞形成强烈反差的社员们,长长叹了口气。竞争……总是有输赢成败的。这一次的节目、以及上节目的人员安排基本上都是由自己遴选,对那些上不了节目的人,她不可避免的有一种负罪感。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太多:“好了,彩排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佟彬彬的箫独奏:《八仙过海》;之后,是大型的歌舞合演;第三个节目,便是许蜜和张美慧的古筝合奏,合奏的曲目,赫然是丁柏翔那天向陈夕的《渔舟唱晚》!

  看着陈夕眼睛中似乎要喷出火来的样子,丁柏翔叹了口气,他翻了翻节目单,自己的钢琴独奏是在倒数第二个。他走过去,对陈夕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秋末冬初的晚上,校园里的人大多数夹紧衣领,匆匆而过。丁柏翔和陈夕走在花圃边上,都没有说什么。校庆……就要到了吗?丁柏翔看着已经开始悬红挂彩的学校,无声的笑笑。

  他们随意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丁柏翔还没有想好劝慰的话语,陈夕突然伏在丁柏翔的肩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或者……发泄出来会好一些吧。丁柏翔这样想着,便不去打断她。他只是伸出手去,在陈夕的背部轻拍。任由她在自己的肩头,倾洒着辛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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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八章
  

  第一次彩排就在这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潜流暗涌的情形下结束。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离第二次彩排越来越近了,陈夕看上去便愈发焦燥。
  丁柏翔宿舍的几个人把这份焦燥看在眼里,也有些替她着急。从军训到正式上课这两个月,大家和陈夕宿舍的几个女孩子也算是交上了朋友,但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劝慰什么的,只能是火上浇油,白羽和马帅都只能是默默向上天祷告,陈夕能够自己挺过这一关。

  周四的晚上,余素娟和高冬梅都已经入睡,陈夕斜倚在床头,心烦意乱的翻着小说,张美慧不知为什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宿舍里除了陈夕翻书的声音之外,就是张美慧翻身的声音。

  终于,张美慧也传出轻微的鼾声,陈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从枕下拿出手机,现在已经四点半了……但她还是毫无睡意。

  陈夕起身下床,轻手轻脚的打开抽屉,拿出严正天送给自己的那瓶安眠药,倒出两片。突然……一个大胆的主意在她的脑海里成型,就连她自己也被这主意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陈夕像是为了逼迫自己下定决心一般,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说:“张美慧,对不起了。”

  陈夕拿着药瓶,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把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借助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再从药瓶里倒出两片……够了吗?可能不够吧。她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肌肉扭曲,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能够看到她,一定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貌美如花的陈夕。

  再倒出两片安眠药,这样她的手里就有六片了。安眠药会不会溶于水中……陈夕不知道,但她有个更稳妥的方法,她从那本书里轻轻的撕下一页,把药片包好,然后用手机在上面砸,陈夕做得很是小心,但手机砸下去时还是发出了声音,这声音让她的心“乒乒”一阵乱跳。她悄悄的掀开被子,还好,没有人被这声音吵醒。

  不一会儿,安眠药便全部化成了药粉,或者是因为憋在被子里太久,陈夕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把头伸出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宿舍里静悄悄的,除了三个女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大家在一个宿舍住了这么久,陈夕当然知道张美慧的杯子放在哪里,她起身下床,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连鞋也没敢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种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她摸到张美慧的杯子,里面大约还有半杯水。

  很好。陈夕这么想着,她轻轻的拧开杯盖,把药粉全部倾滞进去,盖好,然后拿着杯子轻轻的晃荡了几下。完成这一切后,陈夕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大气,又轻手轻脚的爬回床上。

  这一次,陈夕倒是很快就入睡了;而且,睡得很是香甜。她甚至还梦到宋祖英、蒋大为也来听自己的古筝,然后在下面窃窃私语:“这个女孩子弹得不错,很有前途啊……”

  这么久了……陈夕第一次在梦中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这个瓶子里放的是氰化钾,剧毒,基本上只要这么多……”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师在几十双渴求知识的目光中,用手指甲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只要这么多,就可以致人于死地;同学们再来看,这个瓶子里放的是铊盐,铊也是剧毒,对成人最小致死量约为每公斤十二毫克……”

  “在我们化学实验室里,还有很多这种剧毒物质。所以,同学们千万不能乱碰乱动。那么,怎么辨别哪一瓶里装的是剧毒物质呢?你们看这两个瓶子,上面都有一个骷髅头和一个大大的红叉,这就代表了剧毒。在这里,我要向同学们提醒一声,一般来说,除了实验要用的东西之外,其他的东西不要动它,以后要用到的时候自然会用到……好了,参观完实验室之后,我们现在回教室上课……”

  陈夕和高冬梅站在一起,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这让陈夕有种晕眩的感觉,连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也有些模糊;但陈夕还是竭力把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毕竟……自己来读大学,主要还是学知识的。

  音乐社的社员们又聚集在了活动室里,彩排已经开始。但是……丁柏翔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张美慧的身影。

  明老师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走到陈夕的身边,皱着眉头问:“陈夕,你和张美慧是一个宿舍的吧?她怎么没来?”

  陈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明老师看了看腕表,习惯性的把镜框往上推了一下:“时间来不及了,陈夕,你……一会准备上场。”

  这一次彩排增加了主持人的串场,主持人是由佟彬彬和许蜜担任。听着他们两个站在台上说一些场面话,陈夕不断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得有些焦燥不安;但更多的……则是激动和期待。

  自己终于可以上场了吗?照明老师的说法,这一次彩排就是演出的最后阵容,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一次彩排里出场,那么参加演出就不再是一个梦想……想着想着,陈夕的脸上焕发出一丝光彩,这光彩使得她更加美丽,比起台上化过浓妆的许蜜,也毫不逊色。

  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宿舍里,高冬梅正带着哭腔试图叫醒张美慧:“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张美慧,你怎么了?”

  高冬梅虽然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在她简单的思想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应该都可以做朋友。陈夕和张美慧之间的事情她比谁都清楚,她对陈夕也很有一些同情之心,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站在陈夕一边,帮着陈夕对付张美慧。事实上,她对身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好,那种不偏不倚的好。

  张美慧被她推得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高冬梅急得快哭了:“张美慧,你今天晚上要彩排啊……你快醒醒啊!”

  “怎么了?”余素娟手里抱着一沓书本,走进宿舍,“张美慧她怎么了?”

  “你看……她今天晚上要彩排,可是现在怎么叫也叫不醒……”高冬梅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就像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张美慧误了这次彩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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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第五十九章
  

  陈夕看着手里的节目单,这等待便显得愈发的漫长。明老师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把许蜜和张美慧(当然现在是陈夕了)的古筝合奏换成了第七个节目,虽然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但陈夕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烦燥,这烦燥使她感觉脸上火烫火烫的。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个时候的陈夕脸色红晕,比起前段时间那个憔悴不堪的陈夕,更是娇艳异常,很多男生都已经不去看台上的节目,而是专心的欣赏着身边的这位大美女。
  终于……轮到自己了。哦不,还有一个节目,陈夕有些不安的拨动披肩长发,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她看到丁柏翔独自坐在活动室的一个角落里,便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打瞌睡?”陈夕有些惊奇的问。

  “我这段时间……有点累。”丁柏翔不好意思的回答,顺便把弄皱的衣服整了整。他并没有说假话,周三填湖工程开始,周四天翔集团成立,虽说都不关他这个挂名老总的事,但仅仅就是电话、视频联系,就已经让他累得很是不行了。

  他看了看四周:“怎么,轮我上场了?”

  “我都还没出场呢。”丁柏翔敏锐的察觉到,陈夕把那个“我”字吐得很重。或者这就是所谓小女孩的炫耀心理吧,丁柏翔笑笑,没有作声。

  “你……你怎么不问我,张美慧为什么没来?”

  陈夕现在的心态,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要是谁现在在她面前提到“张美慧”这三个字,她肯定会当场翻脸;但碰上丁柏翔这么个一句也不问的主,她又觉得这很不正常;或者是作贼心虚,或者是此地无银,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到张美慧的陈夕,反而会主动和丁柏翔提起这个人,像是这样说上几句,就可以减轻隐埋在她心底的那种负罪感。

  “她不来肯定有她的原因……”丁柏翔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地球人都知道你和张美慧的事,谁敢问你她干嘛没来啊?

  陈夕注视着丁柏翔的脸,这张脸上的表情看来是那么诚恳(在她眼里看来,是这样的!),她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附合着:“嗯,她可能有事……对了,丁大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照着你说的方法练习《渔舟唱晚》,我感觉自己确实已经有了那种意境。真的……谢谢你。”

  丁柏翔淡淡一笑:“没什么好谢的,我说过的,我相信你。”

  眼看这个节目快要结束,陈夕站起身,她突然有些怯场:“我要准备上场了……”

  丁柏翔对着她鼓励般的一笑:“别紧张,你能行的。”

  “嗯。”不知道为什么,陈夕现在特别信任丁柏翔的话,刚才那种全身都绷紧的难受感觉荡然无存。她对着丁柏翔嫣然一笑,转身走向舞台。

  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也没有回头,她轻轻的问:“丁大哥,我记得你说过,好人和坏人,你还是分得清的?”

  丁柏翔笑了笑,但陈夕并没有看到这笑,她只听到丁柏翔温和的声音:“是的,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上台去了。”

  黑色的幕布后,陈夕并没有和许蜜交谈,她的双手轻轻的放在琴弦上,静静的听着幕布外佟彬彬的声音。

  “下一个节目,是由计算机系的许蜜同学和化学系的……”

  满心期待着的陈夕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直觉的感觉到有些不妙,就在这时,明老师从后台走来,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陈夕的耳朵里却像是晴天霹雳:“陈夕,你下来。”

  陈夕茫然走回后台,她坐在化妆台前,怔怔的看着匆匆化好妆的张美慧从自己身边走过;怔怔的听着佟彬彬那略带磁性的声音:“下一个节目,是由计算机系的许蜜同学和化学系的张美慧同学表演,古筝合奏《渔舟唱晚》!”

  全场鼓掌,筝声响起……但这一切都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陈夕的意识逐渐模糊,隐隐约约间,她像是听到明老师对自己说:“对不起。”

  这声音是明老师的吗?怎么听来又像是高冬梅的?陈夕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但却没有办法做到,她摇摇晃晃的站起,她感觉到有个人想要上来扶住自己,她猛的挥手把那个人甩开,她感觉到那个人跌到了地上,她从后台的门走出了活动室,她一个人在校园里像个幽灵一般的游荡……

  就在不久前陈夕坐过的位置上,现在正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对面的那个男孩子若有所思的抚摸着下巴:“你是说……张美慧被人下药了?”

  “嗯,高冬梅怎么也叫不醒她,后来我拿冷水浇她的头,才把她弄醒。”

  “唉,陈夕这一次也做得有点过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下去,台上的筝声止歇,如雷的掌声响起,黑色的幕布又慢慢的合上……

  冬夜的民院,行人很是稀少,并不是一个利于追踪的环境。被这劲风吹得有些清醒的陈夕转过身去:“高冬梅,你出来!”

  高冬梅有些畏缩的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她看着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陈夕,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滚!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滚!滚啊!”

  高冬梅张了张嘴,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已经丧失理智的陈夕捡起一块石头扔向她:“快滚!我不要你们的可怜!”

  被陈夕吓得已经六神无主的高冬梅转身就跑,等她再把余素娟找出来,回到刚才陈夕发飙的地方时,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两人在周围找了找;高冬梅又回到宿舍;都没有看到陈夕的身影。余素娟给丁柏翔的宿舍打电话,听到陈夕出事,就连严正天也有些慌神,白羽和马帅就更不用说了,五个人把民院几乎找了个遍,但是……依然没有发现陈夕的踪迹。

  那么……陈夕,究竟去了哪里?精疲力尽的五个人站在南湖边上,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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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30 05:57:38 | 显示全部楼层
陈夕昏昏沉沉的,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走向哪里,她只知道,自己要远离音乐社的活动室,自己要远离宿舍……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闯进了那天参观过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但却一个人也没有,可能做实验的师兄师姐们也去看音乐社的彩排了吧……陈夕摇了摇头,虽然头还是很晕,但她也知道这种地方是不可以乱进的,她正准备出门,突然……

  她的视线被橱柜上的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吸引过去。玻璃瓶上的骷髅头和那把大大的红叉,就像暗夜里盛开的罂粟一般,诱惑着陈夕,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参观实验室时,那个老师说过的话……

  “这个瓶子里放的是铊盐,铊也是剧毒,对成人最小致死量约为每公斤十二毫克……”

  陈夕犹豫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这句话不停在她的耳边回荡;那个红叉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看上去也是那么的耀眼……她踮起脚尖,取下了那个玻璃瓶。玻璃瓶入手感觉轻飘飘的,就像瓶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是的,事实上,在以毫克来计算的化学实验室里,几乎所有的玻璃瓶都是一样的轻。

  她有些茫然的走上教学楼的楼顶,任冬夜的劲风吹乱自己的披肩长发。她静静的向远处的活动室看去,那里的喧闹声一阵接一阵的远远传来,让她身处的这栋教学楼显得更是冷清。

  突然,活动室的方向传出一阵迄今为止最为猛烈的掌声,这掌声就连远处的陈夕也听得一清二楚。算了算时间,应该是丁柏翔的钢琴表演吧。她黯然的摇了摇头,一阵狂风吹过,让她彻底的清醒过来。看到手里的玻璃瓶,她惊呼一声:“我这是干什么啊!”

  她赶紧下楼,想要把瓶子还回去。可是还没等她走进实验室,一个戴着眼镜、胖嘟嘟的女孩子就拦住了她:“你是谁?化学实验室不能乱进,不知道吗?”

  是啊,化学实验室不能乱进……陈夕的右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紧紧攥住那个玻璃瓶,她的手心有些潮湿;陈夕对着那位师姐无声的点点头,转身向宿舍走去。

  十一栋的楼下,她遇上了正在商量要不要报警的那五个人。

  “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久……”高冬梅看上去像是已经哭过的样子。

  “以后别这样了。”严正天拍了拍陈夕的肩,这个动作让旁边的白羽和马帅嫉妒不已,只是……他们可没那个胆子敢上去拍陈夕。

  陈夕点点头:“我没事,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走上楼去,余素娟和高冬梅也跟了上去;只留下白羽、马帅和严正天三个人呆在原地,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周六这一天,校庆的气氛已经很浓郁了。丁柏翔和余素娟携手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参观学校五十年的历史图片展。

  “先是张美慧失踪,再是陈夕失踪,你们宿舍可是够乱的。我看啊,你给你们宿舍的一人放一个千里传音蛊好了。”丁柏翔笑着对余素娟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陈夕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何况……不是没有造成任何后果吗?

  蛊女出身的余素娟更是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放安眠药这种事……在她眼中只能算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的小把戏。她微微一笑:“你呀,真是不懂装懂。你以为千里传音蛊是可以乱放的?这种蛊和奇门蛊术一样,每个蛊女只可以养一只的。”

  “哦……”丁柏翔拉长了语调,虽然他也向余素娟学了不少东西,但大多只是一些基础理论。余素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免提及进阶或者说高级蛊术,所以很多地方丁柏翔也只是一知半解。

  “对了,听说昨天你可是很受欢迎呢,已经被女生们评为民院校草了……怎么,丁大校草,要不要谈谈感想?”

  丁柏翔笑笑:“什么校草啊……”

  他刚说了半句,便停了下来。他发现余素娟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顺着余素娟的眼神看去,前面不远处的花圃边,站立着两个矮个子,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长相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嘴唇极厚。

  丁柏翔感觉到余素娟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发冷,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拥住余素娟,在她的耳边柔声说:“怎么了?”

  余素娟并没有回答,那两个矮个子好像也发现有人在注意他们,匆匆结束了交谈。其中一个向丁柏翔和余素娟的方向走来。

  丁柏翔和余素娟本就是缓缓而行,那个矮个子走得也不是很快,余素娟一直注视着他,他走到丁柏翔和余素娟的身边时,突然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然后向丁柏翔看去。

  但瞬即他便低下头去,和他们擦肩而过。

  直到他消失在人流之中,余素娟才皱起眉头,回答丁柏翔的问题:“刚才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我的蛊母就有很大的反应;那个人走过去的时候,要不是我全力压制住,蛊母可能自己就要跳出来了……通常只有遇上实力相当的蛊女才会这样,可是……他是男人,不可能会蛊术啊。”

  丁柏翔想了想,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他感觉到余素娟的紧张,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算了,别想那么多,我们去前面的草坪休息一下吧。看你,还是蛊女呢,脚都软了。”

  “就你笑话我……”余素娟有些不依不饶,“不过……真的很奇怪……”

  两人走到草坪上,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余素娟依偎在丁柏翔的怀里,感受着丁柏翔的体温、和阳光的双重温暖。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又想了一会,还是想不通,也就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静静的,和丁柏翔一起享受着二人世界那温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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